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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奇怪的詩

  深冬臘月,城外一片蕭寒,起伏的山巒枯萎成片,凍土幹裂,枯藤老樹,卻沒有昏鴉。似乎和當下的大明朝一樣——沒有一點生機可言。


  一陣寒意襲來,凍得樓天城不住蜷縮,眼睛都懶得睜開。但臉龐卻感覺一陣熱乎,懶散地說道:“別靠這麽近,好不好?”


  陡然一想,一股不好地預感湧上心頭。


  擋在自己眼前,遮蔽所有視線的卻是兩排因為咀嚼而運動的牙齒,是很大一顆顆。


  原來是他們的馬餓了,被人取了車套,正對著樓天城咀嚼枯草。


  樓天城翻身便罵:“你個畜生,想非禮啊!信不信我抽你?”


  “虐待動物是犯法的。”一個聲音這樣說道。


  “是誰在多嘴啊?”樓天城跳下馬車尋看,正是化妝後的石一全,正閉目感受著大自然的冷空氣,雖然很冷,但他卻興奮至極,狠狠地吸著。


  樓天城走了過來,抓抓頭,頗有興趣的問道:“你這又是什麽名堂?”


  “滾開!我在做養生呢。”石一全閉眼享受著來之不易的成果,不想跟他一個癟三多說廢話。


  樓天城自討沒趣,隻好躲開。一想起垃圾堆裏還有個皇上,趕緊跑去一看,皇上卻睡得正酣。用力推了推。


  “哎!皇上,起來上廁所了。皇上?”


  皇上帶著起床後的表情,隻覺得雙腳渾身酸痛難當,想起昨晚的事,頓時清醒過來。大怒道:“大膽樓天城,你還有種來見朕,昨晚差點被你害死。”


  皇上發怒,還得了?樓天城急忙表現出一副惶恐地樣子,低頭認錯。


  “皇上。卑職請饒命啊!”


  皇上本來很生氣,但是一想到做皇帝時的各種政事後心裏更不爽,每天都要為國家事忙。卻無奈這是天賜的,還沒辦法推辭掉。為了能幹自己鍾愛的木工藝術,當忍則能忍。


  一改口氣地說道:“那朕就給你這個機會。近來這一路上時有打架勒索,不大太平,你罩不罩得住啊?”


  樓天城為了能將功折罪,在他麵前不得不誇下這海口來。“皇上請放心。這一帶,沒人不識得我大名。”心道:管你那麽多,反正就三個人,誰知道我吹牛!

  “對了。出門在外,朕不可以用真名字。你趕緊給朕……不對,趕緊我想一個。”看來皇上還沒有傻到無可救藥的地步。


  “那就叫黃八吧!”樓天城內心偷偷高興著:嘿嘿,黃八,王八!


  “不可以。皇上他在罵你耶。”這時候,石一全不知為什麽走了過來說道。


  皇上經他一提醒,果然怒目而視。


  樓天城呆愣著。靠!這她都猜得到,真是沒天理。討好地說道:“那就叫黃七吧。我就叫你‘黃公子’!怎麽樣?”


  “黃七?還可以。”皇帝很滿意這個化名。


  “聽見沒?你個‘長舌車夫’!”


  樓天城對石一全剛才的多嘴得意地回應後,立即又轉變一副低賤的嘴臉對黃七道:“對了,黃公子。你方不方便把昨晚的租車費報銷一下?”


  這是黃七的惡夢,瞪了一眼嗬斥道:“大膽!你還敢提?”


  樓天城灰溜溜地離開,對石一全大聲吼道:“石一全,趕快把馬牽來。聽見沒有,別磨蹭。”


  石一全知道他這是報複自己,卻又無可奈何地聽他指揮,心裏憋著氣,又怎能好受!


  山水迢迢之遠,路漫漫之長。


  終於來到南方某地野外。


  馬車十分的顛簸,吱呀作響的車軲轆下盡是坑坑窪窪的土路,卻也叫官道。


  三人嫌馬車太顛,隻好依靠馬車徒步而行。


  晌午時分,人困馬乏之際卻又偏偏耽擱在這荒涼之地。前不著村,後不挨店,方圓近百裏,都無人煙,如何能討要飯菜充饑,成了三人眼下最大的問題。


  樓天城心裏還在抱怨:放著好好的皇上不當,偏要自討苦吃,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另外二人卻不一樣,隻見過宮殿的富麗堂皇,哪裏感受過城外青山翠、清泉石上流的清幽。第一次出宮遠涉這荒郊野外的,竟然還有些興奮、好奇。雖然現在又累又餓,但這股勁兒還沒過。


  捱過一塊凸出來的山肚子後,出現了一條岔路。岔路口有間簡陋茅草屋舍,似乎是專為這條道上的趕路人用作歇腳。


  剛才因為小山包的遮擋,三人並未發現。帶著趕路的風塵,看見茅舍後,已是雙眼放光。


  但奇怪的是茅舍屋外豎著一杆粗布旗,在這荒郊野外很顯眼,此刻並沒有風吹來。上寫:“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麵前人。”


  石一全駐足後,看見這麽醒目的詩,自是讀了一番。心道:明明就寫錯了,還掛這麽高,不是惹人貽笑嗎?

  黃七卻是個文盲,聽石一全喃喃讀完,不懂裝懂的說道:“好詩!真是難得一見好詩。”


  樓天城一路服侍著,說出來都沒人相信,心裏早就有怨氣,哪裏還有欣賞詩的雅興。大聲道:“什麽好詩?明明就是好濕。店裏的,還有沒有馬車位啊?”


  茅草編織的店門開了,出來一個二十四五歲的精廋店夥計。一張嘴,便齙牙突出。“有,有。請這邊來。”


  樓天城囑咐店小二道:“多給這位兄弟上點好料,可苦了它了。”


  安頓好之後,一看二人說的什麽唐詩,隻感覺有些奇怪。詩意明明就是形容高樓亭台的,可這裏就一個破草棚。莫非別有含義?這就是特麽的江湖?怪頭怪腦。


  “你看得懂嗎?”石一全催促著,言語中帶有譏諷。


  樓天城可不允許別人看不起自己。


  “說什麽?我可是秀才學曆,雖然是自學的。但能識字斷文,把酒弄風騷。也算是不簡單了。”


  好一個不要臉的自我介紹。


  黃七聽二人說的正歡,一臉得意的說道:“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外加程朱理學,我是樣樣不會。還不是一手遮天,君臨天下嗎?別淨整沒用的!”


  樓天城對他獨特的觀點卻是很讚賞,真心說道:“黃公子將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精神發揮到如此霸氣十足的境界,令在下十分以及十二分的佩服。”


  進店時候,店小二從三人當中擠過,因為地方狹窄,三人並未介意。


  店小二來到前麵彎腰說道:“三位客官,吃點什麽?”


  “這裏有什麽吃的?”最近夥食吃的不好,難得改善改善,黃七忍不住先發問。


  “隻要客官說的出?小店就做的出!”


  樓天城聽他口氣,比自己更甚。一愣:“這麽拽。佛跳牆有沒有?”


  店小二笑了,長出一氣,一口氣說道:“別看店小,那是五髒俱全。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鹵豬、鹵鴨、醬雞、臘肉、鬆花小肚兒、晾肉……等等”


  三人吃驚的看著店小二。


  樓天城吞咽口水佩服道:“你個該死的,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表演口技?”


  石一全忍不住讚歎:“真是不錯,想不到野外之地,竟有這等小店。不簡單,不簡單。”


  “一樣來一份。”還是黃七實在,這幾日受苦了。


  “黃公子,你帶夠錢了嗎?”樓天城內心抱怨著:搞了這麽久,從沒有發俸祿不說,還經常揩我的油,你好意思嘛。


  黃七愣說道:“沒有?”表情的意思是我還要帶錢?不都是你打點一切嗎?


  樓天城抽走靈魂一般的坐下。


  “挑三個葷菜就行了。我們從京城來的,能不能給個優惠啊?”


  樓天城說完對店小二努努下巴。


  店小二,一笑兩顆齙牙露出,點點頭,便進去了。


  裏麵根本就沒有什麽人,但還搞得挺幹淨。


  樓天城又想到門前的詩句,甚是不解。見店小二上菜的時候便問道。“這位小哥,請教門口何意?”


  店小二又笑了。“很快!你就會明白的。”


  太饑餓,沒有心思多問,三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頓後,該付錢了。手入懷中,卻空空如也。頭腦一回味,表情變了。說道:“壞了!”


  石一全見他裝模作樣慣了。還以為他又開玩笑呢?“肚子疼啊?”


  “還要更糟啊。錢沒了?”


  其餘二人一檢查,也傻了,全沒了。


  店小二帶著不好的笑意出來了。帕子一丟,跟之前判若兩人。


  “你們是不是沒錢付賬啊?”


  樓天城想不到對方來這一手,玩了個仙人跳啊。“偷了那麽多,請一頓都不行?”


  店小二橫了起來:“今天這道霸王餐,你們是吃定了。”


  樓天城終於悟出,笑了一下,隻為自己的白癡。


  另外二人一看他們要打架,都趕緊躲到樓天城身後去了。


  黃七顫抖地說道:“你行不行啊?”


  樓天城很是感動的看著黃七。“多謝關心。”


  “誰關心你啊?要是行,我就待在這裏。要是不行,好趁你在的時候跑路啊!”


  樓天城抓住時機,一腳蹬開側邊的草織牆壁,拉起二人就跳出草屋,身剛出,草屋就塌了。


  店小二破開草屋頂子而出,躍起一丈多高。嘴裏念道:“危樓高百尺!”


  念完,四五個大汗踩著大輕功趕來將三人圍住。黃七最害怕這種陣勢,渾身直哆嗦,石一全也好不了哪去!

  原來數百步之外,有七八顆粗壯古樹,上麵都搭著可以住人的草屋。


  樓天城心說:原來這就是‘危樓高百尺’。幡然醒悟道:“噢。原來手可摘星辰,就是偷人錢財。可是後麵兩句呢?”


  店小二的表情,很樂意解釋。


  “難道偷人錢的時候,還要跟人大聲說話啊。”說完又自報名號:“怕你們死不瞑目,我就是笑麵偷——張口笑。”


  “先是對人笑,麻痹目標,乘機刮取錢財。好手段!”樓天城這樣理解也是對的,如此陰險的人,居然叫張口笑,真的是知人知麵不知心,看來以後還要多加小心這類人。“既然偷了錢,為何還要殺人呢?太殘忍了吧!”


  後二人聽他還在這裏給人拉家常,扯了扯他衣服。


  張口笑笑嘻嘻的說道:“沒辦法,我就好這一口,你們自認倒黴吧。”


  四五個大漢外加一個張口笑,還真是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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