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曲終人散場

  忽然，塗音隻覺得自己置身在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腰間手掌的溫度燙的她心中發慌。


  她的鼻尖緊貼著那人的衣衫，頓時傳來一陣熟悉好聞的味道，塗音一怔，渾身無比僵硬。


  已然一個多月了。


  每次她入睡後，便會有一個身軀在她身旁躺下，大手落在她幹癟瘦弱的腰間。


  而每次，塗音都是緊閉著眼，從未睜開。


  因為，她知曉來人是誰。


  起初，塗音隻當自己是陷入了一場夢境之中。


  可之後，所有的感受都越來越真實。


  真實到她身邊的每一個角落，都充斥著屬於他的氣息。


  比如清樾時不時送來一些小物件。


  比如清樾每日帶來的那碗熱粥。


  塗音每吃一口，便知曉，那是出自誰的手。


  即便是過往五百年，她甚至不能嚐過那人做的飯菜一口，可當真正入口時，她卻能立刻感受到。


  她的直覺總是很準。


  可是……


  如今的塗音，終究是不敢睜眼再看上一眼。


  看一眼那個她鍾情了千年的男人。


  看一眼那個曾贈與她滿身心傷痕與痛苦的男人。


  看一眼那個她深藏心間，再也不願拿出來懷念的男人。


  已然過去了……


  妖的生命本無窮盡，千年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可於塗音而言，這千年卻是她的所有。


  承載了她所有的愛與恨，寄托了她所有的期與望，饋贈了她所有的痛與苦……


  可塗音不曾後悔，來這世上走一遭，經曆了這一切，已然夠了……


  真的已經夠了……


  塗音動了動身子，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已是日暮。


  昆侖山終於迎來了百年間少有的落雪。


  看著窗外飄落的雪花，塗音笑了笑。


  身旁的人不知何時已然離開，隻留下床榻上壓過的皺褶。


  痛感早已麻木，塗音纖細的手臂擎著身子，緩慢的從床榻上爬起。


  落雪了，還是要出去瞧瞧的，也許這便是最後一次了……


  身子像是隨風搖曳的柳枝，難以自控，隨風逐流。


  拿過一旁的大氅裹住單薄的身子，卻還是感到了絲絲的冷意。


  她扶著牆壁，慢慢的挪到門外，不知用了多久。


  整個昆侖山都陷入白茫茫的一片，溫柔，且夢幻。


  在這種景下離去，應當算得上件美事了。


  塗音抬手接著雪花，將一切景致收入眼底。


  可她的目光倏然頓住，瞧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男人。


  還是再見了。


  最終，她還是再次見到了那個男人。


  離炎站在不遠處，雙目通紅的迎上塗音的目光。


  這次，他沒有閃躲，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整整一個月，他像是見不得光的影子一般躲在暗處。


  隻因著她說的那句死生不相見。


  他選擇用這樣的方式陪在塗音的身邊，為她洗手作羹湯，陪她看雪，抱她睡覺。


  他隻想看著她在餘下的時間裏，好好的不那麽難受的過完。


  他深知，他已然沒有時間與機會再去挽回和彌補。


  他在拋棄了塗音的同時，也拋棄了自己！

  這大概就是佛陀總掛在嘴邊的因果。


  他已然回頭，可惜，身後再無岸。


  塗音僵硬的站了一會兒，隨即，轉身離開，倏然淚流滿麵。


  眼淚迷糊了視線，看不清任何一處景色。


  她就這般一步一步朝前走著。


  身後，離炎一步一步緊跟著。


  塗音隻覺得步伐愈加的沉重，可不過幾息，便輕鬆了起來。


  她依舊走著，而那副屬於她的軀殼轉瞬化成了一隻白色的九尾，僵硬的停留在了一片皚皚白雪之中。


  離炎倏然跪下，顫抖著雙手將那一抹白緩緩的摟進懷中。


  這一次，他沒有再將她弄丟。


  不遠處，一直向前的，塗音那虛弱透明的身影也在一片空寂中慢慢消弭……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