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年來了
我不知道別人的感情之路如何,反正我的是挺坎坷的。
第一次去雅茹家雅茹母親告訴我雅茹訂婚了,我的第一次戀愛宣告失敗;第二次去林燕家林燕母親不同意我和林燕的婚事,直接回絕了我。
那時候我在想,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真正的愛情呢?
也許有吧,也許我的緣分來沒來到。
臘月二十九回到飯店上班,黃萍看我有些不樂嗬,問我:“譚子,去林燕家怎麽樣?”
我說:“她媽不同意。”
黃萍問:“那林燕呢?她啥意見?”
我說:“她沒說啥,看樣是聽她媽的。”
黃萍說:“咋還這樣呢。”
我說:“就這樣唄。”
然後就開始幹活了。
我回來之後隋師傅和王曉東就走了,展澤、展剛、還有涼菜師傅、崔姐二十八就走了,都回家過年去了。飯店就剩下我和張姐,王姨,前台剩下吧台,高哥,還有吊爐餅過來的豔華。
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該過年了。
心裏非常亂,不知道想些什麽。母親過生日沒回去,原打算去林燕家應該挺好的,林燕在家過個年,年後會和我一起回家,本來想的挺好的,但是現實挺殘酷,林燕她媽不同意,一下子把我打回到解放前。那時候雖然對林燕有信心,覺著林燕能說服她媽,我倆會在一起,但是有雅茹的前車之鑒,心裏邊也沒底。尤其是林燕家就一個母親,沒有父親,她更有可能選擇聽她媽的話,不會繼續和我在一起。
想了想,整理一下思緒,跟自己說,不想那麽多,該幹啥幹啥,願咋樣咋樣,反正過年是回不去家了,想那些也沒用,就當自己又失戀一回兒,能咋的,還一輩子找不著對象說不上媳婦了?幹活,啥都是扯淡,幹活才是最主要的。
我就這點好,無亂在什麽情況下都能夠自己安慰自己,能夠告訴自己該去幹什麽。這麽多年過來還是挺慶幸自己有這個好處的,因為在很多時候都會讓自己快速的進入工作狀態,告訴自己該幹什麽。其實人就是這樣,有時候發生超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是很正常的,任何事情都不會以我們的想法和意誌來轉移,也不會按著我們的想法和意誌來發展,除非我們是神。
當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之後,就去接受,因為你無論接受還是不接受,它都發生了,還都是與你有關係的,你就得去麵對,逃脫不了。所謂的逃脫隻不過是自欺其人罷了,在別人眼裏它就是你的事,你得麵對。在家的時候我知道,家裏很窮,我就出生在這個貧窮的家裏,貧窮是我需要麵對的現實,不是我不想過窮日子就可以不過的,那是我的現實,得去麵對它和改變它。人隻有去麵對現實了,才會有解決的方法,才會有生活的勇氣和力量,才會在不斷往前趕路的時候覺得生活原來是如此的有滋有味。
我不相信命運,但是朦朦朧朧的感覺到很多事情的發生和發展都是一個必然,其中存在著一個因果關係。簡單地說就是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對你好,你罵別人,別人就會罵你。麵對貧窮你要是積極的去拚去幹,貧窮就會改變,並且給你一個你想要的生活,你在貧窮麵前低頭,認為自己就是受窮的命,那麽你就得窮一輩子。
母親常說,做人,不要昧了良心,咱們不坑人,不害人,對人家好,人家就會對你好。日子也是這樣,隻要你有心有肺肯吃苦去幹,老天爺是睜眼的,總有一天會叫你過上好日子。
我深信母親的話,因為我是母親的兒子。
洗碗張姐看我不樂嗬,也問我:“去林燕家咋樣?”
我說:“還行,她媽不同意。”
張姐就說:“她媽咋不同意呢,你和林燕你倆多好。”
我說:“不同意就不同意,再說吧。”
然後就去幹活。
二十九,客人很少,也沒有訂桌的。三十中午有五個訂桌吃年夜飯的,都是一千六的套餐。
九十年代中期,省城人們過年才開始興起在飯店吃年夜飯,也隻是剛剛興起,還沒達到普及的地步,大多數家庭還是喜歡在家吃年夜飯,顯得有氣氛,有過年的味道。
從中午開始按著套餐備貨備料,張姐給我打下手,王姨準備完她的餃子也過來幫我備貨。到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五桌的原料全準備完了。晚上也來了幾桌客人,都是小桌,一桌也就三兩個人,最多的是五個人,到九點的時候都完事了。
做了工作餐拿到前台去吃。
吃工作餐的就我、張姐、豔華,我們三個。黃萍回家了,王姨回去和老伴、丫頭女婿一起吃,高哥和吧台一起回高哥家了。剩下我們三個不回家,相依為命。
在外麵打工其實挺苦的,尤其是過年過節的時候回不了家,一個人在外麵過,心裏非常難受,非常苦。那種苦的滋味說不出來,就是嘴裏吃的山珍海味也不知道香。
喝的是最烈性的酒,也醉不了想家的人。
說實話,誰不想回家過年呀,誰不想回家陪陪老爹老媽,給她們問一聲好呀。可是,有些時候就是回不了家,就得一個人在外麵過年,一個人在異鄉想著爹和媽。
那時候爹媽在家也想我們。
哪有爹媽不想兒女的,尤其是過年的時候,更想。
我炒了四個菜,端到桌上。
我的心情不是很好,沒能回家陪老媽過年,再加上剛從林燕家回來,求婚還沒成功,就有點不得勁兒。豔華和張姐坐在桌子對麵,看看她倆,好像也是不太得勁,她倆也是想家了。
我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問:“你們倆喝酒不?”
張姐看著豔華,說:“豔華,你能喝酒,你喝點吧。”
豔華說:“大姐,今天你也喝點。”
張姐說:“我就能喝一瓶啤酒。”
我說:“喝一瓶就行,咱仨喝點。”
把酒都倒上。
我端著酒杯對她倆說:“張姐,豔華,今天就咱仨沒別人,明天就過年了,咱仨也得樂嗬嗬的,來,喝一個。”
說完和她倆碰了一下杯,先幹了。豔華看我幹了,也跟著幹了。
張姐看著杯裏的酒有點猶豫,我說:“大姐,你喝一口就行,你也不喝酒。”
張姐喝了一口。
我說:“嚐嚐我做的菜咋樣,好吃不。”
張姐和豔華開始夾菜。
我說:“我現在可是大有長進,也能當廚師了。”
張姐把菜放進嘴裏,邊吃邊說:“譚子,其實你就是不上去炒菜,你早就能做菜了。”
我說:“做菜和做菜不一樣,我還差點。”
豔華說:“我吃著挺好吃的,你可以當廚師了。”
我說:“那就行,等你啥時候開個飯店,我給你炒菜去。”
豔華說:“我可開不了飯店,你啥時候開飯店我給你當服務員去。”
我打趣道:“等我開飯店的時候,你不用當服務員,你當老板娘正好。”
豔華說:“去你的,說說就沒正形了。”
我就笑。
張姐跟豔華說:“那咋的,林燕要是真不和譚子處,你就和譚子處,我看你倆挺好的。”
豔華說:“大姐,你看誰和誰都挺好的,你還說我和展澤挺好的呢。”
張姐就說:“那是兩回事,展澤是展澤,譚子是譚子。”
我說:“其實展澤也挺好的,就是需要個好人管管,要是有豔華這樣的媳婦那就好了。”
豔華說:“他這輩子是別想了。”
喝上酒聊上天,把想家的滋味漸漸衝淡了。
豔華問我:“譚哥,你去林燕家,林燕她媽真說不同意你倆的事?”“
我說:“是的,不同意。”
張姐說:“也不知道林燕她媽咋想的,這樣的女婿不要,還想要啥樣的。”
豔華說:“準是想找個有錢的。”
我沒說話,喝了口酒。
張姐想到了自己的兩個孩子,說:“這過年了,也不知道我家那倆孩子啥樣,他們那個爹管不管孩子?”
我說:“放心,人家在家也過年,人家他爹也給孩子買衣服,吃餃子,比你都好,你不用惦記。”
張姐說:“說不惦記,哪有當媽的不惦記自己孩子的,這過年了,更想,要是平時還行——”說著,張姐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是呀,哪個當媽的不想孩子呀,那可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為兒身懷十月,骨開十指,能不想嗎。看張姐掉眼淚,我心也有點不好受,想母親是不是和張姐一樣,自己在家吃著飯,想著我,掉眼淚。
豔華看張姐掉淚,也是眼圈發紅,想必也是在想家裏的老父親。
我喝了一口酒,點上一支煙,把煙遞給豔華,豔華抽上一支。
我說:“大姐,你想孩子很正常,其實看你想孩子我也挺想我媽的,豔華也挺想她爸的,去年過年我就沒回家,在這過的,那滋味不好受——三十的時候也掉眼淚。”
我吸了一口煙,接著說:“咱們不回家過年,都有不回去的理由,沒回去就沒回去,也就是一天,過了三十就好了。”
張姐擦了把眼淚,說:“我也知道,可就是忍不住。“
我說:“誰也忍不住,能忍住了的除非是鐵石心腸,這都是人之常情。我都感覺今年挺好的,去年就我一個人,那年過得才叫揪心呢,今年好了,還有你們倆陪我一起過年,我都感覺非常幸福了。“
張姐說:“好了,我也不哭了,帶著你們倆也不好受。“
豔華說:“是,看你哭我也不好受。“
我說:“來吧,他們在家過年,咱們也是過年,喝一口吧。”
和她倆喝了口酒。
吃完飯收拾完,我問:“你倆看電視不?咱家包房可以看電視。”
張姐看著豔華,豔華說:“回去睡覺吧,都十點多了。”
張姐說:“我也不想看,咱們回去吧。”
我說:“那咱們就回去。”
把黃萍買好的水果和瓜子給她倆那拿上,就關了飯店門回寢室。
走在大街上,聽到不時響起的鞭炮聲和升上夜空的禮花,看到街道兩旁居民樓家家掛起的紅燈籠,年,就這樣來了。
明天就該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