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天下盟-15
雪堆下的樓天城連挨薛宗麟兩次重擊，內息全亂，氣血在胸口不停翻湧。但恨在心中衝擊著意識，冰冷刺骨的冷被身體感知，寒冷冰凍了他的疼痛。
聽到身後腳步聲，顧不得一切，大喝一聲，從雪堆中衝起，長劍濺射一堆雪花。
薛宗麒並沒料到他會如此快恢複氣力，麵對急速打來的飛雪，已經躲閃不及，被一大股雪花打中胸膛，憑借渾厚的內力保住一條性命，卻哇哇吐出一口鮮血。
樓天城的瀕死反擊，徹底激怒薛宗麟。薛宗麟身體竄出的速度隻在電光火石之間，猛出的掌力在樓天城胸口連擊四掌。
每擊打一次，樓天城便感覺胸口被一塊巨石撞擊著，胸腔內發出像撞鍾一樣的悶沉聲響，很難喘息，甚至感覺快要窒息。
見他奄奄一息，薛宗麟撤開掌力！
樓天城身體頓時萎縮下去，倒在雪地中！薛宗麟一把攥住他的衣領，提溜起來。
“給你活路，你不走！偏偏要和我作對。為什麽？”
薛宗麟發泄完，繼而發出狂妄而猙獰的笑聲，用力將樓天城扔了出去……
此刻，樓天城隻有微弱的力氣留存住意識。
“得罪我的下場，隻有死。”薛宗麟再一次朝他走去，準備給予最後一擊……
樓天城聽著重重的腳步，像死神的腳步在靠近，默默道：‘天道常變異，運數杳難算，成敗在人謀，一諾竭終身’。攜劍忠君國，難過美人關！葬身在冰原雪地雖好，卻有些淒冷！
薛宗麟魁梧身軀遮住了樓天城最後的視線，臨死前，他閃動的雙眸渴望著——對喜歡的人兒訴說好多夙願，隻是再難見。因為他還有好多留戀，所以感覺到死亡原來是可怕的！
他不想死，所以用僅餘的力氣彎曲著腳，不斷掙紮身體。後退，可雪地太滑！薛宗麟傲立在他身前，慢慢緊逼，再無力氣時，他張口皴裂的嘴唇發出無聲的口形。
“讓我死個痛快！”
薛宗麟提起樓天城無力的身軀，讓他跪在了自己麵前。他不想死得沒有尊嚴，多想抗爭，卻無抗爭的力氣。因為他的頭正被薛宗麟單手捏住，感受到那五指擠壓來的力量要將自己頭顱捏爆。
意識中隻有痛苦——難以承受的痛苦，但他不想對薛宗麟求饒。
兩邊太陽穴，似乎在冒著熱熱的粘液。空氣太冷，稍有熱量的東西便能被感覺，他知道那是自己的血液，多想親眼看看它的顏色，卻感覺頭腦在空洞，意識在消退，眼皮在緊閉……水靈靈，是他頭腦中閃過最多的記憶。
生命垂危之際，突然嘩啦一聲，在他耳邊響起，跟著便聽到一聲慘叫。刹那間，捏著自己頭顱的力量突然消失。他整個人仰躺在雪地上，尚在的一絲意識讓他感受到一種能夠活下去的舒服，這種感覺會銘記到終生難忘。
因為睜不開眼，他隻能用僅餘的一絲意識來猜測周遭發生的一切變數。最先聽到的是薛宗麟的叫罵聲：“沈玉良，你這個狗娘養的卑鄙畜生！竟然暗算我，有本事和我光明正大的較量一番。咳咳……”
聽他咳嗽中的氣息起伏聲，已能判斷出薛宗麟受到極重內傷，接著聽到沈玉良的聲音：
“哈哈，自古兵不厭詐。我若不裝死，如何保存住實力，又如何讓你狂妄而放鬆戒備被我輕而易舉得手呢？你雖然和我功力相當，但是智慧卻差得太遠。”
他的聲音盡顯得意，激將著薛宗麟一番怒罵：
“你這個卑鄙無恥之徒，狗娘養的……”
“圍住他們，別放走一人！”遠處響起淩小七的聲音，跟著便是無數隻腳步壓在雪地上的聲音。
樓天城幡然醒悟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淩小七對付霸刀門的陰謀。
天下盟人跟隨沈玉良北進遼東，不耐天寒地凍，失去天時；深入對手腹地，卻暴露行蹤，失去地利；眾高手被派出行動，力量分散，可謂人不和。見霸刀門突然襲來，已是占盡先機，故而沈玉良詐死，讓薛宗麟解除對他的戒備，而鏡心月則帶領眾人突出霸刀門包圍後，又折返回來，反包圍住霸刀門的人！
一直詐死的沈玉良可比薛宗麟穩重太多，臥躺在嚴寒中，一直屏住呼吸等待著時機，趁薛宗麟狂妄得意時偷襲了他，扭轉回不利局麵。
冰雪被樓天城體溫融化，寒冷浸入肌膚，直往血液中鑽。很快，耳邊便傳來一陣兵器交加的響聲和內力撞擊聲。哀嚎不絕於耳，身邊不時有身體紮進雪中的動靜！
突然，雪地一震，發出一串簌簌聲響，震蕩的雪粒在他臉龐上輕撫，緊接著耳邊又響起一陣輕快的碎步聲，直覺告訴他這是鏡心月。隨後，一陣重刀劃動空氣的呼呼之聲，由遠及近，那是薛宗麒的烏青背大刀！
很快，一連串大動靜在他身邊亂竄，好幾次感覺到薛宗麒的刀罡擦著自己身體劃過！……聽雙方交手過數百回合，傳來一陣粗重喘息！
“啊！”薛宗麒身體砸在樓天城不遠處，已能感覺到他血液的溫熱，再是兵器插入雪中的響聲。
薛宗麒：“這……是……什麽功夫？”
“哼！”鏡心月冷冷的語氣可與冰雪同比。“【纏沾手】！死在我手中，不會冤！”
“大哥，救我！”
薛宗麒的求救聲剛過，樓天城便感受到兩股強烈的勁風在身體上吹動，一前一後！似乎不遠處的鏡心月又動了……鏡心月、沈玉良聯手對付薛宗麟。幾股強烈的內力在樓天城身邊交織，發出巨大聲響。
薛宗麟受傷在前，手中麒麟刀比烏青背刀更重，有些難以把控，被鏡心月黏住後，更難揮動，雙眼瞪如銅鈴一般，猛力逼出霸體之氣將鏡心月彈開。
但沈玉良的掌風又已探來，薛宗麟接著使出一招霸體之氣，將麒麟刀護在胸口！肉掌與刀相接之後，便是二人身體散發出的強大內勁，將空氣流動！
沈玉良手臂微動，又提了一次內勁，衝擊到薛宗麟刀身上。
薛宗麟想從丹田處匯聚更多內勁抵擋，卻不得勁反而感覺體內一陣隱痛……於是雙手提刀的手臂緩緩向自己身軀彎曲！裂開大嘴，滿嘴含血，罵道：“你個狗雜種，卑鄙無恥之極。身為盟主，應該光明正大的較量一翻才是。當初我就應該要了你的狗命！”
沈玉良並不動怒，微微一笑。“在我眼中，你一直就是個莽夫，豈是我對手！”極快速度撤走掌力，對翻身體後，雙腳猛急踢到薛宗麟後背。
薛宗麟握著麒麟刀飛撲進雪中，已是自身難保，哪還顧得上薛宗麒。
“救我！……”薛宗麒發出一聲慘叫後，求救聲音漸漸隱去，鏡心月當著薛宗麟麵擦拭著手中血跡。
“老弟！”
聽薛宗麟的叫喊聲，他的氣息不再似往常那般雄厚，已見不足。“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踉蹌著身體向鏡心月砍去。
鏡心月手指一抵，將他刀口黏住，薛宗麟雙眼驚疑不已。
“你忘了。名人榜上，我可是與你齊名的！”
沈玉良又縱身而來，情勢危急之下薛宗麟再一次發出霸體之氣，將鏡心月震開。猛揮舞麒麟刀，擋住攻擊。
這一次，沈玉良拍在刀身後，掌中卻發出一股白煙，滋滋作響。薛宗麟雙眼驚恐的看著他。“怎麽？你也會這一招？”
一直躺在雪地中的樓天城聽出了沈玉良用出的手法有詭異之處，恨不得豎起耳朵來聽個仔仔細細。
鏡心月見他被沈玉良拖住，奮力閃動身體，在薛宗麟麵前伸出了長細的手指尖，插入他的雙眼。
“啊。我的眼睛！”
聽到薛宗麟發出震耳的慘叫，樓天城心中一驚：是他，原來是他。自己從一開始就被他騙了！
薛宗麟被鏡心月戳瞎了雙眼，隻剩兩個血窟窿，血蓋滿麵。腳步不斷被積雪羈絆，雙手抱著麒麟刀胡亂揮舞。口中開始胡言亂語：“沈玉良、還有那個臭婊子，我要砍死你兩個狗日的。快過來，讓我砍死你們。”
“薛門主，你已經瞎了，何必再逞強，不如隱退江湖吧！現在霸刀門由我來掌控似乎更為合適！”
勝利在望，沈玉良並沒有浮躁，反而顯得更冷靜。
“我呸！你這個狗娘養的卑鄙雜種，想奪走我的霸刀門，你癡心妄想！”盛怒的薛宗麟，朝沈玉良發出聲音的方位用力砍去，隻是徒費力氣罷了。
沈玉良故意發出聲響，引薛宗麟分心，而鏡心月的腳步卻在悄悄逼近，再一次伸出長細手指……
嘭嘭兩聲！鏡心月被人阻止住。
“門主，我們來救你！”二道話音剛落，幾人身邊已是兩股濃煙升騰、嫋繞，嗆鼻！
鏡心月一抬衣袖，緊道：“是迷煙，快捂住口鼻！”
……
樓天城聞道一股迷人香味，便知道救走薛宗麟的是黑紅婦人。心道：遭啦，自己全身不能動彈，很快就會被迷煙暈去。
意識開始模糊……
過了少許時候，模糊聽到鏡心月聲音。“薛宗麟被‘十三香’救走了！”
“不礙事。反正他已經瞎了，就算活著，也是一個廢人。再不能阻止住我們血洗霸刀門！”沈玉良依舊保持著沉穩。
鏡心月緩緩走到樓天城身前。“他怎麽辦？殺了他？”
沈玉良：“殺了他，水靈靈會難過的。再說，他畢竟是皇上的人。現在還有大事未完，還不能讓皇帝和魏忠賢懷疑到我們頭上！”
鏡心月冷光瞟了瞟樓天城，走向淩小七，命令道：“整好人手，盡快和花練師、月驚鵲聯係上，血洗霸刀門！”
淩小七反而對她畢恭畢敬。
沈玉良帶著剩餘的一百多武林人向霸刀門進發，隻留下昏迷的樓天城和一地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