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九章 菩薩
牧天狼開始有點懷疑，這個吐蕃神殿的聖光，是不是真的可以洗滌人性的醜惡……
這一路走來的所見，無論是景，還是人，都讓牧天狼十分驚訝，他覺得這應該不是純粹的巧合，這個地方，肯定有著屬於它的秘密。
「左尤英，你會說吐蕃語吧？」
「會。」
「那你倒是去買頭羊啊！等啥呢？」
「我沒有銀子。」
「……」
打羊皮帳篷中又出來了一個彪形大漢，看到牧天狼他們后，先是一陣詫異，然後又露出了友善憨厚地笑容，雖然他那皮膚黢黑中泛著彤紅，但他的牙齒卻整齊潔白，笑容也是格外的迷人！
牧天狼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彪形大漢的笑容給迷住……
那大漢率先打招呼道：「嘰嘰喳喳，嗚哩哇啦，瑪瑪哈哈。」
左尤英只是點頭道：「嗯。」
牧天狼在一旁一臉懵比……
然後，那個小姑娘也從帳篷中走了出來，只是她的一條腿，好像有點瘸。
就在左尤英說了個「嗯」之後，那個吐蕃大叔竟然開始說域內的語言了，雖然不大通順，但牧天狼還是能聽得懂他的意思，「你們，域內，能神山，菩薩？」
牧天狼理解這個大叔在好奇什麼，因為大家都知道，域內的人是上不了神山的，可是剛剛大叔已經問了左尤英他們是不是從域內來的客人，左尤英也做了肯定的回答，所以這個大叔就覺得牧天狼他們肯定是一心向佛的活菩薩。
因為傳說中，只有那些虔誠禮佛，一心向善，崇拜聖光的域內人，才可以不受神山的懲戒，安然上山。
牧天狼與左尤英對視一眼，菩薩？開什麼玩笑……
確實，把這兩個殺人如麻的劊子手說成是菩薩，那也太玷污菩薩了。
牧天狼也是老臉一紅，忙道：「不，不是菩薩，身體好！」
左尤英也跟著道：「對，身體好。」
也不知道那吐蕃大叔懂了沒，反正很開心地道：「你們，天黑，吃？睡？」
牧天狼也明白，這大叔是擔心自己二人晚上沒地方吃飯睡覺，他心中不禁懷疑，吐蕃人跟天龍國，究竟有沒有打過仗！不是說雙方從來都是勢同水火嗎？可這大叔也太和藹可親了吧……
本來，牧天狼與左尤英以為這些吐蕃人見到他們，肯定會十分不友善，他們也做好了強行抓走一隻羊，然後扔給他們一錠銀子的打算，但是現在，情況似乎有點太過出乎意料了。
牧天狼忙道：「睡覺有地方，我們要羊肉！」
那大叔聞言，揮著手忙道：「裡面！」
牧天狼與左尤英便也不再客氣，直接跟著大叔進了帳篷，那本來兇猛的獒犬，也被大叔喝斥了一句，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動了。
牧天狼見那小姑娘看上去也就七八歲，跟十三一般年紀，性格卻截然不同。
十三是個活潑的性子，遇到人很是自來熟，可是這個小姑娘卻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習慣性地躲在她父親龐大的身軀后……
牧天狼看到這小女孩走路一瘸一拐，右腿似乎是受過什麼重傷，便指著小女孩道：「她的腿？」
大叔聞言，臉上的笑容卻突然頓住，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事兒，但是很快，大叔便又從新換回了笑臉，道：「狼，咬。」
說完，大叔又開始看向他鍋中的肉，道：「生，等等。」
可是牧天狼此刻卻注意到那小女孩的眼中充滿了躲閃，站在原地再也沒有動……
就因為自己剛剛問了她的腿，她自卑了，不敢再看牧天狼，也不敢再走路……
牧天狼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而左尤英對那大叔道：「我們不要肉，我們要一頭羊，我們還有夥伴，在外面等著。這是銀子，你收下，我們買一頭羊！」
那大叔卻堅定地搖著頭道：「不，肉，很多！」說完，那大叔便將自己的鍋蓋揭開了，裡面確實煮了不少肉，足夠十幾個人吃了。看來這大叔是想曬些牛肉乾吧……
牧天狼見狀，也不願掃了大叔的性，便道：「左尤英，你去把他們都叫來吧。」
那大叔也聽懂了，點點頭道：「夠吃，很多！」然後將那錠銀子遞給牧天狼。
牧天狼卻道：「銀子，我很多，肉，你很多，我們交換！就當時禮物。」
大叔爽朗一笑，將那錠銀元寶小心翼翼地收入了懷中，因為那不再是錢，而是朋友送給他的禮物……
牧天狼單膝跪地，伸手去碰那小女孩的右腿，小女孩慌忙向後退去，她似乎很害怕在外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缺點。
「你叫什麼名字？」牧天狼想著，還是先聊聊天拉近距離吧，免得小女孩怕他。
小女孩卻沒有說話。
大叔忙道：「她，阿桑，不懂你，太小。」
很明顯，這個叫阿桑的小女孩還太小，她不懂域內的語言，大叔只能幫她回答。
牧天狼很想問問這個女孩的母親去了哪裡，但他又不敢問，他怕又聽到「狼，咬……」
牧天狼從來沒有過這種害怕聽到別人悲慘命運的感覺，因為他聽過的太多了，他以為自己早就麻木了。可是今天，他竟然不敢多打聽。
牧天狼也從來沒有害怕過自己做的事兒，可能會傷害到別人，但是他看著這個小女孩方才眼神躲閃的模樣，他怕自己多問一句，都會刺痛這個小女孩的心……
牧天狼也不管這小女孩聽不聽得懂自己的話，但他還是開口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說的話，大叔會幫他翻譯給阿桑聽。
「阿桑，你怕疼嗎？我可以治好你的腿，但是，可能會很疼。」
阿桑的眼神還是那麼純凈，帶著些許疑惑，卻絲毫不敢靠近牧天狼。可是大叔聞言，卻突然激動道：「你？巫師？安吉拉？」
牧天狼不懂什麼巫師，安吉拉，但是他懂大叔的意思，大叔是在問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治好自己的女兒。
牧天狼篤定地點點頭，道：「我可以，告訴她吧，只要不怕疼，我就可以替她治好腿。」
大叔忙用感激的眼神對牧天狼重重地點了下頭，然後將牧天狼可以治好阿桑的腿的消息，告訴了阿桑。
阿桑聞言，顯然是不太相信，然後睜著大大的眼睛看著牧天狼，眼神中儘是疑惑。
牧天狼也知道，想要讓別人相信，就必須拿出讓別人認可的本領，於是他將手中的血獄抽出，然後在自己的手上劃了一道，頓時血流如注。
牧天狼的表現讓阿桑父女二人驚呆了，大叔不知道牧天狼為什麼要這麼做，趕忙在一旁的架子上拿了個泥瓦罐，伸手從裡面撮了一撮黃褐色的粉末，就要往牧天狼的手上撒去，牧天狼也知道那肯定是用來止血的藥粉。
而阿桑則被嚇得趕忙後退了兩步。
牧天狼將血獄放在地上，然後揮手示意大叔不用擔心他，最後才將自己受傷的左手舉起，然後就在這父女二人的面前，施展了一招瞬間癒合！
父女二人都驚呆了，以為這就是神殿中的神跡，忙跪倒在地，「菩薩？」
牧天狼可不敢再讓人說自己是菩薩，太丟人了！忙道：「不是菩薩，我幫她治腿，你請我們吃肉！」
大叔聞言，忙道：「好！」然後轉頭就將這個消息再次說給阿桑聽，阿桑聽完也是十分開心，兩隻大眼睛眨巴眨巴，然後往牧天狼這邊靠了過來，她再也不怕牧天狼了。
可是就在此刻，帳外傳來了景翊的聲音，「這個天狼，搞什麼！既然這邊有肉吃，還讓我撿那麼多牛糞，那我豈不是白忙活了！」
大叔聞言，就要出去查看，牧天狼道：「我朋友，不必擔心。」
大叔還沒出去，帳篷的帘子就被掀起來了，景翊他們已經走了進來。
看到來了這麼多人，阿桑一時間更加害怕，趕忙躲在了牧天狼的身後，大概是她阿爸離她比較遠，她來不及趕過去吧……
左尤英大概是覺得人有點多，所以有點不好意思，便對大叔道：「吃完就走，銀子多給你。」
大叔卻不在意道：「坐，馬上就熟！」
牧天狼將阿桑抱起，道：「他們……他們不會傷害你，我替你治腿。」雖然阿桑聽不懂，但是她知道，牧天狼是在安慰她，所以便很平靜地在牧天狼懷中呆著。
牧天狼本來是想說他們不是惡人，但是他覺得這麼說不符合實際情況，便改了口，只說他們不會傷害阿桑。
景翊見到牧天狼懷中抱著一個小丫頭，忙道：「天狼，你這是……想當父親了？那你學學人家尉遲山啊！」
牧天狼卻不在意道：「阿桑的腿被狼咬過，筋骨沒有長好，我要替她割開皮肉筋骨，重新替她長一次。」
牧天狼的話不僅僅是景翊等人聽到了，大叔也聽到了，這樣的治療方法，別說是對一個小女孩了，就是成年人，恐怕也一時接受不了……
大叔這才明白，牧天狼為什麼說，只有不怕疼，才能治好阿桑的腿。
大叔相信牧天狼的能力，因為他已經見識過了，可是他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承受這種痛苦……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叔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牧天狼便道：「把這些告訴阿桑吧，她若是願意，我便替她治。」
大叔愣了半天，幾次試著張嘴，但是卻說不出口……
阿桑終於忍不住了，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為什麼大家都愣在原地，盯著自己的腿看。她更不明白，這個抱著自己的人，說他可以治好自己的腿，但他為什麼突然不動了呢……
阿桑開口問了她的父親，大叔也回答了，「割開你的皮肉，將你的筋與骨頭沒有長好的地方都割開，讓它們重新長一次……」
大叔幾句話說完，額頭上已經開始滲出汗珠了，他能想象到，那是多大的痛苦。
可是阿桑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字眼有多殘忍，而是很開心地道：「阿爸，我要跟其他孩子跑的一樣快！」
阿桑已經很久沒有跟其他小夥伴一起玩了，因為她自卑。
突然，左尤英從懷中取出了碧靈，冷冷地道：「我可以利用碧靈的力量，引導她進入幻境，這樣，她就不會疼了。」
牧天狼很是欣慰地看了一眼左尤英，而景翊與易風行卻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盯著左尤英……
「老左，你確定剛剛的話是你說的？這世界沒有了靈力，你的碧靈想要積攢能量成長，就只能依靠不同屬性的武道之靈，你現在竟然要用好不容易收集到的靈力，來減輕一個素昧平生的小女孩的痛苦？」
他們都知道碧靈的秘密，也都清楚左尤英的為人，更加知道左尤英對碧靈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所以左尤英的這個決定，讓在場的人都大吃一驚，以往若是說左尤英會做出這種決定，就是打死他們，他們都不會相信的……
左尤英道：「趁我沒有改變主意，儘快吧。」
牧天狼忙道：「很快的，放心吧，用不了多少靈力！」
大叔雖然懂得不多，但他知道，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可以說跟他理解中的神明已經差不多了。
而大叔更加明白，這些神一般的人物，為了治好他女兒的腿，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那不是一些牛肉可以償還的……
可是牧天狼卻覺得很值得，失去了一點點碧靈的靈力，他可以找別的武道之靈，讓它補回來，但是一個開始懂得憐憫的左尤英，那是多少武道之靈都換不來的……
這一夜，月亮很亮，很圓，指明了吐蕃神殿所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