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家的往事
人這輩子三窮三富過到老。
每個家族都有輝煌的時候,也有敗落的地步。
老輩人講的一輩子過一輩子不過就是這個道理。
所以人在有錢的時候不要沒了德行,人在困難的時候不要短了誌氣。
回到家裏林燕已經睡了,看著林燕熟睡的臉覺得自己不應該下班不回家出去和人喝酒去,尤其還是和女人喝酒。林燕不懷疑我在外麵有什麽外遇,她對我很放心,這也是對我的信任。
就算信任,就算知道我不會在外麵和別的女人發生曖昧,我也不應該出去喝酒。
看來以後還真的少喝酒,下班就回家,這樣最好。
人不能有什麽太多的欲求,欲求和金錢沒有多大關係,和人品有關。
我有林燕,就不能對別的女人產生感情,那叫不負責任。現在還沒結婚,如果結婚了我還是這樣在外麵和別的女人喝酒,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有多少女人和男人的曖昧就是在酒桌上產生的,不要說自己是什麽正人君子,隻是誘惑還不夠,誘惑夠了誰的理智防線都會崩塌。想想自己,金姐對我喜歡,應該敬而遠之,可是還和她在一起喝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呀。
什麽是好人,就是沒有時間作壞事的人。
如何防備自己不再喝酒,那就讓自己沒時間喝酒,或者沒有機會和女人在一起喝酒。
什麽都得防患於未然,對自己不是很放心。
我想做個好人,做個負責任的人。好人和壞人沒有太實質的區別,在表麵上看不出來。好人做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壞人做事,是昧著良心的。母親常說:人這一輩子,可以沒多少錢,但不能昧了良心。母親沒有文化,但是母親教給我的是我一輩子從學校裏學不到的東西,那時候還沒有真切的感受到,隻是按著母親說的去做,到了今天才發現母親說的話,價值千金。
一直不願說家族裏的事,說起來也是一把眼淚。
很多人都看過李幼斌主演的電視連續劇叫中國地,說實話,我的祖輩就是和電視劇裏的原型差不多,有點相似。在我們鎮裏,包括北票地區,到現在都流傳著一句話,叫“孫家窯,譚家礦”。北票盛產煤炭,在民國的時候,那裏小煤窯遍布,包括阜新,還有清河們。“孫家窯”指的是阜新一帶的小煤窯,那時候歸老孫家管,所以叫“孫家窯”。“譚家礦”指的是比小煤窯大一點成型的煤礦,歸我們老譚家管,就叫“譚家礦”。
聽家族裏的長輩講,滿洲國的時候我的太爺是十二礦的總瓢把子,也是騎白馬跨盒子炮的主,沒回從礦上回家都是騎著大馬回來,馬後屁股上馱著錢褡子,裏麵全是白花花的大洋。到後來,日本人到了北票,開始搶占北票的煤礦,太爺爺就和日本人幹,結果是沒幹過日本人,被抓住點了“天燈”。這事母親說過,點“天燈”可能大家不知道,就是把人幫了,外麵裹上棉被,棉被上倒上汽油,然後掛起來點上火,把人活活燒死,就是點“天燈”。
太爺爺死後,“譚家礦”沒落了,那時候新中國還沒解放,家境開始走向貧窮。
我的爺爺叫譚文,還有個二爺爺叫譚武。我爺爺這一支子人是大東院,等二爺爺那一支子人是大西院,兩支子人從此分家令過。
我爺爺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那時候我的家族已經沒落,爺爺是一輩子的老農民,沒啥本事,老實巴交一輩子。我的大爺也老實,當農民當了一輩子。我的二大爺從小的時候念過私塾,,是爺爺苦巴苦業培養的文化人,準備叫二大爺能夠有出息,也給老譚家長長臉。二大爺沒辜負爺爺的期望,後來進了北票學堂,等新中國成立之後,二大爺就在縣城工作,也是吃公家飯的人。
等到了我父親,那時候家境已經貧寒,父親從小體弱多病,幹不了體力活,就是喜歡讀書。聽母親講,那時候父親十七、八歲,給別人家放牛,為了能安靜的讀書,就把牽牛的繩子纏到自己要上,牛在那邊吃草,父親在那看書,等牛往前走會把父親帶倒,嚴重的時候還會把父親磕得一身傷。
那時候爺爺奶奶都沒了,大爺家也是貧困。
二大爺在縣城裏成了家,娶了一個女子,也就是我的二大娘,我的二大娘是縣城富裕人家的丫頭,比較刻薄。聽母親講,二大娘回到家的時候,說是要分家,把家裏僅有的一口還算好的大缸都拿走了,隻給母親留下一口破缸。
父親常年有病,有時候治病就需要錢,家裏沒錢就得出去借。那時候二大爺是縣裏的教育局局長,按說能夠幫忙,父親是他的親兄弟。可是有個厲害的二大娘,二大爺什麽話都不敢說。我二大娘厲害到什麽程度,二大爺和她結婚之後十五年都沒回到老家來看一眼,就連父親去世二大爺都沒回來。要知道北票市裏到我家才五十公裏,何況那時候二大爺還是有公車的縣領導。
隻有大爺會照顧一下自己的老兄弟,可是大爺家也不行,一大家子人,照顧也是有數的。
那時候我小,什麽都不知道。剩下的就是姐姐們跟我說的了。
二姐說父親病嚴重的時候在縣醫院住院,是二大爺幫著解決的住院問題。二姐在縣醫院照顧父親,沒錢買飯吃,就走著三裏地到二大爺家吃飯,結果被二大娘給攆了出來,說她們家沒有這樣的窮親戚。那時二姐就蹲在醫院門口委屈地哭,很難想象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在醫院門口哭泣是個什麽樣的場景,委屈、無助、孤單-——
但是二大爺還是好的,就給二姐買飯吃。那時候二大爺已經是縣財政局局長了。
父親病重,直到離開人世,我也沒見到二大爺和二大娘,還有他們家我的那些兄弟姐妹。在我從小長這麽大,我隻見過二大爺兩次,一次是他退休了,回家探親到過我家,那時候我還念初中,隻是記得二大爺很有當官的樣。
記得那天二大爺來到我家和母親聊天,母親隻是和他簡單的說了幾句,就說你弟弟沒了你也沒回來,現在家裏還行。
二大爺給母親留錢,母親沒要,說:“現在家裏是缺錢,可是不缺你的錢,你要是有那個心思就上山看看你弟弟,給他送點錢吧,看看他能不能要。”
二大爺走了,母親連門口都沒出,就是叫我送送,說:“你是老譚家的根,送送吧。”
第二次見到二大爺的時候是給二爺爺的孫子,也就是我的叔伯大哥家蓋房子,到縣城去拉水泥,那時候我的堂叔家是村裏的萬元戶,和二大爺家走的很近。水泥在二大爺家的機關大院裏,見到了二大爺和二大娘,都是將近七十多歲的老人了,以前所有的怨恨已經煙消雲散。
記得二大爺見到我的時候老淚橫流,二大娘也掉了眼淚-——人老了,啥事都想起來了。
二大爺家有三個孩子,老大是女兒,老二是兒子,和我叫一樣的名字,老三是女兒。我見過他家的大女兒和兒子,那是和我一個爺爺的姐姐和哥哥,等他家的我三姐沒見過。那時候我還小,人家是富裕人家的孩子,也瞧不起我,就是匆匆見過一麵。多少年過去了,他們過他們的,我家過我家的,我家雖窮,但很溫馨、溫暖。
等二大爺過世的時候準備回老家安葬,進老墳。那時候母親已經是家族裏還活著的長輩了,二大爺家的兒子和女兒跪在母親麵前,等母親點頭同意。
母親很平靜的說:“進吧,我和你叔是不進的,就把那個位置給你爹和你娘。”
是的,父親沒進老墳,聽母親說,父親臨死前告訴母親,不進老墳,要和母親單獨的在一起。
現在想起來,父親是傷透了心。
現在,我和姐姐們都大了,也都成家立業,有兒有女,母親安度晚年。
在一次給中小企業做內訓的時候,課間,有個丫頭找我,說:“譚老師,你和我爸的名字一樣,都叫譚國華,你是不是北票的?”
我看著她,小丫頭二十來歲,麵相上有點像二大爺家的大哥,就問:“你爸現在好嗎?”
她說:“我爸身體不好,高血壓,也下崗了,在家就是養病。”
我說:“那你大姑和你老姑呢?”
她說:“我大姑現在退休了,在家挺好的,我老姑也挺好,教學呢。”
我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她看看我,小心的說:“你是我老叔。”
我點點頭,說:“是,我是你老叔。”
那是我的侄女,在那種場合見麵,有些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