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對決-24
八裏鋪距山海關八裏，自失去廣寧後，便是朝廷最前哨。在這裏，令人最擔心的便是‘後金鐵騎流’和‘烽火狼煙’。樓天城以傳令人的身份入關，他們沒必要理由去懷疑其背後身份。邊關重地，沈玉良即使追殺來，也絕不敢輕進。對他來說，最好的容身之所，莫過於此地。
袁崇煥一直在秣馬厲兵，這一刻他向往已久，更加意氣風發，當下便命人提點人馬。傳下軍命：明日‘三更造飯，五更開拔’。又見樓天城容顏變衰，雙眼烏黑，一臉憔悴，顯出疲態神情。上次別時，有漂亮女子相伴，即使身重傷，他也煥發容光。前後相比，整個人蔫巴不少。
“怎麽，有事不順？”
“生不如死。”樓天城一字一頓的回答。
“既如此，不提也罷。明日大軍便要開拔，你將何時回京？”
回京？自打來此，他便沒有回去的念頭，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自他被皇帝出賣，心中已烙下陰影，這個世界，誰也不敢輕易相信，包括救過他的孫承宗；而且那沈玉良功成回京，必定大受榮寵，即使皇帝為他平反，但沒有十足證據，反而會打草驚蛇。沈玉良為了永久封存秘密，會不計任何後果殺死他。
想到沈玉良、淩小七太過厲害，他不想再心存僥幸！與其徒勞，不如在此保住這個天大秘密，以待時機。
“我不能回去！”
此言正中袁崇煥心意，不由大喜。“如今正是用人之際，何不助我收複失地？”
“我……”樓天城很想將自己真實情況說出，話到口邊，卻又吞了回去。
當夜，五更，袁崇煥率領五千人馬，向寧遠衛進發。
向東行約兩百裏，樓天城見前麵出現一座不大的破舊城池，他曾途徑此地，與之前並無多少區別。
“你莫非是要用這殘破城池實現遠大抱負？”
袁崇煥對朝廷派人修繕的城池，很是不滿。同時，舉目四望，滿懷擔憂。
“山海關到錦州衛之間是一條狹長走廊，寧遠處於其咽喉，東有首山，西有螺峰山，南麵臨海，乃天設城關。若以此為據，收複遼東，進可攻；阻扼後金南下，退可守。戰略位置尤其重要，故而力薦朝廷在此築重關，以鞏固山海關防線。想不到築城之人如此草率對待！”
樓天城套他之言，這才發現，果然如此。兩山相對，中間通道相距百餘步，單騎過去，並不覺狹窄，但若是大軍過此，則顯不足，而且山口處還有城關阻攔，對一支軍隊來說，很是不利，頓時對袁崇煥獨具的軍事眼光佩服一番。
此刻，樓天城突然想起一不明事。去年，他曾帶著霸刀門女子屍首，在錦州城被邊關駐軍抓走，曾在淩河邊看到許多軍帳，還見到了王在晉、沈玉良一行人。
“去年軍隊不是還駐紮在更前沿地方嗎？如今怎會退守到八裏鋪！”
“後金鐵騎所向披靡，致使朝廷連連敗退。安撫好哈刺慎各部，這一帶才又重回我大明手中。我欲在此，重築防線，扼製後金鐵騎蹄。”
正說話間，突聽前輩山道中號角連鳴。一匹探馬飛馳來報：“袁將軍，東北山道內發現敵警。”
樓天城：“後金見朝廷將哨所前移，一定心懷不滿。”
“有多少人馬？”
“全是騎兵，移動迅速，不知人數。”
“再探。”
等探馬離去，袁崇煥便命大軍迅速進城，這可與樓天城認識的袁崇煥有差。“敵人殺來，為何不迎上去廝殺，反而要退進城去？”
當初袁崇煥聽到薩爾滸戰敗，就曾感慨於心。“兵法有雲‘知己知彼，方能縫戰必勝！’現在，敵人騎兵突然殺到，可能會是圈套，若不知虛實就貿然進兵，不可取也。而且戰事輸贏，關乎重大策略製定，可不同於你所見的江湖紛爭！江湖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戰場上則嚴重的多，輸對手重要一戰，輕則丟城失地，重則危及一個帝國存亡。一時一刻都輸不起，何況十年乎？”
若講兵事，樓天城完全是一個門外行，隻得跟隨入城。進了剛築的寧遠城，見城牆不過是一條土壘，無所依憑。築城將軍先前是一遊擊將軍，名叫祖大壽，對比初來的袁崇煥，他已算得上是一員老將，久經沙場，自然不會忍讓一個文人將軍。袁崇煥當即便和他爭吵起來！
樓天城不懂兵事，插不上嘴，隻得隻身一人登上北城樓察看‘敵’情。聽聞到北邊山道中，傳來一片慘叫、哭喊，心中大驚。當下便縱身躍下城牆來，往山道中尋去。
他剛進山口，便見一群遷徙的百姓正在後金騎兵的鐵蹄下飽受蹂躪。凡亂世，遭難最多的便是百姓。
隻見那幾十個鐵騎兵，在手無寸鐵的百姓群中來回馳聘。一騎兵，手舉彎刀，衝到身後時猛的一劈，倉惶逃奔的百姓立即橫死馬下，再用長槍翻過屍體，挑起包裹，大笑不已，任憑在旁的親人伏屍悲痛；
另一騎兵，左手挽鉄脊槍，夾在腋下，緊貼腰側和馬身之間，呈斜插之勢，對準前麵衝撞之人後，縱馬狂奔。那長長槍頭所處位置，正是衝撞對象的下腹和後腰處，馬向前馳，竟刺帶著人身在地上磨行，槍頭橫穿衝撞對象胸腹，從頸脖出刺出。騎兵用力扯出，帶出血液和內髒，極其恐怖血腥。
鐵蹄之下的哀嚎哭喊，充斥在他們耳中，竟然成了取笑的樂子。樓天城見這些人如此殘暴，憤怒不已，同時深感悲哀，區區幾十人便敢在幾千大明軍人的眼皮下放肆虐殺百姓。頓時，悲憤燒心，劍起殺氣。
虛影一晃，遊走人群，正撞到一名鐵騎之下，快速拉扯過百姓，掩到身後，盛怒之下，抬手一掌，擊打在馬側頭，馬的頸脖連著馬頭整個被折翻過去，發出一聲清脆的骨骼聲響。背上騎兵，翻倒在地後，忙用手中鉄脊槍撐起身體，將彎刀劈來。
樓天城見對方全身棉甲，便側身讓過，扼住對方手腕，在其腰側送了一掌，然後用勁一帶，讓那後金兵彎刀抹向他自己頸脖。又快速提起對方屍體，向另一騎兵砸去！樓天城繼續緊踏一步，用腳點起鉄脊槍，狠狠踢去。
那被撞落馬下的騎兵，整個軀體受到震蕩，起來後有些暈頭轉向，尚不知發生何事，就被飛來的鉄脊槍穿透，帶飛出去。另數十騎兵正在興起，見橫空貫來一具人體，俱是一怔，不住驅馬躲避！
樓天城乘此站到中間，對遭難的百姓大呼“快走！”。所有人撿得一條性命，才開始為此前的驚嚇感到害怕。
幾十後金兵，見突然冒出的小子連斃兩人，便一齊驅馬圍將過來，領前八人，俱是左手挽著鉄脊搶衝刺，右手揚著彎刀亂劈。樓天城盯著八支鉄脊槍，猛的抽出金劍，沉下力道，向右劃出一道劍影，劍影卷著塵土將右側四人斜插來的槍頭齊齊斬斷；同時，伸出左手，急速一撈，將左側四支鉄脊槍，全部夾在腋下，四人先是一驚，然後盡力齊抽，卻不能。
隻見前麵的小子聚力一喝，四人胯下馬匹吃住不起這股力道，一同癱跪下去，而四人身體則被他從馬上舉起，懸吊在空。
樓天城眼角瞥見右側四人又舉刀砍來，便將舉起的四人砸向右側，八人砸在一團，其中兩人當場腦漿迸裂而死。他又脫出手中金劍，金劍橫飛，將餘下六人割喉，疾步踏出，從血霧中接住金劍，轉身怒視其餘人眾。
其餘人麵露驚愕，硬著頭皮狂縱來，樓天城運轉金劍，從地上彈出一道泥土，用劍擊去。然後猛衝入天空，倒栽而下，挽出數道劍光，劍光過後，又見幾人翻身落馬。殘餘騎兵，見對方甚是厲害，當下便調轉馬頭，揚鞭逃走。
樓天城盛怒當頭，不想讓這些人逃脫，躍上馬背，便追殺過去。腳下馬不停蹄，見到落後的後金騎兵，便整個人翻到馬背上，借力一踩，金劍一貫，好不淩厲，穿了對方，搶過馬匹，繼續追殺。
一直追到另一邊山口，正遇上趕來的又一隊後金騎兵，塵土飛揚，不下百人。兩隊人馬合並一處，殘餘的騎兵對那固山額真嘰哩哇啦說了一通後，固山額真一臉怒氣，見樓天城隻身一人，當即號令大隊人馬排開陣勢。
固山額真從逃出的騎兵嘴裏聽到樓天城厲害，並不立即進攻，而是說了一通。樓天城聽也聽不懂，隻是緊握金劍，擋在山口，寸步不讓。
跟著，便見那些排開的騎兵中走出幾十人，分出兩隊，飛馳到山口兩邊，張弓搭箭，正麵那隊同樣如此！
樓天城這才明白對方並不是在與自己對話，而是在排兵布陣，擺出的是一個半月陣型，是要將自己射殺在此，遂比出金劍來。
隻聽正麵的固山額真吼了一聲，山口兩隊人馬便移動起來：一隊從南向北飛馳，一隊從北向南飛馳。二隊人交錯山口時，便同時放箭，胯下馬匹依然飛奔，俗稱‘飛射’。
樓天城麵前頓時下起箭雨，一麵揮劍擋箭，一麵縱身而起。剛一起身，正麵又是一片箭鏃射來，這才意識到這半月陣厲害，隻得翻退回縱，不想移動的兩隊人又飛馳到。
樓天城雖有本事，但在箭雨中，也討不到一點便宜，沒有了馬匹，隻得徒步往峽穀退去。三隊人馬，卻排成品字形，跟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