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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天下狼煙 第十九章 問劍

  蜀山正道被稱為十八盤,直通首陽觀,那是行人可走的大道,地勢平坦,兩邊綠柳成蔭。


  山後也有小橋,懸崖峭壁,一路人煙罕至,唯有猿猴時不時竄蹦跳躍,嬉戲其間,被稱為鬼見愁。


  道路極窄,鐵索懸掛兩山之間,雖有鐵索護衛,但空蕩蕩一見下方,便是萬丈深淵。


  李崇信禦劍臨風,帶著白圭太監便是駕臨此處。


  來在山腳之下,李崇信收了禦劍術,兩人直挺挺落在鐵索小路一端。


  身旁一個三丈高的石碑,上麵草書“解劍”二字,石碑頂端插滿十二把木劍,曆經風雨,已然有些腐朽破敗。


  白圭一路上罡風吃的有些猛了,不住打嗝:“我說李督,何不直接禦劍飛上玉皇頂蜀山大殿,在這裏受罪,跟個猿猴爬山有什麽分別。”


  李崇信一臉正色:“凡劍修來拜蜀山,必須解劍步行上山,以示對劍仙宇文天師的尊敬,千百年來,規矩不變。”


  白圭一臉不屑:“什麽宇文天師,二千年前的傳說了,現在是大禹天朝,聖上為尊。”


  李崇信也不理他,徑直走上鐵索橋。


  蜀山大殿十八房四下裏鑾鈴響動,一道道劍氣隔空而起,散發的周天寒芒。


  空中一人大聲喝道:“有劍術高手拜山,蜀山各峰主見客。”


  白圭大驚:“你通知他們的?”


  李崇信搖了搖頭:“蜀山天生劍靈,對於劍修十分敏感,但凡身有劍氣,自會示警。”


  兩人還在說話之間,天空中一道道劍光呼嘯而過,對麵六人已經現身,為首正是蜀山掌教魏淩風。


  李崇信遙遙打了個稽首:“師兄,十年未見,安好否?小弟這廂有禮了。”


  魏淩風冷哼一聲,卻不答言,倒是身旁的封玉書開了腔:“叛徒,你已經背叛蜀山,有何麵目再次登門?真當我等手中仙劍不利否?”


  李崇信也不著惱,回身對白圭道:“公公,宣讀聖旨吧。”


  白圭咳嗽了一聲:“我大禹天朝聖上欲發兵馬邊城,特宣蜀山劍派聽從李崇信大都督調派,選派修為深厚的弟子,助李大都督一臂之力。”


  白圭太監宣讀聖旨期間,妙如夫人那一雙睫毛長長的杏眼兒一直盯著李崇信,沒變,雖然曆經數十年,當年那個青衣小師弟就是這麽直挺挺如同標槍一般的身形,站立在蜀山大殿之上。李崇信也一直看著妙如夫人,眼睛裏放下了昔日的剛強堅毅,滿是柔情,那個當年千般回護自己的大師姐此刻就俏生生站立在鐵索橋的對麵,隻是咫尺天涯,自己當年就無力帶她走,現下物是人非,就更加不能了。


  突然,兩人的思緒被魏淩風打斷:“皇家也管起仙家的事情來,你們領兵的不也有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說法嗎?況且,這位公公隻是口傳聖旨,誰知道真假。”司馬長空也在一旁大喊:“隨便找了個太監就說有聖旨,李崇信,你這把戲就別演了吧。”


  白圭一縮脖子,本來這就是和李崇信商量的計策,如今如何回話卻是不知,隻好眼瞅李崇信,看他做派。


  李崇信一臉淡定:“皇王聖旨誰敢造假,我李崇信活膩味了不成?蜀山眾人既然不願意接旨,那李某就按照江湖規矩解決此事。”說罷眼睛瞅了瞅鎖妖塔。


  魏淩風撚髯微笑:“不錯,但凡能闖過鬼見愁鐵索橋之人,就為劍中尊者,蜀山承諾要為其辦成一件事。你可想好了?憑借一己之力,獨挑蜀山七劍?”


  李崇信本不是多話之人,舍棄本命飛劍血浪不用,一甩手交給了白圭保管。自己飛身直上鐵索橋,一個金雞獨立站定姿勢,口中喝了聲:“借劍!”


  那解劍碑上的木劍仿佛聽到了召喚一般,中間一柄紅色木劍直飛而起,穩穩落在李崇信手中。


  李崇信右手護胸,左手使了個劍式,正是蜀山入門劍法起手式“青天問道”。


  但見他右腿繃直,左手劍斜指天空驕陽,呈現一個四十五度角的架子,雖然腳下鐵鏈秋千亂蕩,腳下卻依然屹立如山。


  魏淩風也不由得喝了一聲彩,暗道若沒有三十年的造詣,如何能練就如此穩健的起手式,角度、方位、力道端是爐火純青,饒是他李崇信天賦驚人,卻也下了不少苦功。


  魏淩風左右看看:“既然客人已經問劍,哪位師弟前往?莫要折了我蜀山威風。”


  封玉書早已急不可耐,還未請令,一個蹬空步,直挺挺落在鐵鏈秋千之上。


  他的本命飛劍名曰“壓玉”,端是鋒利無比,切金斷玉。此刻,也擺了個青天問道的起手式。


  仿佛一個禦劍仙人,指點江山,旁邊蜀山眾弟子不由得大聲叫好。


  李崇信開口道:“師弟,進招兒吧。”


  封玉書“呸”了一聲:“誰是你師弟,你這個蜀山叛徒!”


  言罷,飛身而起,照定李崇信頂梁門力劈華山就是一擊。


  李崇信冷聲道:“力從地起,你舍了地利不用,太也小瞧我了。”這幾句話仿佛長輩指點後輩練招兒,老氣橫秋。封玉書頓時心頭火起。


  李崇信左手木劍向上一撩撥,封玉書就覺一股大力襲來,手中飛劍險些拿捏不穩,奇怪的是又仿佛有一股吸力,擋開他的飛劍之後,又急速回拉。


  這一正一反兩股大力,逼得封玉書隻得棄劍撒手,否則整個人都要被拽過去。


  封玉書大驚失色,他原知這位李師兄在蜀山修劍之時就是不出世的奇才,未料想這兩年劍道精進至此等地步。


  封玉書一咬牙,隻好動用法術贏人。


  這便是蜀山問劍的不公平之處,來客隻能使用木劍,不能使用隨身任何兵器,否則即便取勝,蜀山派也不能答應承諾。反之,蜀山眾人卻可以使用本命飛劍,所謂劍修一劍破萬法,並非單單指飛劍殺伐力大,也指劍術神通法術驚人。


  壓玉寶劍神通之處在於可以一分為多,隨時間變化一劍變為百劍千劍,敵人如何能擋。此時,封玉書懸在半空,掐動劍決,那快要離手的壓玉寶劍發出陣陣青光,眼見就要一劍化千劍。


  李崇信卻是更快,順勢居然扔了手掌中的木劍,一個雞蹬步,向前突的強進了十米,左手一個穿心掌,直拍封玉書的前心,掌到半路,終究還是有惻隱之心,略微向下,奔小腹而去。封玉書正自得意,忽覺手上力道一減,正跟木劍吃力的壓玉寶劍頓時失了著力點,立時感覺心中不妙。


  “啪”的一聲,穿心掌正中小腹,饒是封玉書修道有成,有護體罡氣,仍然被打的五髒六腑翻滾,腹內如同火燒,大頭朝下,“嗖”的一聲,向兩邊山澗倒栽下去,壓玉寶劍失了主人,也收住了光芒,一同跌落穀底。


  李崇信後腳一個倒踢金冠,一踢紅木劍,那木劍反向而飛,空中轉了一個弧線,又落在他的掌心,一個四十五度角直至天空驕陽,仍舊是青天問道的起手式。


  白圭在身後看的目瞪口呆,急忙大聲喝彩:“好,好一式蜀山劍法,李大都督劍法無敵。”


  大山之中,隻有他一人回音,卻也顯得尷尬無比。


  早有蜀山弟子禦劍飛空,將封玉書救了回來。


  封玉書一臉慚愧,右手捂著腹部,敗回本陣:“讓掌門師兄見笑了。”


  魏淩風不動聲色:“不妨,勝敗兵家常事,退在一旁休息。”


  李崇信卻是麵無表情:“下一位是誰?”


  魏淩風挑了挑眉尖,卻是一陣微笑:“李師弟這起手式使得比我好,我自愧不如,想是他軍旅多年,對蜀山劍法的修煉又有改進,少了些拖泥帶水,多了些殺伐果斷,了不起呀,了不起。”


  “掌門師兄休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我去戰他。”一旁黑衣道人抽出腰中紫色長劍,如疾風一般殺向李崇信麵前,正是司馬長空。


  近身就是披風十八劍,快如奔雷閃電,鬼見愁鐵索橋旁升起陣陣旋風,旋風之中金蛇亂舞,劍氣繚繞。


  李崇信手中木劍卻是都用的巧招兒,隻擊打司馬長空本人,卻不碰劍,故而十幾回合未聽見兵刃交加之聲。十幾回合一過,司馬長空掌中紫色雌劍卻是越打越急,身形轉動仿佛走馬燈一般;李崇信掌中木劍卻是越打越慢,往往一招下去,見對方拆招,急忙又換招,足足三十劍,未有一劍使到老處。


  魏淩風長歎一聲:“司馬師弟要敗了。”


  一旁開陽鐵筆判官李墨然粗著嗓門:“這是為何?我見司馬兄步步緊逼,倒是攻勢不弱。”


  魏淩風一搖頭:“攻勢不弱代表盛極,過後就是盛極而衰。那李崇信一柄紅木劍穩紮穩打,從不將招式使全,為何呀?隻有兩種解釋,要麽他的內力已經到了收發自如,用乎一心的境界;要麽就是根本沒用內力,純憑劍招巧妙贏人。一個已經是強弩之末,另一個卻掌控全局,你說焉能不敗?”


  話音未落,終於聽見鐵索橋上兵器碰撞了一聲,紫色雌劍與紅木劍劍柄相對,貼在一處。司馬長風心中暗喜,這利刃一翻轉,木頭寶劍還不是得斷為兩節。奈何李崇信手中木劍仿佛生了根一般,死死搭在紫色雌劍劍柄之上,就是不讓雌劍轉鋒,順勢一個提撩劍,貼著對方劍身逆風而上。


  司馬長空此刻要麽棄劍,要麽下巴不保,他倒也機警,抬腳踢李崇信襠部,以緩解危局。


  哪料想李崇信倒退數步,使了個粘字訣,硬生生把紫色雌劍拉了過來,司馬長空但覺手掌火辣辣的疼痛,不由得撒手棄劍。


  李崇信一笑,順手將紫色雌劍奉上:“司馬師弟,承讓了。”


  司馬長空氣的哼了一聲,倒飛身形,歸了本隊。


  魏淩風左右看看,敗了兩人,還剩下妙如夫人、玉衡穀孫桓長老、開陽鐵筆判官李墨然,三人,上官峰執掌戒律堂並未到此。料想其他人等與司馬長空功力都在伯仲之間,萬分難以取勝,隻得自己親自出馬了。


  未料想身旁一個低吟的嬌聲:“掌門師兄且慢,我來會一會他。”隻見一個一身鵝黃的身影,柳絮一般輕輕飄落在鐵索橋之上,左右兩手卻是兩把飛劍,左短右長,好似一對孿生打造的兵器。來人正是玉璿真人妙如夫人。魏淩風在後麵急的大叫:“師妹,你怎麽”待想起自己一派掌門的身份,聲音又壓低了許多。倒是一旁封玉書發出兩聲嘹亮的冷笑:“哈哈,這還不是周瑜打黃蓋。”


  李崇信一怔,望著眼前鵝黃色的玉容,年少時的纖纖少女,如今的風情婦人,竟是一時有些癡了。忽然,妙如夫人低聲道:“玉蝶雙飛!”跟著長短兩把劍削向李崇信前心。李崇信也是一愣,低聲道:“梁祝交杯。”木劍向上一撩,竟似以一把木劍壓住對方兩把飛劍。他二人現在所拆的蜀山劍法,隻見其招式,卻不知其名,適才交換的這兩招卻不是蜀山劍法,而是兩人在蜀山練劍時模仿蜀山大綿延十九劍共創的劍法,是二人好玩而共同鑽研出來的劍術。李崇信的天份比師姐高得多,不論做甚麽事都喜別創新意,這路劍法雖說是二人共創,十之卻是李崇信想出來的。這路劍法中也並沒甚麽厲害的招式,隻是二人常在無人處拆解,練得卻十分純熟。李崇信無意間又使了一招“相敬如賓”,妙如夫人便還了一招“舉案齊眉”。兩人原無深意,可是突然之間,臉上都是一紅。李崇信手上不緩,還了一招“斷橋殘雪”,妙如夫人隨手便是一招“春雨送傘”。這套劍法,二人在蜀山已不知拆過了多少遍,但怕當年的蜀山掌門知道後責罵,從不讓第三人知曉,此刻卻情不自禁,在蜀山群雄之前使了出來。這一接上手,頃刻間便拆了十來招,不但李崇信早已回到了昔日蜀山練劍的情景之中,連妙如夫人心裏,也漸漸忘卻了自己此刻是真人之身,是在為蜀山榮譽而戰,眼中所見,隻是這個文質彬彬的小師弟,正在和自己試演二人合創的劍法。


  李崇信見她臉上神色越來越柔和,眼中射出喜悅的光芒,顯然已將適才蜀山比劍的事淡忘了,心想:“今天我見她一直鬱鬱不樂,容色也甚憔悴,現下終於高興起來了。但願這套劍法有千招萬招,一生一世也使不完。”自從他在蜀山鐵索橋上見得妙如夫人臉色緊張以來,隻有此刻,師姐對他才像從前般的柔情,不由歡喜無限。


  兩人舉劍飛身,隨即又鬥在一起。二人在蜀山創製這套劍法時,師兄妹間情投意合,互相依戀,好玩的成份多,而凶殺的意味少。此刻二人對劍,不知不覺之間,都回想到從前的情景,出劍轉慢,眉梢眼角,漸漸流露出昔日青梅竹馬的柔情。突然間人叢中“嗬嗬”的一聲,有人冷笑。妙如夫人一驚,聽得出是封玉書的聲音,心中一寒:“我和李崇信怎能如此打法。”長劍一圈,自下而上,斜斜撩出一劍,勢勁力疾,姿式美妙已極,卻是蜀山派“冷劍孤魂式”中的一式。封玉書那一聲冷笑,李崇信也聽見了,眼見妙如夫人立即變招,來劍毫不容情,再不像適才那樣充滿了纏綿之意。他胸口一酸,種種往事,霎時間都湧向心頭,想起自己當年大雪天練習萬劍訣,師姐每日給自己送飯,二人竟在山洞共處一夜;又想起師姐生病,二人相別日久,各懷相思之苦,但便在此時,不知如何。自從自己為朝廷大義,私放了洛陽道行文秘書郎之後,兩人之間隔膜日深一日;又想起那日師姐未救自己這個蜀山囚犯,私開了七殺劍陣的一角,放自己殺出了蜀山,成了叛徒,心中酸苦,現下出手竟不容讓。這許許多多念頭,都是一瞬之間在他腦海中電閃而過,便在此時,妙如夫人長劍已撩到他胸前。李崇信腦中混亂,右手中指彈出,鋒的一聲輕響,正好彈在她長劍之上。妙如夫人把捏不住,長劍脫手飛出,直射上天。


  李崇信一指彈出,暗叫一聲“糟糕!”隻見妙如夫人神色苦澀,似乎勉強要笑,卻哪裏笑得出來?當日這兩把飛劍,長劍名為折柳,短劍名為立楊,乃是取詩經當中楊柳依依之意,立楊,李楊,正是自己沒上蜀山之時的家鄉小名,師姐這多年來還是對自己念念不忘。豈知今日聽得封玉書的冷笑之聲,眼見妙如夫人神態立變,自己又舊病複發。妙如夫人頓時臉色紅霞,小聲言道:“你自己多加小心。”言罷飄然回落,已經飛身來在蜀山鐵索橋自家陣營。封玉書咳嗽一聲,戲謔道:“好一場精彩的舞劍,師姐什麽時候也給師弟舞一下呀?”妙如夫人瞪了他一眼,恢複了平日裏的冷若冰霜。


  魏淩風見己方已敗三場,再不下去恐怕蜀山顏麵無存,故而脫掉寬大的道袍,飛身形直奔鐵索橋。


  李崇信一笑:“師兄,赤手空拳怕是要托大吧。”


  魏淩風搖了搖頭:“豈敢豈敢,麵對名震天下的李大都督也敢赤手空拳?我又不是金閣寺的金身羅漢,可沒這個膽量。”說罷,單手一指對麵的解劍石,口中喝了聲:“來!”


  一字成讖,那解劍石上一把青色木劍倒飛而出,瞬時來在了魏淩風掌中。接著使了個蜀山劍術的起手式“白鶴取珠”,身形飄飄然仿佛雲中仙鶴,仙姿縹緲,陣陣烈風吹來,更顯出塵之態。


  蜀山眾弟子大聲叫好。


  李崇信卻還是青天問道的起手式,口中冷訕:“掌門做得久了,果然是喜歡這些花架子。”


  魏淩風也不著腦,反將一軍:“你本事大,你來做呀!”


  李崇信苦笑搖頭:“要是想坐,二十年前就坐了。”


  魏淩風哈哈一笑:“當年才華畢露的什錦李郎原來也怕瑣事難纏,庸人自擾。”


  兩人再不答言,你一招,我一式,相互拆招,來去極慢,隻在原地用劍,卻不近身搏擊,竟是要鬥個隔空演示法。


  眾人已然心下明了,修為到了這二位的境界,下一步就是破壁飛升,成就仙業,凡是留在人間的元嬰大圓滿,一旦激鬥必然是天崩地裂,殃及池魚,兩人都是怕傷及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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