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五年
五年後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床上，床上的卓銘希幽幽轉醒，強烈的光線令他睜不開眼，下意識抬起手臂擋了擋陽光。半眯著眼坐了起來，靠在床頭，揉了揉發疼的太陽穴。低下頭看到自己依舊穿著昨日的衣服，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心想：宿醉的感覺真不好，那麽多年了他依然不習慣。
昨晚他與李勳一同去見客戶，喝了好多酒想必是李勳送他回來的。看了看床頭櫃的日曆，今天他刻意用紅筆圈了起來，因為是雅昕的生日。他下了床，抬首凝望床頭放大的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她依舊笑得燦爛，隻是人不在了……
收起所有悲傷的情緒，他轉身走進浴室，擰開水龍頭洗去一身的酒味，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他驅車前往商家大宅。這是他每隔一個星期就會來的地方，距離他上次來是三天前，因為今天很特殊，所以他又來了。
為了避開與子楓的爭吵，他在商家大宅對麵的一條街上等待，直至商子楓驅車去上班，他才開著車來到商家大鐵門前。按下門鈴，前來應門的是徐珍。
“媽，早。今天能告訴我雅昕葬在哪裏了嗎，我隻想去看看她。”卓銘希雙手插袋立在徐珍的麵前，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問著這幾年來他都能倒背如流的話。他希望能用真誠打動他們，換來一次他與雅昕相見的機會。五年來，他用盡所有方法也打聽不到她所葬的地方，所有知道的人都對他閉口不提。
他很想念雅昕，想到心都痛了。他每晚都睡不著，要依靠酒精才能入睡，即便是睡著了，夢中全是他與雅昕的回憶。受到這樣的煎熬又能怪誰呢，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當年不是他意識不到自己的心，就不會有現在陰陽相隔。
“銘希，你不要這樣，放下雅昕過你該過的生活，過去的就任由它過去吧。”徐珍打開鐵門走了出來，抬起手輕撫他日漸憔悴的臉，他完全沒了意氣風發的樣子，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她看了都於心不忍。
可是，唯獨雅昕的消息，她不能告知他分毫。作為母親，她不希望雅昕再受到傷害，而且子楓千叮萬囑不能告訴銘希。這或許對他們來說才是最好的。
“媽，我辦不到。在失去她之後，我發現自己錯得離譜。我愛她，很愛很愛。”卓銘希抓住徐珍的手臂，像是抓住了希望。珍姨從小就疼他，隻要他用真誠打動她，她一定會告訴他的，就像以前一樣。
“……”徐珍心疼地看著他，不忍再看到他如此折磨自己，而且五年時間來每個星期風雨不改，說不感動是假的，微啟嘴唇正打算告訴他的時候，一把聲音及時阻止了她。
“如果這句話是在雅昕未出事之前說，我想她一定很高興。可是，為什麽你事後才發覺！”商子楓嘲諷地說，要不是他中途發現漏了份文件在家裏，母親肯定會心軟說出來的。他該慶幸自己折返了，但是那三個字真的打動了他，可他不會放棄報仇。
這五年來，他用盡各種方法打擊卓銘希，但他並未嚐到複仇的快感，相反是在質疑自己是否做對了。父母已不止一次勸說他放下仇恨，可他不能原諒卓銘希，特別是知道銘希這五年來依舊與季沁如有所糾纏，他就不禁怒火中燒。
“子楓，我錯了。但是，你起碼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卓銘希看著子楓，這個在商界上不放過任何一個能打擊他機會的人，他對子楓並無怨懟之心，自認為虧欠商家，因此他從不與子楓計較。
“你走，以後別再來了，更別以為可以從我們口中得知任何消息。媽，我們進去。”商子楓不管銘希有多真心誠意，他不會忘記銘希對雅昕做過的事，永遠不會！他打開鐵門，催促徐珍進去。
一扇鐵門隔絕的何止是真誠的歉意，更是兩家曾經的感情。雖然兩家父母依舊會相約一起吃飯，但是很多事情在本質上已經改變，雙方兒子的怨恨已影響到他們，而且彼此心裏也有隔閡。
隔著鐵門望著進屋的兩人，卓銘希無奈地歎氣，但是他不會輕易放棄，五年的時間都堅持過了，他相信總有一天能打動他們的心。轉身坐進車內，掏出手機發現有好幾通的未接來電，撥打的都是同一人。凝望手機屏幕巧笑嫣然的雅昕，他又有支撐下去的力量。發動汽車，他掉頭往與公司相反的方向駛去。
卓銘希站在公寓前，卻遲遲沒有按下門鈴，正當他打算按的時候，門開啟了，季沁如一臉笑意地看著他，打扮得花枝招展，伸出手將他強行拉入公寓內。
“那麽著急找我什麽事，等會我還要去公司上班。”卓銘希推開她拉住自己的手，有些不耐煩地道。他隻當她是朋友，自從五年前他說出那番話，可是沁如就是不明白，經常借故找他來。要不是還念舊日情，他大可不理會她。但是她一個女子孤身在洛桑不容易，所以他心軟了。
“你又喝酒了是不是？我擔心你又餓著肚子上班，替你準備了豐富的早餐。”季沁如看到了他眼底的疲憊，也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酒味，雖然用了古龍水，但依然聞得出來。
“沁如，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明白，我們……”卓銘希覺得她殷勤過度了，不得不重提他們此時的關係，而且他也希望她能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事事圍繞著他而活。
“我知道，我們不是戀人，因此不用替你準備早餐；我們不是家人，我無需對你體貼關心；我們僅是最簡單不過的朋友，隻維持最普通的交往便行了。這些話你都說了千百遍了，我都能背了。”季沁如一隻手拉住他的大掌，另一隻手描繪他的輪廓。可惜無論如何描繪，都描繪不出他說愛她時的樣子。
“……對不起，我該去上班了。”卓銘希瞥見她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那是五年前他說不愛她時，她割腕留下的。所有狠心的話都咽回肚子裏，他垂下眼簾，退後幾步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重重的關門聲傳來，季沁如氣憤地望著那扇門，隨後走向餐桌，看著那一桌不同款式的早餐，那是她花了一早上準備的，暗自咬了咬牙，她生氣地掃下滿桌的早餐。碗碟摔碎的聲音令她半眯起眸子，她就不信爭不過一個已死之人！——
“李勳，十一點的時候到洛桑機場接一位重要的客人，我有事不能前去，你代替我好好招待。”卓銘希坐回車內，抬起腕表發現已經差不多十點了，於是立刻撥了李勳的電話交代，然後開車前往洛桑最大的慈善拍賣場。
他趕到的時候，拍賣場內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今天拍賣的物品是全年最多的一天，而他看中的隻有那棵紅寶石海棠樹，無論價錢多高他都一定要弄到手。
侍者從身旁經過，遞給他一杯香檳，他接過後點了點頭表示感謝，接著走到角落靜靜等待。等待的過程中，門口出現了一位令他在意的人，那是商子楓，而他身邊的是禮慕菲。商子楓與自己一樣，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購得用海棠花形狀雕琢而成的珠寶，他想，今日自己和他恐怕得爭上一爭了。
“女士們，先生們，慈善拍賣會馬上開始，請入座。”布置得亮麗的拍賣台，一名身穿黑色西裝脖子處打蝴蝶結的司儀步上拍賣台，對著麥克風宣布。
慈善拍賣會的座位是根據個人資產安排的，而且是收到邀請函的人才能參加。商子楓、禮慕菲、卓銘希的座位被安排到第一排，兩人的間隔不過是幾個人，很容易便能發現彼此的存在。他們都深知對方為何而來，因為這些年他們經常在這種賣首飾的場合上碰麵。
“你們兩個到底要鬥到什麽時候？”禮慕菲是最近才回到洛桑的，對子楓和銘希日漸僵化的關係早有耳聞，這已經不是商界的秘密了。她來回看著這兩個男人的臉色，有些無奈地道。
“即使雅昕原諒了他，但我還沒有。”商子楓挑了挑眉，給了她不變的答案。他對卓銘希的恨，能消除的隻有一人，除了她誰說的都沒用。
“你何必那麽執著呢，將自己困在過去，苦的隻是自己。我都能放開了，為何你還不能？”禮慕菲無聲地歎氣，雅昕的事她也萬分愧疚，要不是她離開洛桑，這一切或許就不一樣了。可是，現在說又有什麽用呢。
“……”商子楓深深地呼了一口氣，他們都不知道，這是唯一能令他支撐下去的力量，如果不是為了替雅昕報仇，他走不到今天。他一向不喜歡與人爭，隻想靠自己的雙手救活更多的人，他對勾心鬥角算計的商場感到厭倦，可是為了讓那些人付出同樣的代價，他咬牙硬撐。
拍賣會上，看著周圍那些人都得到了自己的心頭愛，商子楓和卓銘希還是安靜地坐著，他們都為了同樣一件東西而來。紅寶石海棠樹是這次慈善拍賣會的壓軸，當它出現的時候，全場人的目光都不禁被它吸引。
它被裝在一個用透明水晶塊砌成的盒子內，海棠樹的樹身、樹幹、枝條是鑽石材質，紅寶石雕琢而成的海棠花朵朵都非常精致，每朵盛開的形狀都不一樣，停靠在枝頭仿佛一名正在起舞的女子。它不僅閃亮了每個人的眼睛，而且拍賣價格也並非一般人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