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因為,他根本承受不起
程天佑的好奇心卻很重,擰著眉頭猜測道,“你說會不會是蘇幕啊?他們不是在國外認識的嗎。”
“不可能。”季西深斬釘截鐵的說,“以蘇幕的性子,如果他和爾白真的有過一個孩子,他根本不會對爾白放手,更不可能會允許爾白嫁給我。”
“那除了蘇幕還有誰啊?總不會是你的吧。”程天佑半玩笑半認真的說道,“她不是從小就喜歡你嗎,你出國之前,難道就沒和她那個過?”
季西深冷冷的瞪他一眼,“沒有,她那時候還是個孩子呢。”
“呦,這話聽著別有深意啊,如果那時候夏爾白不是年紀太小,你是不是早就把她拖上.床了啊?難怪回國之後,你那麽迫不及待的把她給辦了,原來一直惦記著呢。”程天佑繼續打趣。
而季西深此時心裏亂做一團麻,無心繼續理會他,而是把目光轉移到了他身旁的江程梓身上。
“季太太願意配合了嗎?”江程梓問。
季西深歎息著搖頭,“爾白很固執。”
“那就別理會她了,程梓是代理律師,可以全權代表當事人,程梓替她認罪就可以了。現在先把人從局子裏弄出來才是關鍵。”程天佑插話道。
而對此,季西深沉默以對,也算作默認了。
爾白現在的樣子,的確太讓人心疼了,他必須要把她接回家,好好照顧。否則,他根本無法安心。
“我可以保證,一定會把賠償金降到兩百萬一下,季總雖然有錢,也不能任由著閆夢容獅子大開口。閆夢萱的命,沒那麽值錢。”江程梓胸有成竹的說道。
……
待季西深等人離開之後,病房內迎來了另一個探訪者。
平佳無聲的坐在了病床旁,順手摘下了臉上的墨鏡,她的雙眼發紅、浮腫,像一隻金魚一樣,看得出是哭過了的。
平佳的到來,並沒有讓爾白感到絲毫意外,她溫溫的牽動唇角,“你終於來了。”
“你怎麽知道我一定會來?”平佳略有些嘲弄的問道。
“因為我了解你。”爾白篤定的說道。
平佳聽罷,忽而譏笑一聲,“好吧,既然了解我,那你知道我現在心裏想的是什麽嗎?”
爾白笑,臉色蒼白如紙,卻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大概是恨不得我死吧。”
其實,爾白不傻,從平佳第一次拿打胎藥給她的時候開始,她已經隱約察覺出平佳的異常。平佳對她,大抵就可以用‘羨慕嫉妒恨’這幾個字來形容吧。由羨慕到嫉妒,最終演變為怨恨。
當法庭之上,閆夢容的律師拿出了阿步的照片,當平佳愧疚的低下頭時,爾白才明白,一個女人的嫉妒心,原來可以如此的可怕。平佳已經把蘇幕對她的傷害,統統的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是啊,我就是恨你,恨不得你死。夏爾白,隻要你死了,隻要這個世界上再無夏爾白,蘇幕就會愛上我,就會和我在一起了。”平佳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
而爾白看著她,卻很是無奈的一笑,“平佳,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麽時候?”
平佳自嘲的笑,笑的極苦,“的確,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即便你死了,蘇幕也不會回頭看我一眼,因為他已經決定和陳瑩結婚了。可是,即便如此,我還是恨你,蘇幕越是愛你,我就越是恨。”
“既然你這麽恨我?為什麽還為我哭呢?”爾白直視著她的眼睛,平淡的詢問著。
而相對於爾白的平淡,平佳的情緒卻格外的激動,“我沒有為你哭。”
“好吧,那你是喜極而泣,終於除掉我這個情敵了。”爾白微微嘲諷的一笑,繼續說道,“平佳,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樣。恭喜你,你成功了。你知道阿步就是我的軟肋,你把阿步的照片和我的病史交給閆夢容,的確成功的報複了我。”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平佳絕口否認,而目光卻些微的閃躲。
既然她不肯承認,爾白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反倒是平佳,很快的岔開了話題,“為什麽不解釋?”
“解釋什麽?”爾白神色淡然,明知故問。
“事發的時候,你一直在和我講電話,根本不可能分身殺人。”平佳說道。
爾白斂眸,眸光悠悠而動,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複雜與無奈。是啊,事發的時候,她一直在和平佳講電話,這是最直接有效的證據,可以證明她是無辜的,並且,她知道,平佳的手機有自動錄音功能,隻要平佳肯出麵作證,她馬上就可以無罪釋放。
可是,爾白卻對此事絕口不提。她不傻,她知道平佳一直對她存有敵意,如果平佳刪掉錄音,決口否認此時,那麽,緊緊是憑借一段通話記錄,根本不足以成為證據,如果屆時,平佳再反咬一口,說她是故意接通電話,卻並沒有任何攀談,那麽,爾白反而成了欲蓋彌彰,這故意殺人的罪名,隻怕就落實了。
“平佳,如果你想要把證據交出來,也不需要我向法官解釋什麽,如果你不肯救我,那我說出這件事,也毫無意義。”爾白不急不緩的說著。
平佳哼笑一聲,“你倒是不笨。”
爾白睫毛輕輕的眨動幾下,平靜的看著平佳,卻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歎。從她被警察帶走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在等,等平佳親自把證據交出來,她一直在賭她們的友情在平佳心中的分量,然而,當對方律師放出阿步的照片時,爾白是真的失望了。
“好了,我累了,如果你今天來隻是想看我落魄的模樣,那你應該滿足了吧,現在可以離開了。”爾白的神情中顯出幾分倦怠,淡漠的下著逐客令。
而平佳卻坐在原位沒有動,她最討厭的就是爾白這樣一副不溫不火的神情,即便身上穿著囚服,手上戴著冰冷的手銬,她依舊是寵辱不驚的。這讓她聯想到當初阿步去世的時候,爾白由始至終都表現的非常的蒼白平靜,她不哭,卻更讓人心憐,心疼。平佳記得,當時蘇幕緊緊的抱著爾白,她不哭,他就替她哭,替她痛。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開始嫉妒爾白了。
“夏爾白,也許,從今以後,我們就再也不是朋友了。”平佳的目光渙散,聲音沙啞。
爾白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無助的目光散落在角落中,冰涼的淚珠無聲劃落。當平佳尖利的說恨她的時候,爾白沒有哭,當平佳出賣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哭,然而,這一刻,她卻哭了。
國外那些艱難的日子,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度過的人不是季西深,而是平佳,那些最難捱的歲月中,他們曾經彼此依靠著取暖,患難與共。那份感情是最真摯的,而如今,就這樣丟棄,爾白舍不得。
平佳沒在說什麽,而是拎著手提包,沉默的起身離開。在她即將推門而出的時候,身後,再次傳來爾白的聲音,低啞,哽咽,無助的讓人心疼。
她說,“平佳,我知道你剛剛說的都是氣話。”
平佳心中同樣一陣酸澀,她強忍著淚,並沒有回頭,隻是丟下了一句,“夏爾白,你別太自信了……我未必會救你。”
她說完,砰地一聲,病房的門重重的合起。
平佳踩著高跟鞋,快步的走在空曠的長廊上,同樣忍不住的落淚,在女人的心中,不僅僅隻有愛情,同樣存在友誼。隻是,平佳太愛蘇幕了,所以,才導致了她的友情在心中扭曲變形。
她走出醫院的正門,天空已經放晴了,但地上的雪仍未融化,踩在腳下發出嘎吱的聲響。她乘坐出租車,漫無目的的在市區內行駛著。
“姑娘,你到底要去哪裏?馬上要到交班的時間了。”司機再一次出聲詢問道。
思索片刻,平佳還是報出了蘇幕的地址。
這個時間,還唯一他不會在家呢,沒想到,按下了門鈴,房門很快就被打開了。
“你怎麽來了?”蘇幕淡然的說了句,側身讓她進屋。
“今天怎麽沒去上班?”平佳問。
“嗯,有些不舒服,曠工一天。”蘇幕兩指下意識的按了下發疼的太陽穴,自從爾白出事之後,連夜的宿醉,讓他根本無心工作。
蘇幕走進廚房,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並溫聲說道,“外麵冷吧?先喝口熱水暖暖。”
“謝謝。”平佳冰涼的指尖緊貼著溫暖的杯沿,低垂著頭,目光散落在平靜的水麵上,一直保持著沉默。
蘇幕在她對麵的位置上坐下,溫聲詢問,“你,有什麽事嗎?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你盡管說,隻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力而為。”
平佳微抬起眼眸,苦笑道,“算是補償嗎?”
“平佳。”蘇幕無奈的歎息一聲,“平佳,我對你,真的很抱歉。但感情的事,真的勉強不來。這輩子,我同樣得不到我想要的人,這也算是懲罰吧。”
“既然得不到你愛的人,為什麽不選擇愛你的呢?”平佳仍不死心的問。
“因為我欠蘇家的。”蘇幕回答,低垂著頭,並不看她的眼睛。他單手撐著頭,兩指一直在按發疼的太陽穴。
“不舒服嗎?”平佳擔憂的問道。
“恩,這幾天沒怎麽睡好。隻要一閉上眼睛,反反複複的總是夢到我們在國外的事,那時候,我們一起幫著爾白治病,幫著她走出困境,後來,你失戀了,我和爾白每天想方設法的哄你開心,幫你走出失戀的陰影。那時候我們還號稱三劍客。”
說到此,蘇幕的聲音微頓,微沉。神色溫潤,似乎很懷念那段他們在國外的那段日子,“如果我沒有愛上爾白,如果,你沒有愛上我,我們三個人的友誼,永遠都不會改變。”
“現在也沒有改變。”平佳突然堅決的回答,並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她看著蘇幕,目光中帶著幾分疼痛,卻非常的認真,“蘇幕,我可以試著放棄愛你,也可以試著退回到朋友的位置,這樣,我們就都不用繼續痛苦下去了。”
“謝謝,平佳。”蘇幕沒有抬頭,但平佳卻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晶瑩淚光。
這一天,這一刻,這個她深深愛過的男人,為她哭了。突然間,平佳就釋懷了。
其實,愛未必就一定要得到。人活在世界上,總有太多的求而不得,愛過了、痛過了、付出過、也努力過,再也沒有什麽遺憾了。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吧。
平佳滿臉淚痕,她胡亂的伸手抹掉,有些牽強的擠出一抹笑容,狀似隨意的問道,“你和陳瑩,打算什麽時候結婚?”
“要聽家裏的安排,怎麽著也要等爾白的案子結束之後吧,如果……”說到此,蘇幕的聲音突然頓住了,他無法再繼續說下去。
如果爾白不能安然無恙的被釋放,他也再無什麽結婚的心思了。
平佳目光沉重的凝視著他,雖然他沒有把話說完,但平佳卻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思。此刻,蘇幕的憔悴不堪,隻怕與爾白脫不了關係。
“蘇幕,爾白不會有事的,你要相信我。”平佳說的鄭重其事,如同一種承諾。
蘇幕點頭,對著她笑,“我信,平佳,我一直都相信呢。”
離開蘇幕的公寓時,平佳在想,她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她不能辜負蘇幕和爾白對她的信任。她不能讓自己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那樣,連她自己都會唾棄自己的。
平佳低著頭,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正在沉思之際,叮咚一聲,電梯門打開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從裏麵走出來,七寸的細高跟,踩在深黑色的大理石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平佳的目光下意識的順著高跟鞋向上看,玫紅色的羊絨大衣,女子一頭大波浪卷發,時髦而亮麗。她踩著高跟鞋,傲氣的從平佳身邊經過,幾乎目不斜視。
而平佳的目光卻一直暗自打量著她,這個女人,平佳是認得的,陳家的千金,出了名的名門貴媛,雜誌封麵的老客戶,試問H市有幾個人會不認識呢。
這樣的女人,花花蝴蝶,交際手腕一流,性格強勢,蘇幕和她在一起,真的能夠得到幸福嗎?
也許,蘇幕從未想過要得到幸福,亦如,她離開蘇幕,也就和幸福絕緣了。
陳瑩在蘇幕的房門口停住腳步,隻是,未等她按響門鈴,房門卻突然打開了,蘇幕從裏麵走出來,手中拎著平佳拉下的圍巾。
他看到陳瑩,目光一閃而過錯愕之色,卻隻淡淡的說了聲,“你稍等。”然後,大步走向平佳。
兩個人站在電梯口,蘇幕親自把圍巾圍在了平佳的脖子上,神情與語氣都是極溫柔的,言語間甚至帶著寵溺,“總是丟三落四的,你這腦袋到底長來幹嘛的啊。”
平佳嗬嗬的一笑,時光似乎就回到了曾經一樣。
“電梯來了,早點回去吧,下雪路滑,回去的時候一個人小心些,到家了給我打電話。”蘇幕溫聲的叮囑著。
平佳點頭,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的掃過不遠處的陳瑩,隻見她妝容精致的臉上寫滿了錯愕與震驚之色。
平佳走進電梯之中,電梯門漸漸合起,她看到陳瑩隨著蘇幕一起走進屋內,房門合起的瞬間,電梯門同時合起,擋住了所有的一切。
至於,他和陳瑩同在一間屋子裏,會發生什麽,那是另外的一個故事,從此再與她無關了。
……
兩天之後,爾白的案子再次開庭。
爾白帶著手銬被帶上被告席,她看起來比兩天前還要消瘦許多,低垂著頭,一直沉默不語。
首先,還是對方的律師先發問,他走到爾白身旁,看起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季太太,這兩天過得還好嗎?”
他說完,爾白遲緩的抬眸,冷冷的瞥他一眼,“還不錯,謝謝關心。”
“既然季太太已經沒有大礙了,那我們可以繼續上一次的問題了,希望今天,你不會再昏倒。”
爾白懶散的動了下手臂,問道,“什麽問題?我忘記了。”
“忘記了沒關係,我可以重新提醒你。”律師吩咐助手用幻燈片再次播出了阿步的照片。
爾白的目光靜靜的看著幻燈片,已不似上一次的歇斯底裏,表現的非常的平靜。“不錯,照片上的嬰兒是我兒子,五年前我生過一個孩子,因為先天不足,心肺功能不全,出生沒多久後就死了。”
爾白的聲音很平淡,但漂亮的眼眸中一直都含著淚光。時至今日,她終於可以坦然麵對阿步的死亡,卻並不代表,她已經不再疼痛。
“那麽,請你告訴我,孩子的父親是誰?”律師繼續追問。
爾白冷掃了他一眼,態度不溫不火,卻不答反問,“孩子的父親是誰,和這個案子有關係嗎?”
“聽說你和蘇氏集團的總經理蘇幕是在國外認識的,難道他是這個孩子的父親?”
所有的矛頭直指向蘇幕,蘇幕劍眉冷蹙,感覺自己似乎成了全場的焦點。
然而,被告席上的爾白,蒼白的麵容沒有絲毫波瀾。在今天走進這裏之前,她已經做好了所有的心裏準備,這一次,她不會再被擊垮。
“你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難道你沒有異性朋友嗎?難道你的每一個異性朋友,都和你有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爾白的話,讓對方律師啞口無言。拜季總裁所賜,她跟在他身邊這麽久,別的沒長進,口才倒是突飛猛進。她表現的非常好,句句犀利,但終究隻是口舌之爭,她拿不出決定性的證據來改變結果。
雙方律師的問話結束之後,法官看向江程梓,問道,“被告律師還有新證據提交嗎?”
“沒有。”江程梓站起身,準備做結案陳述詞。他的態度誠懇,語氣低緩,盡量試圖去博得審判長與陪審團的同情。“尊敬的審判長,陪審團,我僅代表我的當事人夏爾白女士,向被害人閆夢萱,以及閆女士的家屬表示最真摯的歉意。根據醫院開具的證明,我的當事人夏爾白女士患有間歇性精神性障礙,也就是說,在我的當事人發病的時候,是無法控製她的行為能力,所以,當她在失控的時候,做出一些無法控製的事情,對此,我的當事人……”
江程梓的話,讓爾白震驚不已,他的意思很明顯,就是承認她發瘋的時候,殺了閆夢萱。
“江程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此時,爾白無法再保持平靜,激動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對著江程梓嘶喊著,“你胡說什麽?我沒有病,我不是瘋子,我也沒有殺人,閆夢萱不是我殺的……”
站在兩旁的幹警卻強行的把她按在了椅子上,爾白無助的看著江程梓,隻見,他繼續的朗讀著結案訴詞。
爾白茫然的搖頭,急的要哭了。她不想被人當成瘋子,她也不想一輩子背負著殺人犯的罪名,她不要她的孩子一生下來就有一個殺人犯的母親,一輩子受人指指點點。
她沒有殺人,她沒有罪,她不能被如此的冤枉。
茫然無助下,她再次掙紮著站起身,即便被兩旁的幹警強行的按著肩膀,她仍忍著疼痛,向著季西深的方向哭喊著。
“我不是瘋子,我沒有殺人,西深,我沒有,你說過你相信我的,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旁聽席上,季西深深深的凝望著爾白,幾乎要把她嵌入眼眸之中。隱在下麵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顯示出他正在極度的隱忍著。他並不想欺騙她,隻是,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法,讓她和孩子平安無事。他不在乎錢,但是,他在乎她。
隨著江程梓的陳述,被告席上的爾白越來越奮力的掙紮著,情緒再次失控,不停的哭喊著,“閆夢萱不是我殺的,你們冤枉我,季西深,季西深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恨你……”
疼痛的眼淚不停的流淌著,此時,爾白才是真正的絕望。她差一點就相信了他的溫情,而他卻再一次把她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而就在此時,旁聽席上的平佳再也看不下去了。她站起身,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快步衝到了江程梓身邊,毫不客氣的撕毀了他的結案詞。
“我可以證明爾白是無辜的,她沒有殺人。”平佳說完,啪的一聲把自己的手機擺在了江程梓麵前,“案發的時候,我和爾白正在通電話,通話時長兩個小時零十七分鍾,她根本沒有時間去殺人,並且,我的手機裏麵有通話錄音。”
短暫的錯愕之後,江程梓拿起手機,快速的翻出了當天的通話記錄,依舊那段錄音文件,如同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一般。當然,這個新生的希望是夏爾白的。
“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江程梓責備了句,立刻想法庭申請,提交新證據。因此,案子再次被迫休庭,平佳的手機被當做證物遞交了上去,做技術鑒定。
休庭之後,蘇幕和平佳一並走出法院,平佳心中充滿了不安與忐忑,她一直等著蘇幕的質問,然而,他走在她的身邊,一直保持著寂靜與沉默,沒有開口詢問一句,更別說是質問了。
最終,還是平佳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對他說,“你為什麽不罵我?不吼我?是我一直沒有把證據交出來,才害她在裏麵受了那麽多的苦,我知道你愛她,心疼她,你為什麽不責怪我?”
蘇幕抬眸凝視著她,眸色漆黑而溫和,“平佳,你可以一輩子不交出來的,那爾白這個罪名就背定了。可是,你沒有,這說明,你是一個善良的女孩,人都是會犯錯的,隻要及時改正就好。所以我為什麽要責怪你呢?”
“蘇幕。”平佳哭著撲入他懷中。
蘇幕輕輕的環抱著她,正溫柔的安慰著,身後突然傳來單調的掌聲,緊接著是戲虐的笑聲。
“呦,法院門後,這麽莊嚴神聖的地方,蘇總和平佳姑娘做這麽曖.昧的行為,好像不太妥當吧。”程天佑勾唇輕笑,向他們走過來,身旁還跟著季西深與江程梓。
平佳驚慌的推開蘇幕,胡亂的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痕。
而蘇幕倒是很淡定,並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對平佳說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恩。”平佳點頭,隻是,未等他們離開,季西深突然出聲道。“平佳,可以談談嗎?”
“季總有什麽事需要和平佳單獨談?”蘇幕握著平佳的手,把她護在了身後。
“呦,這架勢怎麽像老母雞護著小雞似的啊。”程天佑嬉笑著又道。
季西深俊蘇沉冷,犀利的目光直盯著平佳,“平佳,你不覺得我們應該談談嗎?”
平佳哼笑一聲,脫離了蘇幕的維護。“我知道你一定會找上我的,好啊,談就談吧,隻是,季總裁可千萬別後悔。”
平佳說完,轉身像法院對麵的咖啡廳走去。
程天佑一笑,用手肘撞了下季西深,“這架勢看上去,好像是她要審判你,而不是你審判她啊。”
季西深冷掃他一眼,並未開口,沉默著跟隨上平佳的腳步。
咖啡廳內,靠窗的安靜角落中,季西深與平佳相對而坐,點了兩杯昂貴的藍山咖啡,卻都沒有品嚐的心情。
季西深並不開口,隻是墨眸深斂,非常沉得住氣。
在這一點上,平佳的功力顯然自愧不如,她率先開口,語調仍帶著冷嘲熱諷,“季總想問什麽?是我為什麽把爾白的病史透露給閆夢容?還是我為什麽不早一點把證據拿出來救爾白?季總是精明人,應該猜得出答案吧,我就是嫉妒夏爾白,我就是想看著她受苦。可是,看著她在法庭上幾近崩潰的樣子,我又不忍心了,所以,才把證據交出來了,這個答案,季總滿意了嗎?”
季西深劍眉冷鎖,幹淨修長的指尖無規則的輕輕敲擊在桌麵上,整個人看起來,透著一股陰森與邪魅。“這個我知道,這筆賬,我早晚會和你算。我現在想知道的是,爾白在國外的時候,究竟發生過什麽?我記得,你說過,爾白曾經……被強爆過,那她的孩子,是那個時候懷上的嗎?”
季西深試探的詢問,聲音難免艱澀。
平佳譏笑一聲,看著他,不答反問,“你想知道爾白在國外的一切,那你知不知道,爾白為什麽要出國?堂堂夏家千金,她在國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當時,她已經接到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前途無量,她為什麽要放棄一切,孤身一人跑到國外受苦?”
季西深蹙眉,等著她的回答,然而,平佳的答案,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說,“因為你。”
季西深漆黑的墨眸中顯出驚愕之色,他記得,爾白明明告訴過他,她沒有考上清華,所以,才躲到國外去的。
“季總裁是不是很想知道,爾白的孩子是誰的?”平佳又問。
季西深麵色不動聲色,但明顯的已經屏住了呼吸,隱在桌下的手掌早已緊握成拳。
而平佳並沒有給他想要的答案,而是從手提包中拿出一隻優盤遞給她,“這個是從我手機裏麵導出來的,案發的當天,我和爾白說的話都在裏麵,回去好好聽一聽,或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平佳把優盤丟給他,拎起包,起身就要離開,而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又突然停住腳步,看著他,冷笑著說,“季西深,你知道你今天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嗎?為什麽要讓江程梓替爾白認罪?你根本就不相信爾白,不相信她沒有殺人。夫妻之間,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你讓爾白怎麽和你繼續走下去?這一次,你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平佳說完,踩著高跟鞋便離開了。徒留下季西深一個人,僵硬的坐在原位,一動不動,如同一尊蠟像一樣,而他的手中,正緊緊的抓著那隻優盤。
他動作遲緩的伸出指尖,用勺子輕輕的攪動著濃黑的咖啡,沒有糖,沒有奶精,他把一整杯冰涼苦咖啡灌了下去。液體劃過食道,溢開一片苦澀。而這些苦,卻遠遠不及爾白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季西深深邃的目光隨意的散落在窗外,華燈初上,車水馬龍,而他的目光卻逐漸渙散,眼前的景物開始變得模糊,腦海中,唯一殘留的是法庭上,爾白絕望而哭泣的臉龐。她不停的哭喊著,“我沒有殺人,季西深,為什麽,為什麽你要欺騙我?”
他真的很想告訴她,他沒有騙她,他隻是,不想她受苦。因為那樣,他也會心痛的。
季西深獨自一人開車回到別墅,偌大的別墅中空無一人,寂靜的連呼吸聲都顯得格外的突兀。他開始瘋狂的想念爾白在的那些日子,即便她不肯給他一個好臉色,他仍覺得那些日子是快樂的。
他孤單的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隻覺得頭疼欲裂,吃了兩片藥,回到書房,打開了電腦,把平佳留下的優盤插在電腦上播放。
這是一段長達兩小時十七分鍾的錄音,起初並沒有什麽實際性的內容,大多數時間都是平佳在抱怨著,爾白偶爾安慰幾句而已。季西深聽得幾乎就要失了耐性,而正是此事,錄音之中,平佳的話鋒突然一轉,拔高了音調說道:夏爾白,你知不知道,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蘇幕對你那麽好,你卻不愛他。而季西深,他就是個強殲犯,當初分明是他強爆你,你卻一個人跑到國外,偷偷的給他生孩子,夏爾白,你所有的痛苦,都是你自找的……
季西深劍眉一蹙,那一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是出現了幻覺,他挪動桌麵的鼠標,把剛剛的那段話倒回去,重新聽,如此反複了數次,他終於確定,自己聽到的是真實的而並非幻覺。
他單手撐著頭,頹然的呆愣的電腦前,而音響之中,對話聲仍在繼續,而季西深卻再也聽不進半分,他的世界,就好像完全消音了一樣。他坐在哪裏,一動不動,整個人都陷入那個讓他震驚的事實中。
在爾白第一次失控進醫院的時候,平佳對他說,爾白曾經被強爆過,而這段錄音之中,平佳說的很清楚,他就是那個強爆了爾白的人。季西深行事一向成熟穩妥,從不和女人搞曖.昧不清的關係,他都做過什麽,他非常的清楚,而唯一一件糊塗的事,就是那次酒醉後被人下.藥。
很多事漸漸的串聯在一起,在腦海之中,逐漸拚湊成型,終於還原出了六年之前事實的真相。
他一直以為那個女孩是閆夢萱,然而,閆夢萱被強殲的案子告破後,他知道了夢萱在騙他。嗬,多麽可笑啊,他一直苦心尋找的女孩,其實,就在他的身邊。甚至因為當初他強迫了她,才導致爾白受驚過度,患上了幽閉恐懼症,
記得,他曾無.恥的逼問她,她的第一次給了誰。難怪當時爾白的反應會那麽痛苦而激烈,那時,她該是多麽的無助啊,而他,當真是混.蛋透頂了。
他的雙手緊握成拳,重重的捶打在實木桌上,似乎想借此來宣泄心中的痛苦,然而,直到手背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心仍然像被掏空了一樣,原來,手痛是手痛,心痛是心痛,無可替代,那種痛,說不出,也喊不出,隻能任由著它在身體內蔓延,最終,將他淹沒。
季西深關掉了錄音,頹廢的躺在老板椅中。此刻,腦海中一片空白。
接下來的,他不敢再去想,關於那個死去的孩子,關於爾白的病,關於她在國外究竟承受過什麽,他統統不敢去想,因為,他根本承受不起。
而爾白在國外獨自受苦的時候,他卻渾然不知的在和閆夢萱談情說愛。想至此,季西深連殺了自己的心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