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歲歲平安 生生不見
杜芷嫣對於今日所發生的事情，感覺心寒至極，而今已然覺得眼淚流不出，再多流一滴淚，都是丟人的舉動。
這究竟是有多可笑，自己本是杜家嫡女，明明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貴女，可是到頭來竟然抵不過一個庶出的小姐。
她，終究是個外人罷了。
除了和自己母親長了同一張臉之外，她似乎找不到杜父疼惜她別的原因。
這就是人性，她苦苦恪守的人性。
世間的賬，究竟是個什麽道理，她又在討些什麽？
原本已然看透，她不想多管閑事，可是正是這份婦人之仁，居然如今如臨深淵。
杜芷嫣，你究竟是傻到何種境地？
為什麽還要對那些人抱有期望……
如今魯莽的從杜府出來，她身上連個保暖的衣物都沒有，除夕之夜卻是孤家寡人。
縱然紅俏提議，但杜芷嫣並不敢去找宋卿墨，更不敢回宋家，那裏的目光同樣讓她接受不了。
除了外祖母和表哥，在旁人看來，她隻是個想借祖母庇佑的弱者，永遠都是。
隻是如今，還有誰能夠將她視為家人，能夠給予她片刻的溫暖。
在下一刻，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包裹容納。
來不及掙紮，她便淪陷。
熟悉的鬆香味道就這樣縈繞在她的口鼻之間。
杜芷嫣心中一驚隨即篤定，卿墨，她的卿墨，來救她了啊。
“嫣兒怎麽這樣不乖，受了委屈，還是不同我講。究竟讓我說幾次，你才肯放在心上，嗯？”
宋卿墨口中的話雖是責備，但是聽在杜芷嫣耳中卻是如同溫潤春雨，打散了一直彌漫在心間的嚴寒。
這是頃刻之間，眼中隱忍已久的淚水決堤，她回過身，用盡全力擁抱身後的他，口中所言再也不是那一聲表哥。
“卿墨……”她口中呼喚著。
“嗯，我在。”他的眸中深沉。
“我……終於失去了愛自己父親的能力了。”
“人非木石，不如不遇……”宋卿墨並沒有再說話，隻是下意識的張開雙臂，盡自己所能擁抱懷中的這嬌小的身軀。
她究竟是有多心傷，此刻她又覺得自己有多狼狽，一直從未將自己柔軟的一麵示人的杜芷嫣，今日終於將身心所有的脆弱展現給了眼前的男人。
杜家，果真還是容不下她。
杜建國，你好狠的心。
宋卿墨眼中的陰騖一閃而過。
“嫣兒，不要再回杜家了，我帶你回家。”
宋卿墨的聲音溫潤如海，聽在耳中如浴春風，仿佛是她最有安全感的彼岸。
杜芷嫣雖然心中溫暖，但還是拚命的搖頭。
“我不想回杜府，同樣也不想回宋家，如今這個樣子，外祖母一定會擔心的，嫣兒……不想讓她擔心，更不想讓外祖母失望。”
“我知道，這兩個地方我們都不去。”宋卿墨憐惜的拍了拍她有些顫抖的背脊，接著道：“嫣兒不是想要去江南嗎，我帶你去那裏可好？離開這裏，離開這個讓你傷心的地方。”
離開雲夢嗎？
她從未想過。
杜芷嫣抬眸，眼前的男人眼中滿是肯定，她了然，篤定。
沒有片刻猶豫，攸爾用力點頭，“好……”
…………
今日是除夕之夜，原本熱鬧祥和。
可是這一切看在杜芷嫣眼中卻無足輕重。
身旁有連翹守著，隻是宋卿墨已然離去。
“嫣兒，你等我一個時辰，去江南需要安排一下。”
宋卿墨臨行前的叮囑仿佛仍舊在耳畔回蕩，讓人恍然如夢。
她微抿起嘴角，“卿墨，我等你回來……”
宋府。
宋卿墨這匆匆的問一直在送老夫人身旁服侍的侍女，“奶奶現在在何處？”
“正在西廂庭院呢。”
他點頭，向著那處庭院奔去。
推開門，發現宋老夫人站在那裏鏽東西，滿目的慈愛。
“奶奶，孫兒有事想要與你說。”
宋老夫人聽到聲音抬起頭，看到宋卿墨麵色嚴肅，便停止了動作問道。
“今天可是除夕之夜，有何事如此慌張。”她自顧自的搖搖頭，以為就是平時無端生出來的瑣事，又接著說道：“已然許久不見嫣兒了，你快去將她接來，我為她做了一件衣裳，也不知道穿起來合不合身。”
“奶奶，嫣兒她在杜家並不好過。”宋卿墨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
“什麽？他們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嫣兒她有沒有受委屈啊？”宋老夫人滿目的擔憂。
“這一天奶奶不必擔心，孫兒想帶著她好好去外麵散散心，回來一定將舊帳新賬一同討回來。”
宋卿墨神色篤定，老夫人當年可是一品誥命夫人，也算是豁達明理的人物，自然知道自己的孫兒從小說一不二。
“罷了，原本想著一會兒為這丫頭好好討回個公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明白這其中究竟是個什麽道理緣由，那便交給你吧，不過墨兒可得記著，不要讓嫣兒受一點委屈，其餘的奶奶都隨你。”
宋卿墨點頭，“奶奶，孫兒還有一件事要說。其中這事情發生的細枝末節日後定當告訴您。杜家做的事一直都登不上台麵，竟然如此這般肆意妄為，那不如就給個教訓，嫣兒出走，為了出於顏麵他們必然會出來尋找，到時候奶奶不可透露任何口風，就說嫣兒失蹤不知何處去。我倒要看看這出鬧劇他們究竟要如何收場……”
“好，墨兒，在外一切要多加小心。”宋老夫人有些不安地囑咐著。
“嗯。”他點頭，退下。
雖然是除夕之夜，但是在這樣熱鬧的節日裏不知為何又飄起了鵝毛大雪。
隻不過這幅光景又襯得人落魄不堪。
“年年歲歲花相近，歲歲年年人不同。”杜芷嫣小聲呢喃著，在客棧裏實在悶得透不過氣，她等得心慌，便出來走走。
伸出手指去接飄落下來的雪花，隻是一瞬間，它便融化在手心之中。
杜芷嫣微微怔了怔，心緒飄然。
連翹買來薑茶急忙塞到了她本就微涼的手中。“小姐啊，你先喝了這杯茶，要不然身上冷肯定會著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