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斷情
“昕昕，不許任性！”商子楓看出了宋灝的為難，他也深知雅昕的傷勢不輕。作為醫生，他們會選擇生存幾率大的為先。
“求……你”商雅昕抓緊宋灝的大掌，她不知道進入急救室那扇大門之後會發生什麽，但是這一刻，她希望做一位母親應該做的事。腹中孩子也是她生存下去的希望，見宋灝露出遲疑的表情，她勉強撐起上半身，欲跪下來求他。
“我答應你就是，但是你同樣要答應我，為了孩子努力撐下去。”宋灝將她按回病床，車禍肯定會造成某些地方骨折，亂動沒有半分好處，因此他答應了她的要求。抬首看著越來越近的手術室，他的心情更複雜了。
“嗯…哥，扶我…起來…”聽到宋灝應允，她勾起一抹笑，非常相信他不會欺騙自己。她被推進手術室，當手術燈的亮光射向她的時候，她對一旁換好醫生袍的子楓說。翻出一直放在手邊的皮包，拿出一份文件和筆。
商子楓把病床升高，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握著簽字筆的手微微顫抖，白色的紙張上沾染了血跡。她劃掉文件上的金額，然後在右下角簽下有點歪歪斜斜的名字，隨後一陣劇烈的咳嗽，手捂住嘴巴卻止不住從指縫裏流出來的鮮血。
“交給…他，告…訴他，我們…恩…斷…義…絕…”說完後她螓首一偏，陷入無底的黑暗之中，手中的筆滑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開始急救，子楓你先出去，剩下的交給我。”宋灝把雅昕身上的文件塞到子楓的懷裏，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有條不紊地安排急救的事宜，可是心髒依舊疼得厲害。
正當商子楓欲走出急救室，急救室內響起了電話，護士將音量放大，原來這通電話是院長打來的，隻是他出口的話令急救室內的醫生都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急救措施，無法相信地互相看著彼此。
急救室外，卓銘希和季沁如趕到了醫院，渾身濕透頭發在滴水的他，抬頭望著急救室外亮起的紅燈，後悔充斥整個胸口。會造成今天這樣的結果都是因為他，要不是愛上他雅昕就不會活得那麽辛苦，或許她會生活得比如今好上百倍。
而季沁如雖然倚在牆壁上，陪著銘希在走廊等待，但是她的心卻不在這裏，直至手袋裏傳來鈴聲，她看到那條信息後，滿意地勾起些許嘴角，抬首望著手術室方向，心想：剩下的隻能聽天命了。
走廊上再度傳來家屬焦急的步伐，原來是卓銘希的父母和商雅昕的父母的到來，他們的目光同時看向坐在外麵等待的銘希。銘希本想說出事情經過，可是話到了喉嚨卻怎麽也吐不出來，最終隻能搖頭。
過了一會兒，急救室的門開啟，商子楓走了出來，雙方父母立刻湊上前詢問，他則是閉口不語，徑自走到卓銘希的麵前。看到銘希後悔且憔悴的麵容，他該高興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卻高興不起來。捏緊手中的那份文件，關節都咯咯作響。
“卓銘希！在這兩份東西上簽上名字，然後滾出我家醫院，我們家跟你老死不相往來。”商子楓將抓在手中看似輕卻很重的兩份資料，丟到倚著白色牆壁銘希的懷中，氣得眼眶都發紅了。
“這是什麽？你在騙我，這不可能的！”卓銘希拿過扔在身上的資料，一份是他早就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一張是死亡通知單，上麵寫著死者：商雅昕。
“什麽叫不可能，我會拿自己妹妹的性命開玩笑嗎？真是枉費她對你一往情深，最後卻落得如斯下場。”商子楓冷哼出聲，對銘希傷心欲絕的表情僅是鄙夷地看了一眼，然後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說。他心痛地闔了闔黑眸，腦海中浮現雅昕倒在血泊中的樣子。他做不到，做不到雅昕的要求，不可能放下這股恨意。
“還有你，季沁如。別以為有卓銘希護著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人在做天在看！”他不僅要卓銘希活在悔恨之中，也要季沁如生不如死，雅昕受過她多少‘恩惠’，他會要她加倍奉還！
“……”季沁如被商子楓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一步，手腳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最後她還是挺直腰杆，防止讓人看出端倪。
“子楓，有事慢慢說。”莫曉走過來拉住子楓的手，掌心傳來的粘稠感令她一愣，她垂下螓首看到子楓因握拳握得太緊，指甲紮傷了掌中肉。子楓有多疼雅昕這個妹妹，他們都看得出來，也想弄明白怎麽回事，因為他們四個剛好在一起喝下午茶，接到電話說雅昕出車禍就立刻趕來，對事情完全不了解。
“曉姨，卓銘希已經跟雅昕離婚了，我可以不怪你們，但是卓銘希以後是我們家的仇人！”商子楓抽出自己的手，與莫曉稍稍拉開了距離，有些冷淡地說。
“什麽！你這個不孝子，我早就叫你跟這女人斷絕關係，為何到如今還糾纏不清！我們作為父母都替你把雅昕接回家了，為什麽你不懂得珍惜這個機會！”卓皓生氣地大步走向兒子，雙手揪住銘希的衣領，真想動手教訓他一頓。
“老公，冷靜一點，你沒看到兒子也在後悔嗎？”莫曉望著自己被推開的手，看來子楓已經在他們中間隔起一道高牆。她走過去阻止氣上頭的丈夫，按住他的雙掌，不許他對兒子出手，而銘希一臉愧疚也看得她心疼。
立在一旁沒有出聲的商墨和徐珍，兩人都不禁老淚縱橫，商墨緊緊圈住妻子的顫動的雙肩，而徐珍則在丈夫懷中無聲地哭泣，她是心痛得連聲音都難以發出。
急救室的紅燈熄滅了，卓銘希第一個衝上前欲進去，但是站在門口的商子楓攔住了他。子楓不會讓這個負心人再靠近雅昕，即使是一麵，他也不允許銘希看。他要銘希活在深不見底的悔意之中，永遠得不到原諒！
“爸、媽，你們進去看雅昕。”宋灝打開急救室的門，朝子楓點了點頭。商子楓會意後，示意父母進去看雅昕，銘希想跟著一塊進去，卻被他推開。
“讓我見雅昕！”卓銘希向著子楓大喊，哪怕是最後一麵，他也想見她，想跟她道歉，想告訴她自己愛上了她。看到她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刹那，他發現自己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心痛得無法呼吸，他才知道自己早已愛上了雅昕，隻是愛到無法自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一直拒絕她走進他的心房，但其實早在婚禮上看到她的第一眼，他便對她割舍不下了，不然以他做事的狠勁，他大可在教堂丟下她一走了知，可他沒有。季沁如回來的時候，他以為自己所愛的人沒有變，但心中常常會想念雅昕。他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點發現自身的真正心意，等到追悔莫及之時才知道愛。隻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你沒有資格，而且她也不想見到你。我忘了告訴你，她簽離婚協議書的時候說過一句話。她說，她跟你從此恩斷義絕！”商子楓雙眸蓄滿淚水，但他強忍著不讓這些‘軟弱’落下。
他在心中暗自發誓：雅昕不好過，他也絕不讓卓銘希好過！聲嘶力竭的哭喊聲從急救室傳來，撼動了每個站在急救室外的每個人。莫曉欲上前說服子楓讓她見雅昕，但是卓皓卻快一步拉住了妻子，並且對她搖了搖頭。正在盛怒中的子楓，根本聽不進任何人的規勸，即便他們是長輩，他也不會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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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一場隻有少數人知道的送別會在商家大宅舉行，前來的人也僅是個別好友至親。商雅昕離開人世的消息轟動了整個洛桑市，各家報社都爭相報道，欲找出她死亡的真相。但是，任何一個知情人都不敢亂說話。因為誰也不想與商家和卓家為敵。
送別會在商家旁邊的花房舉行，這裏曾經是雅昕最喜歡呆的地方。送別會上沒有一張雅昕的照片，周圍用白色的海棠花布置，花圈擺滿花房，隻留中間一條通道，商墨、徐珍、商子楓立在一旁，親朋好友輪流慰問。
忽然，花房的門口出現了兩個人，商子楓的雙掌立刻握成了拳頭，黑眸頓時盛滿怒意，要不是父親商墨拉著自己的一隻手臂，他恐怕早就上前給那個人一拳了。
“你們還來幹什麽，你們憑什麽來！”商子楓惡狠狠地瞪著走進來的卓銘希和季沁如，他無法原諒這對狗男女，要不是他們雅昕就不會死！
“我隻想見雅昕最後一麵。”卓銘希痛苦地閉了閉眸子，刻意避開沁如欲拉住自己的手，他抬首看向子楓，語帶懇求。他麵容憔悴，每天晚上借酒澆愁，一闔上眼腦海就會浮現雅昕的樣子。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每天喝酒，腦子卻清醒得不得了。
“帶著這個女人來見她最後一麵，你不覺得這樣太諷刺了嗎！你別忘記是誰讓雅昕變成這樣的，你是第一個，而她是第二個。”商子楓咬牙切齒地道，他到死也不會原諒這兩個人，除非雅昕能活過來叫他別再憎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