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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來處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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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曉得飄蕩了多久,華瀾庭隻覺遠處似有一線亮光,一個聲音不停地在耳邊呢喃:“人間一場春秋夢,歸去來兮未有期……”


  突然間,意識象海水退潮般倏然快速湧回體內,華瀾庭猛地睜開雙眼。


  周圍一片空曠昏暗,為什麽還是飄浮在空中、正要下墜的感覺?華瀾庭一時迷惘,隻覺身子僵硬,手腳動彈不得。


  耳邊傳來幾聲驚呼:“少主!”“二公子!”“小侯爺!”


  是在叫我嗎?華瀾庭迷迷糊糊地想道,還好還好,總算沒有穿越重生為女身,不然胸前兩團、蹲下噓噓的場景下,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剛想到這裏,眼前一道白光閃現,是什麽?不好,是槍尖!一把綴著碗口大小一團紅櫻的大槍自下而上刺向胸口!


  借著雪亮槍尖反射的微弱月光,華瀾庭眼光一掃,終於看清了形勢。


  自己確實身在半空,四周是黑幽幽的山峰密林,腳下數丈是一座鐵索吊橋,晃晃悠悠,上有人影晃動。


  除了眼前明晃晃寒光逼人的槍尖,他同時察覺兩道風聲襲向自己腳下三尺之地,這是估計自己即將氣竭下落,算好了提前量,另有一道暗器正直奔後背而來!


  人在空中,腹背受敵,全身還在僵硬,隻手臂剛感到有些知覺。


  什麽情況?一來就掉進必殺死局?馬上就能夢醒回去了?創下宗門史上最快位麵曆煉旅行記錄?

  接連嚐試催動胸口青煙玉和左手戒指,全無反應!華瀾庭認命地一閉眼,反正老慕說過不會真死,再信他一回。


  隻聽身前哢嚓一聲響,華瀾庭睜眼一看,一隻飛抓的五爪抓頭扣在突襲槍尖之上正在下拉,讓他避過了穿胸之禍,而背後響起兩道急促的嘯聲,一道撞在奔向後背的暗器之上,暗器被打歪斜飛,他剛能動彈的右手下意識地一抓。


  另一道嘯聲後發先至打在他的背上,象是一個鐵膽,發力極其巧妙,擊的他身子前衝下落,卻並沒傷到他,這樣打向他腳下的兩道暗器也就落空了!

  受到鐵膽衝擊,華瀾庭的身子終於勉強聽指揮能動了,他隻覺一身冷汗,險死還生驚魂未定的他雙腳剛落在鐵索橋木板麵上,還沒站穩,又是兩支長槍從前方分左右刺來,槍勢飄忽迅急,槍尖攢動如暴雨梨花般撲朔。


  和使槍的諸葛昀對練過無數次的華瀾庭如何辨不清槍尖真實所指,雙腳踏實稍微放鬆的他左一搖右一擺,已將槍身夾在兩邊腋下,雙臂發力一抖一甩,前麵持槍兩人慘呼著掉下了吊橋。


  這時前後又各搶過來一人將他夾在中間,兩人都忽地轉身背向著他各自望向前方。


  自己人!

  華瀾庭這才暗自舒了口氣,抽空打量下情勢。


  腳下是不知多深的深淵,吊橋長有五十多丈,寬約兩尺,他們正處在距離身後三分之一的位置。


  吊橋上有三十多人正在廝殺,不時有人縱躍跳起,俱是輕身功夫不弱,全都黑衣打扮,一時讓他分不出敵我。再一細看,有近二十人都使各色長槍,應該是對手一方。


  此時吊橋晃動愈發激烈,身後不遠處一人大喊:“快,快過來衝出吊橋!”前後兩人不由分說,裹挾著他就向後麵退去。


  前麵之人身著緊身青衣,手持一口寶劍不斷抵擋飛身衝過來的敵人,劍勢堂皇中正,劍身染滿鮮血。


  身後是一名虯髯大漢,手執一把飛抓,依靠長度不時協助使劍之人,飛抓角度刁鑽、發招不多,但出手必然見血,應該是剛才助他擋下槍尖之人。


  這兩人身上都有血跡,黑暗中也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們自己受傷弄的。


  對手人數明顯比他們這方多,發現他們就要逃離吊橋後,有五人奮力殺出層層阻撓,幾個閃身齊齊追了過來,兩人從正麵,另三個人相繼躍起淩空下擊,竟都是搏命的打法。


  青衣劍客被正麵兩人纏住,虯髯大漢飛抓連襲空中兩人,最後一人趁機持槍團身滾進,大槍毒龍出洞刺向華瀾庭小腹。


  華瀾庭腦子還沒完全回神搞清楚整個狀況,但這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剛才五人過來時他看見又有七八人摔落橋下,敵我都有。


  此刻月黑風急,孤高的吊橋上一片凜然的殺機和血腥,刺激著他的心神快速和這具肉身融和,也讓他的精神異樣的緊張激奮起來。


  沒時間糾結,槍尖已到近前,他能感到虯髯大漢拚力意圖移步擋在他身前,不由心裏一熱,血往上湧,口中狂吼一聲。


  華瀾庭剛才在空中隨手抓住的暗器是一截折斷的紅櫻槍尖,此時忿然出手,精準地刺在對方槍尖上,震碎對方槍尖後順勢繼續破開硬木槍身,如切豆腐般將之一分為二,他的斷槍尖直紮入對手胸膛,抬腳把敵人屍身踢向前方,撞中一名青衣劍客的敵手跌落橋下,然後脫手一擲,斷槍尖電閃而出幫虯髯大漢又解決了一名對手。


  青衣劍客和虯髯大漢壓力頓減,各出重手殺了自己的對手,顧不上思考華瀾庭突然如此凶猛的原因,扯著他飛速前奔,剛才在後麵叫喊之人接應三人跑出吊橋。


  一踏上對麵山頭,青衣劍客、虯髯大漢和接應的黑衣漢子對望一下,都是點了點頭,青衣劍客隨即用手中重劍歽向吊橋和山峰的連接處。


  華瀾庭見狀大急,正要上前阻攔,虯髯大漢好像料到他會阻止一樣,一把從身後抱住了他,而青衣劍客幾下就斬斷了鐵索。


  吊橋從這一頭轟然垂落,以千鈞之勢砸向對麵山壁,橋上持槍的十多人失聲驚叫,紛紛撒手扔槍縱身沿鐵索向上攀去,隻已方五六人象是事先知道會這樣,完全置生死於不顧,還在用手中兵器擊向敵人。


  不一時,吊橋撞在對麵山崖之上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墜落而下,無一生還,隻餘長聲慘叫之聲回蕩山間。


  華瀾庭雙目含淚,拚命掙脫叫著:“為什麽?你們為什麽這麽做?”


  其餘三人拖住他,也不答話,隻帶著他朝數十丈外的密林跑去。


  還沒等進到樹林,一種奇怪的呼嘯聲傳來,四人抬頭,隻見從一棵高大樹木的頂端飛出來一個碩大無朋的物體,形狀似鳥,尖頭雙翅,俯衝而下,上麵似坐有一人。


  “天工局的飛兀鷲!”青衣劍客驚叫一聲。


  飛兀鷲並沒有馬上衝過來,而是在四人斜上方盤旋,華瀾庭這時看清原來是一隻木頭製成的大鳥,圖案花紋栩栩如生,應該是依靠精巧的機關控製,竟真能象兀鷲一樣飛翔。


  上麵的人怪笑一聲,說道:“還真有識貨的。不錯,天工局費盡心力隻成品了三架,你們死前有幸見到,也是不枉此生了。”


  華瀾庭低聲向三人說道:“盡量拖延時間,別問我為什麽,我需要時間。”


  華瀾庭此刻還沒有完全和新的身體融合互洽,功夫發揮不出來幾成,所以他需要時間適應。


  青衣劍客微微點頭,繼續說道:“天工局有資格使用飛兀鷲的人並不太多,以我家小侯爺的身份,你是巧工部林家雙子星之一,還是奪工司穆木子?”


  對方顯然有些驚伢:“果然有些見識,怪不得幻槍門損兵折將都攔不住你們,本座正是巧公部主事林琰琰,奉命前來有請小侯爺回京,我勸你們不要抵抗,飛兀鷲嘴下從無全屍。”


  青衣劍客回道:“林主事,侯爺一事必有冤情在內,你天工部身份也是特殊,何必牽涉進來?”


  林琰琰淡淡地說:“上峰有命,如何不從,另外我意在得到侯爺藏書《班匠家經》。我不知道你拖延時間是為了什麽,既然不肯束手就擒,那我就成全你們。”


  說完一拍天兀鷲頭上機關,木鳥扇動翅膀筆直衝下,口中噴出一道火陷。


  四人連忙閃開,木鳥毫不笨拙,低飛之際停頓轉身極為靈活,接連噴射毒煙、毒水、箭矢,四人狼狽不堪。


  林琰琰悠閑笑道:“這些隻是開胃小菜,感覺如何?我隻要小侯爺,你們三人可以逃命。”


  四人不答,嚐試進攻,但木鳥既可飛起,底部裝甲又厚實,鳥嘴噴射可遠攻,速度還快,連黑衣大漢躍起以弓箭射擊都有擋板升起,看起來全無破綻。


  華瀾庭說道:“走,鑽樹林,飛鷲進不來。”四人返身向密林奔去。


  林琰琰操控飛鷲疾追,四人隻覺頭頂風聲颯然,飛鷲身下兩處機關爪子探出並開闔,把黑衣大漢和青衣劍客夾起,就要帶往空中拋下。


  華瀾庭情急之下,一把搶過虯髯大漢的飛抓,揚手射向飛兀鷲身下鋼爪並扣住,身子被帶起的同時連續換手攀了上去,見鳥爪是機括控製的打之不開,他馬上取出隨身匕首插入硬木,借著僅僅入木半分的力道經過翼翅爬上了鷲身,一躍而起撲向頭部駕駛位。


  林琰琰驚覺抵擋,作為機關大匠師,他的身手竟自不弱,近身擒拿極為精湛,人扣在安全帶裏,但幾個回合內和單手持匕的華瀾庭拚了個旗鼓相當。


  華瀾庭單手進攻,右手卻分神在不斷撥動駕駛座內的各種開關,以求在低空把爪下兩人放下。


  兀鷲突地一斜栽歪下去,華瀾庭感覺到飛兀鷲腹下爪子已經鬆開,於是匕首一收就要跳下去。


  他可惜林琰琰一身技藝和武藝,沒想傷他性命,不料林琰琰並不領情,一旦得空馬上操作飛兀鷲旋轉倒飛向高處,反正上峰的命令是死活不論。


  飛兀鷲猛然升起數丈又倒飛,華瀾庭差點兒掉下去,他反手抓住了綁在林琰琰身上的安全帶,瞥見快到了密林上空,手腕一拐,割斷了帶子,林琰琰慘呼一聲墜了下去,華瀾庭下去收了飛抓後,斜撲向一棵大樹樹冠,飛兀鷲隨後墜毀林中。


  等華瀾庭下到地麵找到同伴,看到虯髯大漢沒什麽事,青衣劍客落下時卻不巧摔到了岩石上斷了腿骨。華瀾庭堅持由他背著青衣劍客,四人進入密林疾行。


  一路上,青衣劍客不停地和華瀾庭說話,說在小侯爺隻有幾歲的時候,他就曾經作為護衛在暗中守護,看到小侯爺心地良善,見到螻蟻都不忍傷害,那時他還在心裏暗笑鐵血侯爺養了個羊羔兒子,沒想到今天是小侯爺救了他的命。


  華瀾庭有些奇怪青衣劍客怎麽說話婆婆媽媽的,又覺得他聲音變低了,自己脖子上也濕濕的,轉身放下他一看,就見青衣劍客肩頭一個血洞,人已經快不行了。


  虯髯大漢和黑衣大漢也回身圍了過來。青衣劍客微笑喘息著說:“我不成了,在吊橋上發子母鐵膽時肩頭不小心挨了一下,本來封穴止血了,剛才掉在岩石上傷口又迸裂了。”


  “小侯爺,這些年裏,我輪值在崗暗中護衛您數十次,您不認識我,我卻覺得和您很親近了,終於護您而死,我很開心。離別之際,一言相贈:這個世界,對惡人太善,對善人太惡,小侯爺保……”


  重字還沒說出口,頭一歪,氣絕身亡。


  華瀾庭默然,問旁邊兩人:“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虯髯大漢道:“不知道,我們雖然同屬暗月衛,但職司不同,也是前幾天才見麵,一路馬不停蹄逃亡戰鬥,沒有時間問及姓名。”


  華瀾庭歎一口氣,解下外衣蓋在青衣劍客身上,取下他手中寶劍,心想又是一位忠義之士為自己喪身於此,卻連名字都沒留下,其人一生也不知經曆過什麽,讓他發出這個世界對好人太惡對壞人太善的感慨。


  三人葬了青衣劍客,繼續趕路,華瀾庭還在努力接管這具身體,並想要梳理原主人的來龍去脈,前麵又有人說話了。


  “嶽小侯爺,詭刀三煞在此恭候多時了,幻槍門果然廢物,這回該著我們詭刀嶺露臉。”


  對麵顯出三道黑影,身體微微有些虛幻飄浮,每人手執雙刀,呈三角形不斷移形換位攻了上來。


  這邊三人知道事無善了多說無益,不如省下口舌之爭保存體力,隻黑衣漢子說了一句:“詭刀三才刀陣,破一人全陣破。”


  雙方接觸,華瀾庭馬上覺出詭刀果然詭異絕倫,三人刀劈一處,攻擊點卻出現在另一處,例如三人六刀每當正麵劈下,落點卻在華瀾庭三人後背,這已經不僅是技巧了,多少有了些粗陋術法陣法的影子。


  華瀾庭靠感覺和身法能避的開去,可一時破不開三人聯手陣勢。虯髯大漢和黑衣漢子都接連中刀,幸好刀勢詭異快捷勁力上就難免弱了,但兩人連續逃亡很少停歇,身上也是多處傷勢,這樣下去肯定支持不了多久。


  兩人見華瀾庭自己躲的開不用他們分心保護,心下一定。


  二人熟識,多次聯手,此時心意相通,黑衣漢子低吼一聲,身形一下子暴漲一圈,用出了虎嘯金鍾罩,虯髯大漢反之,以縮骨功收縮身形如一孩童掛在黑衣漢子胸前。


  黑衣漢子護住他,身子陀螺般旋繞急轉,以後背幾乎主動送上去抗下所有刀招,並連續撞飛了詭刀三人,而懷中的虯髯大漢隻要看到有人飛出,抬手就是一飛抓跟進開膛破肚。


  詭刀三煞身死。黑衣漢子恢複正常身材,緩緩坐倒,身上近百處刀口這時才流出血來。


  虯髯漢子抱住他,黑衣漢子笑笑說:“兄弟,我不過先走一步,黃泉路上,奈何橋邊,我等……等不著你最好。”


  虯髯大漢失聲慟哭。


  黑衣漢子轉向華瀾庭,灑然一笑:“我們三人同屬侯爺麾下不為人知的暗月衛,青衣劍客身份保密不能直接接觸您,所以他叫您小侯爺。諸崇八自小是您的親隨,他稱呼您少主。而我朱矯柒明麵上的身份是侯府護衛,侯爺兩位子嗣在我眼裏都是一樣的,因此我叫您二公子。”


  “侯爺就不必說了,大公子神武英勇,值得我輩武人誓死追隨,二公子您宅心仁厚,麵嫩心軟,其實我心裏一直是當二小姐嗬護的,咳咳,嗬嗬,您不生氣吧。”


  “如今逢此大變,我隻能護您到此了,世道當亂,小柒有一句我師傅教我的話還請您參考,我一直謹記心中——從不說硬話,從不做軟事。二公子,珍重!崇八兄弟,來生,我們再見。”


  又葬了朱矯柒,華瀾庭暗下決心要護得諸崇八周全,不能再死人了。


  二人休息了一個時辰又再上路,終於樹木開始稀疏,快要走出山林了。


  晨曦啟明,薄霧散盡,前方遠遠的出現一個身影擋在道路當中。


  諸崇八雙目微縮,對華瀾庭說:“少主,怪不得我總覺得少了一人,原來是他。”


  前麵那人長槍拖地,懶洋洋地說:“正是常某,你們殺我幻槍門八十九人,我……”


  “我你個頭啊,管你阿貓阿狗,納命來吧!”


  華瀾庭此時恨意滿胸,正無處發泄,直接衝了上來,以青衣劍客重劍施展大自在劍,織就綿綿劍網將來人籠罩其間,任他幻槍槍法號稱神出鬼沒、幻影二千也如蠶在繭中束手束腳。


  華瀾庭殺意正濃,一身殺氣騰騰,對手不一會兒就渾身浴血、滿臉驚駭、槍法淩亂,不是聽說嶽家小侯爺功夫華而不實嗎?怎生如此狠絕?


  華瀾庭痛下殺手,一劍砍斷槍杆,就勢一抹,對方人頭飛起,就在此時,身後諸崇八一聲痛呼,猛回頭一看,一人手中長劍已穿透諸崇八胸腹,手一鬆,諸崇八倒地。


  有人偷襲!被諸崇八舍身擋下!

  對方狠狠說道:”天工局林氏雙子星向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我林琚琚不過有事耽誤片刻,小侯爺就殺我兄弟,今天你我不死不休!”


  華瀾庭奔過去扶住諸崇八,見他已是血流如注,又不敢撥出長劍,華瀾庭怒意悔意勃發,雙目赤紅,諸崇八卻按著他說:“少主冷靜,林琚琚號稱天工局現役第一高手,逃吧。”


  華瀾庭突然平靜下來,他和真正小侯爺的身體融合已超過六成,他下手點穴幫助諸崇八減緩血流之勢,說道:“不要說話了,你且看我用嶽家絕技為你報仇。”


  說罷起身沉著臉看向林琚琚:“殺人者,人恒殺之,你們兄弟既然前來追殺於我,就要有這個覺悟。今晚之後,朝堂還是江湖,再無林氏雙子星這號雜碎人物了。”


  林琚琚陰笑:“你爹在,你是小侯爺,如今清遠侯身陷囹圄,還抖什麽威風。來吧,有什麽手段盡管使出來我看。”


  華瀾庭不再說話,右腿緩緩高舉過頭,全身骨節輕響,腿又放下探在身前,腳尖微晃,突然竄出,腿如矯龍似刀踩向對方膝蓋。


  “嶽家是與不是糾纏腿!”林琚琚叫了一聲,挺掌相迎。


  華瀾庭腿影如刀,連環踢出,曲直隨心,虛實莫測,有時都違反了人體生理角度,雙腿交疊纏繞似車輪又如龍卷風般碾向對手,隻聽怦怦連續悶響,林琚琚從頸到腳骨骼盡斷,爛麻袋一樣癱在地上。


  華瀾庭收勢:“留你口氣,等野狗來啃屍吧。”


  回到諸崇八身邊,諸崇八雙目隱現神采,說道:“少主瞞我好苦,老侯爺三大絕技是與不是糾纏腿你都練得這麽好了?唉,自從五年前你大哥大婚時侯爺當眾演練後,我就再沒見過了。”


  緩了口氣,諸崇八又正色說道:

  “暗月衛五十人,本次任務實到四十九人,如今除我盡皆戰死,護得少主走到此處。暗月衛,幸不辱命!”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卷紙遞給華瀾庭:“這是我受命在最後一刻交給少主的,出了森林就是國界,何去何從,少主自己決定。也多虧對方幾拔人馬不對付,不然圍攻我們還真難抵擋,少主自有洪福。”


  “少主,小人自小跟隨您,現在要告辭了。我能理解青衣劍和朱矯柒的心意,逢此大變,他們希望少主克服柔弱性格,和你大哥一起為侯爺洗清冤屈,重振家聲。但我如何不了解您呢?堅強與報仇是您必須承擔的,但不要被仇恨衝昏頭腦,那樣容易被人利用。”


  “朝堂政局波雲詭譎,我是不懂的,但我知道您其實是綿裏藏針,有內秀。我想說的是,我們堅持一件事,並不完全是因為有效果有好處,而是堅信,這樣做,是對的……”


  諸崇八的聲音逐漸低垂,終不可聞。


  華瀾庭跌坐在地,頭腦一時空白,隻剩下他一個活人,暗月衛真乃死士,為保他一路慷慨赴死,無人退縮,既然占據這個身體,這份情,這個仇,他,記下了。


  今天是清明嗎?記得小時候七歲那年父母過世,第二年清明拜祭時,鄰居請了教書先生幫他寫下祭詞:

  “您帶我來,我送您走。從此,人生失了來處,隻剩下歸途……”


  現在,來處暫失,歸途不明。


  這個世界,對惡人太善,對善人太惡。


  從不說硬話,但從不做軟事。


  堅持一件事,不是因為有效果,而是堅信,這樣做是對的。


  這三句話,他也記下來了。


  接下來,華瀾庭決定花時間全麵融和這具身體的思維、記憶和能力,搞清楚事情原委,再定行止。


  掩埋了諸崇八,他走出密林,麵前是一片平原,兩條岔路。


  終於沉靜下來,原主的記憶和能力如雨水般漫灌進他的腦海中……


  清明,陰天。


  眼前平原,天幕低沉,也無風雨,也無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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