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底221章 回家(八)
還有三天蘭軍結婚。
今天大姐家殺豬,大姐打發蘭軍過來接我。
好幾年沒來大姐家,大姐家變化很大。
大門砌了大門樓,大門樓外麵靠西邊蓋了兩個車庫。正房都全部沾了瓷磚,修了緩步台,還修了台階。西廂房全都建了起來,一排六間,從北邊往南依次是裝糧食的閑屋、裝草的料房、牲口棚、農具棚、外跨雞舍和豬圈。
院裏停著一台三輪車,一台農用四輪子,兩台摩托車。現在和五年前根本不一樣,那時候院子裏停的是毛驢車。
看到大姐家發生的變化感覺自己出去打工好像錯了。
院子裏有六、七個人,都是過來幫忙的。我都認識,以前在家的時候總到大姐家來,和他們營子裏的人大部分熟悉。
互相打了招呼然後開始上台階準備進屋。
首先進了外屋地,外屋地熱氣騰騰的,一東一西兩口大鍋冒著熱氣,一口大鍋裏燉著殺豬菜菜,一口鍋裏煮著剛灌完的新鮮豬腸子。老家殺豬灌的豬腸子不像省城的血腸,我們這裏灌的是豬血和蕎麵混合在一起的麵腸,吃起來筋道,有味道,我很愛吃。也許是從小吃家裏邊殺豬時灌的豬腸子吃習慣了,所以吃不慣省城的血腸。
那股過年殺豬的味道飄在整個外屋地裏,很濃很香,想馬上吃一口那才過癮。
大姐紮著圍裙在忙活著,還有四個家庭婦女在幫忙,也都紮著圍裙,忙裏忙外。
看到我,大姐有點埋怨道:“你說你,回來了也不知道過來,還得派人去接你。”
我笑,不吱聲。
旁邊大姐的小叔子媳婦——大姐親妯娌說:“人家不是娘舅媽,不去請人家能來——”
大姐的小叔子媳婦我叫二嫂。
我對二嫂子說:“二嫂子就你厲害,我這不是來了嗎,不耽誤吃豬肉就行唄。”
“不耽誤。”二嫂子笑著說:“不但吃豬肉,後天還得喝喜酒呢,到時候你可得好好喝喝,就指著你這娘舅出彩呢。”
我說:“沒問題,我大外甥結婚當老舅的必須喝酒,保證把新親陪好、老親喝倒。”
大夥就笑,我進了裏屋。
裏屋不少人,有在炕上坐著的,也有在地下坐著板凳的,大姐夫在招呼著。
看我進來,大姐夫說:“過來了,回來好幾天了吧。”
我說:“是,好幾天了。”
大姐夫說:“回來就過來唄,還得去請你。”
我說:“在家陪陪老媽。”
屋裏的人我都認識,有大姐夫的母親,大姐夫的弟弟,還有大姐夫的幾個叔伯大哥。
和大家一一打過招呼之後我來到大姐夫母親跟前,跟老太太說:“大娘,你身體挺好的?”
大姐夫母親說:“嗯,挺好的。”大娘看著我,上下打量著說:“你說你出去這幾年,別的沒看出變,就是胖了。”
我說:“是有點胖,以後少吃點。”
大娘說:“你還是有那口頭福,等那沒口頭福的咋吃也吃不胖。”
我說:“嗯,大娘,看你挺好的,一點都不見老。”
大娘說:“還不老呢,都七十了,還不老?土都沒脖頸了。”
我說:“哪能呢,看您老這體格九十九都沒事,這才喝孫子喜酒,咋說也得把重孫子喜酒喝完了才算完成任務。”
大娘就笑,說:“好,借你吉言我再多活幾年,等著喝重孫子喜酒。”
我說:“對,得喝,這社會多好,好時候,你們老年人不像過去了,現在都長壽,百歲老人。”
大娘說:“不用活一百歲,再活個十來年就行。”
我說:“那哪行,活個十來年咱們不虧了,像你這麽大歲數啥也不管,啥也不問,也不操那閑心,就是該吃吃,該喝喝,好好看看這新社會,多活幾年享受享受。”
大娘就樂,看樣很開心,擱誰誰都開心,自己大孫子結婚當奶奶的能不開心嗎。
大姐夫母親是個十分厚道的老太太,十分愛幹淨,有一手好女工活。小時候到大姐來玩,總看著大娘做手工,村子裏的大姑娘小媳婦都過來跟著學,大娘做的布鞋和對襟兒夾襖在附近村子出名。現在歲數大了,也幹不了了。但精神頭挺好,七十歲的人耳不聾眼不花,一頭白發。
又和大娘嘮了一會兒,大姐夫弟弟過來了。
大姐夫弟弟問:“啥時候回來的,國華?”
我說:“頭兩天回來的。”
大姐夫弟弟問:“現在怎麽樣?還幹廚師呢?”
我說:“是,還幹廚師。”
大姐夫弟弟說:“我家那小子也不上學了,準備過完年出去打工,想學廚師。”
我說:“咋還不上學了,要是能上學就上學,還是多念點書好。”
大姐夫弟弟說:”我也是省思讓他繼續念書,可那小子說啥也不念了,這不在家都呆半年了,就想著出去打工。出去不是沒人管了,自由嘛。”說完就笑了。
我說:“二哥,準是在家你沒事總熊孩子,孩子才不願意在家。”
大姐夫弟弟說:“在家我也不總說他,那就是不想在家,在家幹山上活多累,不願意幹,想出去。”
我說:“二哥,你這個當爹的可得跟孩子說好,實在是不願意念書出去打工也行,但到時候可別嫌乎打工累,反過來說你這當爹的不讓他念書,落埋怨。”
大姐夫弟弟說:“是,到時候我再和他說說,要是他實在不想在家那就讓他出去打工,到時候讓他找你去,你是他舅舅,跟著你我也放心。”
我說:“沒事二哥,到時候你讓他去找我,我帶著他。”
和大姐夫弟弟正聊著,外麵又有人進院,從窗戶往外看是二姐夫和五姐夫來了。
大姐夫和二姐夫是親表兄弟,倆人從小就好。二姐夫來到大姐夫他們營子就是回到姥姥家。
二姐夫進屋,大姐夫弟弟說:“咋才來,殺豬時候不到,是不是就來吃現成的。”
二姐夫說:“二哥你算是說對了,有你這當哥的在,當弟弟的就得吃現成的。”
二姐夫和屋裏人打了招呼,然後來到我跟前兒說:“聽說你都回來好幾天了,咋今天才過來。”
我說:“今天來也不晚,和你一樣也是來吃現成的。”
二姐夫說:“不知道你回來這麽早,要是知道這幾天你在家我和你二姐早就去了。”
我說:“哪能讓你們看我去,我得看你們來。”
二姐夫說:“那行,今天晚上上我家住去,咱哥倆好好喝點。”
我說:“不和你喝,上你家住去行,到時候和我二姐嘮會兒磕。”
二姐夫說:“不喝酒能行嗎?咱哥倆咋說也得少喝點,讓你二姐給整兩個好菜。”
我說:“好菜也不和你喝,咱哥倆還是攢著點酒量等著陪客吧,這兩天少喝不了。”
二姐夫又和我嘮了幾句,然後過去和大姐夫母親嘮嗑兒。大姐夫母親是他的老妗子,他是大姐夫母親的外甥,外甥見著老妗子咋說也得嘮一會兒。
五姐夫和屋裏人打了招呼之後去了院子裏,院子裏幫忙的有個是五姐夫同學,他出去和同學嘮嗑兒去了。
農村辦事情就是這樣,得熱鬧好幾天。
在正日子的頭兩天,遠道的親戚就開始來了。一般的都是舅舅、姑姑、叔叔、大爺、姨娘,同時一個營子住著的本家族的人都會過來幫忙,殺豬的殺豬,宰羊的宰羊,劈柴火的劈柴火。哥哥、弟弟、嫂子、嬸子都過來幫忙。男的幹著活聊著天,女的,尤其是妯娌們忙著廚房裏的事,邊忙著邊嘮著家長裏短,動不動還發出開心的笑聲。
在農村誰家辦事情要是沒人上門幫忙,那證明這家人沒什麽人性,名聲不好,是很丟人的事。到了現在老家辦事情也是這樣。
我是從農村出來的,這些年一直喜歡農村辦事情那個熱鬧場麵,總感覺那才是辦事情,那才是日子,那才有人情味。不像城裏,就是在辦事情當天客人來到酒店,參加完典禮吃點喝點就完事了,感覺不出什麽人情味兒來。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進步,但是無論怎麽發展進步該有的人情還是得有,那樣顯得混合。
十二點多的時候開始開飯,炕上、地下一共扣了六張桌。歲數大的,輩分高的在炕上,歲數小的輩分低的在地上。我算歲數小但輩分高的,自然坐在炕上吃。和我一桌的有二姐夫,大姐夫的兩個叔伯哥哥,還有一個大姐夫的叔叔,外加大姐夫的弟弟,我們立個人一桌。
六個菜,殺豬菜,豬腸子,蒜泥白肉,燉酸菜粉條,燉豆腐,加上一個涼菜拌黃瓜。隨時吃隨時往上添,都是熱乎的,吃不空。喝的是小酒廠燒的小燒,入口辣嗓子,往下咽的時候就像一條火線從喉嚨直衝胃裏,火辣辣的。喝著頭兩口難喝,但是喝開了感覺還是這酒好喝,純糧食的,喝了不上頭,不怎麽傷身子。當然前提是別喝多,喝多了也完蛋。
在農村吃剛殺完豬的殺豬菜就是香,吃不夠,尤其是殺豬菜裏的血脖肉,非常好吃。
還有現灌的豬麵腸子,煮熟了切成大片直接蘸著蒜醬吃,那味道叫人回味無窮。老家的麵腸除了直接蘸蒜醬吃之外還可以煎著吃,在我們北票家家飯店有這道菜,賣的都挺火。
豬肉酸菜燉粉條就不用說了。從剛殺的豬身上割下來塊兒五花肉,用煮肉的老湯把五花肉和自己家醃的酸菜一起燉上,再加上純正的土豆粉條,那才叫個好吃。都是自己家養的笨豬肉,不喂一點飼料,肉吃著香,燉出來的酸菜有味兒。
中午吃了殺豬菜,喝了半斤小燒,暈乎乎的很是享受。
吃完飯把桌子撤了,坐在那和大夥喝會兒茶水嘮會兒磕,日頭偏西的時候和大姐說晚上不在她家住,去二姐家,大姐說都是自己姐姐家,上哪住去都行。
大姐家辦事情人太多,估計也住不下,我和二姐夫一起去了二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