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對決-5
進入滇黔群山之中，絕壁峭屻如刀鋒一般高聳入雲。因為人的渺小而為它震撼，連接它們的是一條條狹窄而陡峭的棧道，可通獨輪車、馱馬。山崖間綴滿青藤，隨微風而輕動。
二人行至半山，突見群山之巔翻縱著一條人影，幾點幾踩，然後站立白雲之下。遠望之，如黑點大小。
“嘻嘻！”那尖銳之聲，飛嘯群山。
這笑聲，追了一路，樓天城早聽夠了這樣的笑聲！氣憤道：“該死的攔路老鬼，還真是陰魂不散。”很快，山巔之人已經縱身不見。
“她又怎不見了？莫非又在上麵攔著我們的路！”
水靈靈：“她本就來自梅嶺深山，到了這樣地方，正是一展她所擅長的時候。”
樓天城站到棧道側邊，回望山腳，因為太高，讓他暈眩，雙腳發軟。師太也發現了他，正帶著一行人追至山腳，嚷道：“他們在那裏，已至絕路。大家追！”
二人堵在山腰，進退不得，已是絕路。“怎麽辦？”望了望對向山頂白雲。“看來，老天非要絕我二人退路。”
水靈靈卻笑了，皓齒瑩白，與渾身補丁衣服帶著的風塵極為不搭，溫柔道。“怎麽？你也會擔心害怕。”
樓天城與之相視而笑，卻笑得淒苦，更心疼不已。“苦了你為我受累！”
“不。我卻不這樣覺得。”這些日子雖然很艱辛，但脫離了沈玉良他們，沒有負累的活著，自在的感覺真好。“這是我心甘情願的選擇，即使今天死去，也不怪你。所以請別再說這樣的話。”
“好。無論生死，共同麵對。”
“都如此困境，你還不正經。”
樓天城正欲攬她纖細柔軟的腰肢，卻被師太打斷。水靈靈被羞紅了臉，此刻卻看不出來。如今，師太身邊再也不會有風流道人身影，可對她來說並沒有什麽不同，反而得勢。
“我即使落魄，還不是耍了你一遭。”
師太：“要不是那個老……（急忙改口）攔路老人被誤認，你以為可以騙得過我去？”
原來此前城中發出的慘叫正是攔路老人所為，她行為古怪，還從不多說！在此地，見過她的人甚少，一進鎮，便被師太的人懷疑、攔住！她名喚‘攔路老人’，豈是好攔的？管你何人，不由分說，就了結對方。卻不想她的出現，分了師太之心，反而放走了真正要找的人。
“一個以賣菜為生的菜農怎麽可能賣一車爛菜，那麽大的臭味，不可能不知道，你是故意如此！還怕我認出你的聲音，於是又故意裝作啞巴。”
“師太英明！”眾人紛紛點頭稱讚，師太一臉受用。
破戒和尚跟著得意。“別以為隻有你會這些把戲！”
看著二人嘴臉，樓天城想到風流道人的慘死，雖為自己而死，更替他不值。“出家人講究無欲無求，不造殺孽，可你呢？做的事哪有半點慈悲之懷，也配叫‘師太’。”
“是你害死了柔情，死到臨頭，還恬不知恥的教訓我？”
此時，他們所在的山頂冒出了青煙。
師太大笑：“此地懸崖峭壁，攔路老人已經將頂處棧道焚燒。看你們還往哪裏逃？動手！我要為柔情報仇。”
身後十幾個漢子齊齊亮出武器，緩緩而來。
水靈靈挺身攔住。“我是盟主的女兒，即使他再恨我，也不是你們能動的。回去，一定不會放過你。”
“哼……少拿這個身份來唬我。幾番你讓樓天城逃掉，盟主後悔不已，更看透了你。故而特意交代我們，可以不用管你死活。”
“你？”水靈靈做了太多父親不滿意的事，無言再拖。
“動手！”
十幾人的腳步在棧道上響動，催逼著二人。
事至此，樓天城看著崖壁，唯一放心不下的還是身邊的水靈靈，猛的將她推開，翻過棧道護欄。
水靈靈驚叫道：“樓公子，不要。”心碎的眼神在怪他，怪他出爾反爾。淚流不止：“不是說好了一起麵對生死嗎？”
“以前，你處在摘星樓和絕音宮之間，現在，你又攔在我和你父親之間。上天對你太不公平了！還記得我在天關崖對你說過的話嗎？我現在出爾反爾，是為了履行當日的諾言。”
水靈恨他那該死的諾言。“跳下去，會摔死的。”
“所以我不能讓你同去死！”
癡漢師太急道：“攔住他。鐵漢，帶人去山下。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樓天城看師太著急的模樣，衝水靈靈微笑一別，縱身一跳。水靈靈正要跟他同去，卻被師太一把扯住。“抓住她！”
水靈靈雙手不斷掙紮著衝去撈，卻早已空空，隻恨自己手不夠長。無力嘶吼道：“放開我……”
此時，師太卻想著好事，自己逼死了樓天城，還帶回水靈靈，欣喜萬分。“哈哈。我又立功了！”
怕水靈靈自尋短見，又讓人綁縛住她手腳。
樓天城縱跳棧道後，不斷墜落著，兩邊山尖不住往天空竄去。眼邊是山璧，還有搖動的青藤，他本能伸手，抓住了一根。這是他心中一直打算的事，隻是不知能否成功，所以不敢讓水靈靈跟著自己冒險。
拽住青藤後，他在崖壁下晃動起來。直蕩得頭腦發暈，下麵還有很高，更不敢鬆手。崖壁是東西走向，向西大約三丈多遠，便看不見此山山璧，而是西側對麵的山璧，依舊陡峭，令人生畏。
此山璧向西而彎，那對著西向的背麵是崖避還是斜坡，他不能得知。但總不能像現在這樣吊著，因為手臂力量在漸漸衰減。
於是等到青藤靜止，才挽住另一根，借著青藤向西蕩走去。不想當中又抓了幾根枯藤，差點墜落，耗費了自己不少力氣，手臂越來越麻！相比手臂，他更擔心自己脊椎，不知會什麽時候發作，隻能緊咬牙關，全靠手臂力量支撐。
他鼓著青筋，好不容易撐到轉彎之處，整個人被震驚傻了。背麵不僅是懸崖，還比這邊更陡，光禿禿的，還有崖壁冰錐融化的滴水，長有青藤，卻滑不溜溜，完全不能手抓、下足！
但壯觀的卻不是這絕壁，而是山下，那是一塊看不清底的地方，長寬幾十裏地，整個一片灰白，遠處又是群山。山下籠罩著一層白灰像山澗霧氣，阻隔著人的視線，很是神秘。
他想自己是不是到了仙人住的地方？但可以肯定，那被群山所圍之處絕非水潭和平坦之地，因為白灰蒙蒙中，隱隱約約聳立著尖尖的白色東西——像竹筍一樣的山石。落下去，縱然不被摔死，也得被山石插死。
他下意識的望望山頂，空中的棧道像絲線，而且早就在此處轉向。此時棧道已經燃火，煙灰正在山穀中四處飛蕩，像自己一樣尋找合適的落腳處。
樓天城絕望了，手早被青藤的粗糙表皮磨破！即使他盡全力求生，但天地造化無窮，還是絕了他的生路。沒有比這更絕的路，他也死心了。
樓天城鬆手了，內心不想如此，可是手臂不停使喚。
如果可以，他多想化作煙灰！被霧氣一樣的白灰包圍著，還散發著嗆鼻的味道，更難呼吸。
樓天城砸了下去。
咚，一聲巨響，心道：死定了。
他並沒有感覺到疼痛，因為背部已經麻了，然後昏死了過去。
……
樓天城並沒有死，而是被震昏了過去，還見到了他的靈靈。於是滿心歡喜的奔去，但水靈靈反應冰冷，麵無表情的看著他。他死命一般拽著她！心急喊道：“靈靈，你怎麽啦？”
水靈靈不僅不答，反而伸出雙手掐住他的脖子。他難受至極，不能呼吸。多想問原因，卻喊不出來，猛咳嗽起來！
……
他昏睡醒來，咳嗽不止，才知又是夢境！麵前灰蒙蒙一片，什麽都看不清，更要命的是被石灰悶嗆著。呼吸不出，要死又不死，最難受。
“啊……”他猛叫一聲，聲音同樣被灰悶著，想要起身，卻發現根本不能站起，整個人癱軟在石灰中。
石灰石很脆，如此高摔下，足以要他的命，但所幸的是這裏光照很足，每條石筍邊都落了厚厚一層石灰，隻是讓摔斷了雙腿而已。
石灰讓嚐到了天下間最難受的滋味。想起水靈靈的呼喚，他流淚不止，卻沾染上了石灰，燒的好疼！
“啊……我的眼睛！”
不顧一切的用嘴撕下衣袖，將自己眼睛護住，同時心中不斷念道：靈靈……還不能死，我答應了要去救她。
燃起信念，他翻身爬著。稍稍冷靜後，回憶起自己摔下的地方距離此地不是很遠，相對現在所處的位置，應該是東偏南。
先南，再向東。
他終於像狗一樣的爬出來，呼吸到渴望的空氣，用力吸著！早已成了石灰人，頭腦浮現出攔路老人、癡漢師太、破戒和尚一行人的身影。恨意頓起，充斥心頭，無比強烈，緊咬嘴唇。撕心裂肺的叫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此時，他爬在地上，眼睛、腿、背、心各處疼感傳來，感覺渾身都疼。心道：不要我活，我偏要活。
“我要為自己報仇^！！！嗚嗚！”痛苦鳴喊著。然後爬向東邊，想了想，那小鎮正是師太他們落腳處，轉向西邊山穀爬去，可是沿途滿是荊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