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摘星樓風波(上)
那上台的女子好個相貌,目睹之後確實讓人魂牽夢繞、難以忘卻。
樓天城心裏疑惑:
怎麽會是她?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色相。算上今天,已經是第三次看她出現在自己生命中!怎麽會有如此巧合的事?一個地方邂逅三次那是生命的偶然,不同地方相遇三次就是上天的故意了。我是不是要抓住機會,對她來表白呢?
樓天城遠遠觀望台上,隻能用貌似淡定地神情靠後站著。心道:“這麽多人圍得水泄不通,我根本擠不進去了啦。哼,那些俗人就是俗人,看見美女就不矜持——起哄、嬉戲、浪笑。賤!”
台上佳人一顰一笑,惹人垂涎;撫琴之態優雅嫻熟,撥弄的音律之聲婉轉動聽、如沐春風。有道是:此女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
一曲完畢,鼓動的掌聲如雷鳴一般。
“公子!醒醒。”老板彎著腰,麵容討好,雙手緩緩地將賞錢盤伸到樓天城麵前。
樓天城被老板的喊叫聲喚醒過來,順便說了一個“好!”。再隨便丟了點碎銀過去,深有含義的問道:“唱歌的這位姐姐是什麽來頭呀?”
老板對樓天城的孤陋寡聞很是吃驚。“你連她都不認識?赫赫有名的花魁——花練師。你如此幸運地見到她登台獻藝,卻給這麽點嗎?”
樓天城猶豫了一下,又丟了一次。拜托,就這麽隨便的一丟,也夠普通百姓家一年的用度了。感歎道:“她的運氣也太貴了吧!”
老板心道:“沒錢,就別來啊!錢少,還在這裏磨嘰,真夠難纏。”雖然這樣想,但顧客還不能得罪。“人紅嘛,很多組織舉辦大會都想請她去壓軸呢!即便是出價高,也不一定能請到她呢?”
老板說完轉到下一個。
樓天城搖搖頭,很是失落:“我以為和她能講講緣分呢?想不到依然隻是一個巧合。哎,看來是我太多情啊?”
心道:
可惜了這樣的女子,卻出身在風塵,而像黃七那樣的人卻注定要權勢滔天,原來王侯將相本有種耶!這氣氛、這場合,想要裝深沉都不行。一時為她著了迷,差點忘記自己是帶著任務來的。要是把她帶給黃七,豈不是‘從此君王不木匠’耶?
“花姑娘別走啊!”
台下一個公子哥按耐不住內心衝動,大膽地挽留著,似乎還不夠盡興。不但這樣做,還指示身邊的跟班上台去攔住人家的退路。
眾人對這大花魁早已耳聞,卻無緣得見,今日一睹真容,垂涎三尺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哪怕是吃不到,聞聞腥味,也是一大快事。見有人帶頭,便跟著一起起哄、嬉笑。
再看那花魁,一張惹人憐愛的嬌容很是從容淡定。想必身在風塵中,這種事是見多不怪了。她笑了,果真是百花無顏色。
“這位公子還想聽奴家的琴音?奴家破例再撫琴一首便是。何必這樣急躁?”
花練師轉身回去坐定。姿容、儀態當真是美的很,難怪這些人不肯輕易放棄。
帶頭的公子哥跟著走上台去,用自己的手擋住正要撥動的琴弦。靠近花練師麵龐,直勾勾的盯著。
“花姑娘色藝雙絕,江南有誰人不知。剛才你的琴藝我們是聽過了,隻是我們還想……見識見識你的色呢!”
說完轉身麵朝眾人問道:“是不是呀?”
“是啊!”眾人賤笑而答。
這些把戲都是公子哥調戲姑娘的套路,樓天城豈能不知,但也最見不得這種人了。不過,這花魁看著還蠻過癮的。也想看看她究竟是個怎樣人物?雖然有點口是心非,但不能對不起自己良心。
花練師:畢竟自己是在這一行幹著,總不能老是得罪客人。輕擺袖衫,依舊如春風般說道:“敢問這位公子,你想讓奴家怎麽展示?”
樓天城原以為以她的內涵修養和真實身份,聽到這樣無理要求會勃然動怒,厲聲拒絕,卻想不到她原來這麽豪放,豪放得有些大膽。捫心道:“樓天城啊樓天城?你憑什麽這樣猜測人家,就因為你遠遠的見到過人家三次嗎?可你一點都不了解她,在巡撫大人院中,她是一尊‘冰美人’,今天卻又變得如此文雅?”
“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著實讓人著迷、眼饞。能否讓我細細品味一下?”公子哥見她不怒還溫,便戲笑更甚,言語更是過分,甚至帶著不懷好意的無恥表情。
在場之人,誰又看不出來他的不良用心?
花練師的侍女卻先怒,斥責起來:“你嘴巴放幹淨點?我們小姐是賣藝不賣身的。”
此刻花練師本人也是氣得臉色煞白,不少人心裏不幹淨也就罷了,卻還沒人敢明目張膽說出來。
“花姑娘剛剛可不是這樣的意思啊?怎麽?想反悔?”公子哥再一次詢問眾人。
這公子哥還想用眾人來為自己謀福利。
可這一次眾人不一樣了,剛剛是為眾人謀福利,現在卻是為他自己,誰也不是傻的,白白便宜這個不要臉的下流胚子。
都沒人出聲附和他,場麵人多卻靜,公子哥有些尷尬。公子哥身邊的跟班一見有個丫鬟敢喝斥自己主人,這不是挑戰自己狐假虎威的小人身份嗎?
“你這個小丫頭,再敢多嘴?信不信我把你辦了?”
“哎,你怎麽可以這麽大聲跟人家‘良家婦女’說話呢?以後遇到這種事情,應該拉到後麵去,悄悄地說嘛!”
公子哥和跟班一唱一和的化解尷尬,表情下流無恥,語言很不幹淨。
公子哥轉而對花練師道:“你在這裏裝什麽?我早就聽說你在應天府的留守大員府邸進進出出。”公子哥見花練師這樣不給自己麵子,就把對方的老底掀了出來。“說白了你再怎麽出名,不還是個風塵女子嘛?本公子不嫌棄你,也算是看得起你。還在這裏給我擺什麽譜?”
花練師雙手輕扶琴弦,低頭不語。
丫鬟挺身而出:“小姐隻是為他們唱歌跳舞而已,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無恥下流?再說,就憑你等汙穢之人,也想請我家小姐?也不看看什麽身份。你要是再不下去,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來人啊!”
丫鬟話音剛落,二樓湧上來四個勁裝漢子,從樓上跳到台上,麵對著那公子哥,站到丫鬟的身後。
花練師依舊輕聲細語道:“要是這位公子再出言不遜,你們就把他請出去吧。別影響了其他客人的興致。”
一旁的樓天城見有人為自己試探這女子的底細,便一直坐在一邊當好戲看著。見她一直這樣鎮定,果然是有摘星樓撐腰;不過這公子哥既然知道她是摘星樓的人,還敢這麽放肆,肯定也不是一般人,想必大有來頭,自己曾經在京城遇到過這種事。
果不其然,跟班見對方想動手,卻也毫不示弱。“你瞎了眼睛麽?別以為有摘星樓撐腰,就不把我家公子放在眼中。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公子哥一看是自己露身份的時候了,趕緊用手阻止住跟班,在台上趾高氣揚的走了幾步。
“噢。原來花姑娘不肯賞臉是嫌棄在下的身份低微。不瞞花姑娘。本公子便是南直隸巡撫的公子是也。”心道:摘星樓再橫,還能不給我幾分麵子,話說到這份上,你若識相點,就乖乖依了我。
此話一出,所有人心髒都是一震,看來羔羊必入虎口啊,都在心裏惋惜著。
樓天城卻饒有意味地笑了:妙,實在是妙,現在這一家二父子,都看上了這花魁,真是稀奇事一件,這下有好戲看咯!
老板一看對方來頭確實不小:
現在可不能讓摘星樓得罪官府,因為現在是緊要關頭。這帶頭鬧事的公子哥正是羅文龍,他有個地方官的爹在背後,可得讓花練師斟酌一下。
老板趕緊出來圓場。
“羅公子且勿動怒!花姑娘雖是摘星樓的花魁,卻不認識羅公子的英容相貌,要是得罪了你,你就看在我們摘星樓的份上,網開一麵吧。今日費用,摘星樓分文不取。如何?”
樓天城心中很是疑惑:
花練師既然是摘星樓赫赫有名的花魁,為何不認識羅文龍這樣的公子哥?摘星樓如此庇護花練師,老板為何現在才出來擋下?
羅文龍一怔,看了看摘星樓那些打手後,還是說道:“難怪這丫鬟這麽大脾氣!以摘星樓的名義來說情,剛才的事,本公子便不再計較。不過,還要看花姑娘肯不肯賞臉,我想請她去蘇州巡撫衙門(著重強調),讓我好好體會一下呢?”
羅文龍依舊記著這一茬,看來是吃定人家了。
樓天城:巡撫大人、巡撫大人的公子……嘿。這線,牽得可真夠亂。不過有我在,你們都得靠邊。
樓天城轉身正欲放下茶杯,瞟見門口進來之人,趕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