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混亂的一夜
深夜。風讓夜更冷,夜讓風帶寒。
本分人家早已安歇,但在昏黃、暗弱光暈籠罩下的街道並不孤獨,因為這正是‘梁上君子’們活躍異常的時候。
樓天城穿著夜行衣躲在自家屋簷,靜待羅文龍的手下前來;沈玉良帶人埋伏在街巷外圍,隻要聽見樓天城發出的信號,便立即圍堵。
時間間隔不長便有腳步聲響從街道遠處傳來。樓天城緊盯著街道,卻是一黑衣人從街道上輕步跑過,直到目標處。先回頭環顧四下,確認後再翻入別人家院牆。有詩曰:隨風潛入夜,運物細無聲。
樓天城心裏不斷叫罵:靠,這些該死的賊人,真是猖獗,才多少時間啊?已經過去好幾波了,害的我也繃緊神經。不知‘神捕’看見後作何感想?但自己這張大網卻是為羅文龍張開著,當然隻能等他來鑽。
不多時間,果然又來一路人,與賊人不同的是他們有八人,腳步聲很小,行動有序,身手也比普通小偷要高。
樓天城見這一行人順著牆根直奔自己住所,羅文龍為了那個壞女人真跟自己幹上,還好我技高一籌。
等八人都進了房間,才跳下來。
八個蒙麵人卻站立在門前,漏出兩隻黑幽幽眼睛,賊眉鼠眼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等著自己下來一般。
其中一個站出來喊話道:“姓樓的,我們家公子想找你單獨聊聊?”
“咦!你們怎麽知道我的名字?是羅文龍告訴你們的?”
“沒錯。”又有人應聲。
樓天城對麵前的八條人影怒道:“就算你家公子不找我,我也會去找他!不過你們充當他的爪牙,為虎作倀,我不得不……沈捕頭!!!”
八人見他話說一半就叫起捕頭來,俱是大驚趕緊從門口散開,到處瘋跑。
樓天城站在院中,雙手攔住阻止,幾人卻向他圍攻過來,手發虛招,伺機奪路散逃。
樓天城一人擋道終究分身乏術,隻得趕緊大喊。
“抓賊啊!抓賊啊!”
這一喊可了不得,整條巷子裏頓時熱鬧起來,不斷有黑衣人從不同房間的黑漆角落鑽出來,加入奔逃的隊伍。
樓天城躍過院牆,衝到街上正欲猛追,突見麵前冒出很多黑衣人來,頓時傻眼,駐足。順手從一群黑衣人當中抓住一個。
不料對方一看他也穿著夜行衣,說道:“別鬧。都是自己人,相煎何太急?”趕緊甩開他的手,又加入奔逃的隊伍溜掉。
沈玉良帶人舉著火把,腳步匆匆地衝了出來,走到巷子口的這邊,看見另一邊有很多條影子到處亂飛,後麵的直接跳上房頂,左邊人往左邊跑,右邊往右邊閃。
一個差衙,迷糊的神色。“頭兒,一條平靜的巷子,到處都是黑衣人在跑。怎麽追?”
沈玉良見這情形,眼神無所適從,扶了扶帽子大聲威嚇。“你們都給我站住!”
樓天城聽見他的呼喝,無奈的苦笑,隻得從黑衣人群中逆行回來,七八個差衙圍著他。
“是我!”樓天城撤下黑麵巾。
沈玉良:“現在怎麽辦?”。
樓天城無奈說道:“人多不好辦事。這件事還是交給我自己來處理,你從哪裏來還是回哪裏去吧!”
沈玉良想想。“也好。這又是怎麽回事?怎麽喊出來這麽多人出來?”
樓天城內心崩塌。“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神捕嗎?”
此時的沈玉良甚是尷尬。一招手,命令所有衙役:“給我追,一個都別放過。”然後帶頭追了過去。
樓天城身剛進門,又有一條人影倏地竄到寡婦房上。看那身形,似是女人。趕緊閃躲到門後藏住身子。心道:今晚上還真是熱鬧,連寡婦家都來人了,何不順便瞧瞧去?
寡婦家的院落和樓天城的院落隻有一牆之隔。
樓天城閃到院牆下,仰頭窺視,黑衣人身子正射進窗戶去。樓天城屏住呼吸,調整自己身姿,腳下借力院牆,縱躍到二樓窗外。
“叮叮……”
正在這時,琴弦發出雜亂的聲音,似是有人在無心撥弄著!
由此可見,當晚琴聲必是源自寡婦家,這次可是自己聽得真真實實。心裏直罵:這個‘寡婦’還真是夠騷,大晚上了你還發什麽春?等我把黃七找回來,非好好收拾你不可。
樓天城迷眼一瞄室內,頓時癡傻,因為坐在一邊弄琴的居然是摘星樓花魁——花練師。那旁邊站立的‘黑衣人’又是誰?心裏頓時亂作一團,眼前看到的一切讓他無法接受。
花練師一身白色紗衣,身姿還是那麽端莊,停住撫琴的玉手,對黑衣人揮揮衣袖。
黑衣人沒有說話,突然迅轉身姿,身形快如閃電朝窗戶外的樓天城襲來。
樓天城趕緊側身,那可憐的窗戶已被黑衣人彈開,她人像一道利劍刺向夜空深處。
樓天城見狀,心中更是疑惑,她是花練師!那她又是誰?趕緊追了上去,卯足渾身內勁,也不要放走她。
二人在夜空展開追逐,相距越來越短,眼看就要追上。不知從哪裏又冒出一個人影來,二話不說,正要發動攻擊。
樓天城發現是沈玉良,趕緊住手,十分不滿。“怎麽又是你?”
“樓公子?”沈玉良眼中很是意外。
樓天城扯下麵巾。“你幹什麽?怎麽老是堵我?”
沈玉良:“我帶人追到這裏,抓了不少人,正要帶回衙門。卻看見兩條黑衣人在房頂追逐,於是就上來拿人!哪知道會是你?”
樓天城:“下次你最好認清楚一點嘛。”一看前麵,黑黢黢的夜空哪裏還有對方的身影。
“不跟你多說。我還有重要的事情去查!”
話沒說完,人已飄到遠處,直衝寡婦家而來。這個花練師在搞什麽鬼?想不到她為了監視我,竟然早就在此潛伏下來,還真是老謀深算。
這一次樓天城沒有打算悄悄的進去,而是直接從窗戶跳了進去,大搖大擺的走到花練師麵前。“你到底在搞什麽?安得什麽心?若是不講清楚,我今晚便不離去。”
花練師看著突然闖進來的人,先是一愣,燈光下眼睛如熒光一般看著他。有道是:靈靈一雙眼,默默不得語。
被她這樣一看,樓天城整個人都要融化。態度緩和道:“別以為你這麽看著我,我還會害羞。清楚你的為人後,我早就拋棄了廉恥。說啊?你到底想怎麽樣?還看?”
花練師:“我知道你是誰。”
對方說這麽一句,樓天城心道:好哇!都這個時候了,還說這種話。“差點共度一宵,你當然知道。想不到你和‘寡婦’是一夥,早該想到你衝著我來。還說什麽絕音宮?當我是三歲小孩啊?還會上你的圈套?我全都明白了,你最好老實承認。把黃七交出來!”
花練師聽他自顧自的說著,並不關心說的什麽,隻是撫摸著自己的愛琴。
“叮叮咚咚”樓天城見她不答話,很是生氣,直接走過去用手在琴弦上一陣亂彈。“還不說話。”
“拿開你的髒手。”花練師見有人動自己的琴,有些不淡定。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花練師哀傷說道:“蘇軾說:曲有誤周郎顧,隻可惜現在有琴音,卻沒有周郎。”
樓天城一愣,這算什麽,完全沒在一個調上嘛?“你說什麽呐?我可是來找你要人的?信不信我……動手了。”
花練師很是淡然地說道:“黃七不再我這裏。”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樓天城似乎已經洞悉了她們的全部目的。
“聽著:自打我們進入蘇州城,在一個早晨被‘寡婦’偷看去之後的那一刻起,你們就懷疑我的身份,於是接二連三的對我進行觀察試探。昨夜你又故意告訴我,你是為絕音宮的暗人而來,其實都是謊話。
你既然是摘星樓的護法,怎麽可能輕易對我這個來曆不清不楚的人說出真實任務。但你卻假意真問,試探我是不是霸刀門的人?於是我猜——你們真正的目的就是霸刀門。因為我是北方來的,沒有理由懷疑我是絕音宮的人。對不對?死鬼!”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還有什麽好說!”花練師提醒道:“你不是要救黃七嗎?實話告訴你,黃七已被羅文龍抓去。”
聽她突然這麽說,樓天城心裏倒是一驚,卻裝作自己早已知道的樣子。“用不著你告訴我。想要好處啊?對不起,我早就推測出來。”不忘顯擺自己多厲害的模樣。
花練師不想與他糾纏,望窗外。“夜已深沉,該休息了。”
樓天城一聽這話,擺出要在這裏休息的作動,找地方坐下。“不錯。我都累了一個晚上。”
“我的意思是你快走,我要休息。”花練師驚怒不已。“怎麽,你的公子不管了?”
樓天城見她這副模樣,怕她又突然跟自己動手,這才起身走到窗戶邊上,不忘回頭。
“別睡著。我救了黃七,再來找你。”
說完趕緊跳了出去,隻留下花練師一臉的憤怒。
花練師冷冰冰道:“來吧。我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