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一十四章 龍欽
牧天狼對四皇子找上自己一點都不好奇，他好奇的是四皇子會給自己什麼驚喜。
其實嚴苛來說，不是四皇子找上牧天狼的，而是牧天狼先去招惹的四皇子。牧天狼不該給四皇子種下那個千牛衛的種子……
四皇子倒是乾脆，開門見山道：「我若是不再藏拙，奮力一搏，能有幾分勝算？」
牧天狼對四皇子的直接，很是意外，他本以為四皇子起碼會先跟自己說幾句客套話，這突如其來的一問，倒是讓牧天狼稍稍錯愕了一下。
但牧天狼很快也反應了過來，道：「那得看你有多大的決心，你若是只爭皇儲的話，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殺光其他所有的皇子，如此一來，天子別無選擇，你自然就是下一任天子。」
龍欽搖了搖頭，道：「不，他們不該死，該死的是宮中那頭惡龍！」
牧天狼倒是沒有驚訝於四皇子對龍星的恨，他反而驚訝於四皇子的觀念，便反問道：「四殿下很在意一個人該不該死？」
龍欽的情緒似乎有點激動，聲音稍微大了一點，道：「為什麼不在意？！我知道，像牧將軍這樣的人，是不信什麼因果報應的，但你捫心自問，你會殺害自己的兄弟，殺害自己的妻子，殺害自己的兒子嗎？！你會嗎？龍星，天子，他會！我早不把他當成是我的父親了，他已經瘋了，他的眼中只有皇權，只有天下！不管是跟他多親近的人，只要威脅到他的皇權，他的天下，他都會毫不猶豫地舉起屠刀……」
牧天狼倒了杯酒，道：「看來四殿下知道的挺多。」
龍欽似乎已經對酒沒有了興緻，只自顧自道：「我雖裝傻，但我看得很清楚，他做下的那些事兒，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深深地看在眼裡，記在心裡！當年，袁氏對燕妃，對我母親榮妃狠下毒手，都是他在背後操縱的，要不然袁氏哪來那麼大的膽子！而我母妃與燕妃死後，只是簡簡單單一句病死便遮掩了過去，誰會信？！」
「我恨我自己的怯懦，我不像太子那樣勇毅果決，他心中也有一桿秤，但他敢於奮起反抗，不願意成為那人的棋子，不願意成為那人的傀儡，雖然他失敗了，但他卻做了我永遠都不敢做的事兒！我只能每日喝酒買醉，裝瘋賣傻……可悲，可憐啊！」
牧天狼道：「所以，四殿下的決心不是爭奪皇儲？」
龍欽冷哼一聲，道：「皇儲？我從來沒有覺得天龍國的皇儲有什麼用，只要你殺光所有的兄弟，你就是皇儲！至於東宮太子，那不是天子的擋箭牌而已！不過現在，那惡龍活不了多久了，皇儲似乎又有點用了……」
牧天狼心中一驚，道：「四殿下知道天子病重的事兒？」
龍欽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道：「他自以為他的這些把戲很隱蔽，可以瞞得過世人，可以讓他的惡行不必遺留在冊，公之於眾，遺臭萬年！但偏偏他自以為隱蔽的事兒，其實盡人皆知！不止我，二皇兄，六皇弟應該都知道，也就五弟後知後覺，蒙在鼓裡，還以為他的母后真的是突然病死的！恐怕袁氏自己也沒有想到，她也會落得個跟我母妃，跟燕妃一樣的下場吧！」
對於二皇子知道龍星病重的事兒，牧天狼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楚妃知道的事兒，沒有理由二皇子不知道。可是六皇子竟然也……看來，這次浮屠山一行，確實是一出大戲了啊。
龍欽接著道：「我不在意誰當皇帝，但我不想死，所以我想讓五弟繼位！只有五弟繼位，我才有活下去的可能，若是二哥，或是六弟繼位，他們跟龍星沒什麼區別……」
牧天狼道：「那為何，你不站出來做這個天子呢？」
龍欽道：「我沒機會的，朝中沒有人會支持我……我只想看五弟登上皇位，他不同於其他人，他心存善念，嚮往正道，所以，我打算搏一把，我要趁著惡龍瀕死，祭天封禪之際，為自己爭取一個活命的機會！」
牧天狼道：「可你若是無心登上皇位的話，恐怕千牛衛也不會幫你。你所倚仗的，不就是跟千牛衛的交易嗎？可你想想，若是你連皇位都不爭取，你憑什麼跟千牛衛做交易？你除了皇子的身份，還有什麼能拿的出手的籌碼呢？難道你要告訴他們，你是未來天子的哥哥？」
龍欽聞言，心中閃過一陣涼意，他確實沒有想到這一層……他想讓千牛衛幫他，而他的籌碼無非就是保住千牛衛那些人的性命，可一個連皇位都不去爭取的人，千牛衛憑什麼相信他能保得住自己的性命呢？
龍星快死了，龍星一死，御林衛不會有事兒，金吾衛不會有事兒，驍騎衛更加不會有事兒，但是千牛衛……千牛衛只能給龍星陪葬！甚至不用等新皇來決斷，龍星自己在臨死前，就會主動除掉千牛衛！
千牛衛知道的事兒太多了……
龍星是個天子，是個掃清寰宇，一統域內，功績參天的天子！他怎麼會讓千牛衛這些人活著，將自己做過的那些事兒泄露出去呢？
所以，那天牧天狼提到刑部跟千牛衛關係密切時，龍欽就明白了這其中的玄機，龍欽也決定放手一搏，利用千牛衛達成自己的目的！沒有人願意去死，即便是對龍星忠心耿耿的千牛衛。而千牛衛將軍莫行善對龍星的性格更是了如指掌，他清楚的知道，龍星的死期到來，就意味著自己的死期也到了……
牧天狼道：「你做天子不好嗎？起碼你清楚，誰該死，誰不該死。說實話，我很不願意看到我浴血奮戰，拚死守護的東西，是不值得我流血犧牲的，那讓我覺得我活的很失敗！」
龍欽試探著道：「你……你願意幫我？」
牧天狼道：「本來沒有這個打算，但是聽到你說你很在意一個人該不該死，我覺得你適合當這個皇帝。至於五皇子，你知道他為何總是後知後覺嗎？因為他的心從不在皇位上，他只當自己是下一任戰王。」
龍欽還是有所顧慮，猶豫道：「可是……」
牧天狼不想讓龍欽瞻前顧後，瞻前顧後不符合自己的做事風格，便搶先道：「你所擔心的無非就是兩件事兒，一是文武百官沒有人支持你，二是你怕不是二皇子和六皇子的對手，對嗎？」
龍欽想了想，點點頭道：「沒錯，可就這兩條，我已經無法翻身了……」
牧天狼卻道：「恰恰相反，這兩件事兒正好是你的優勢！眼下，天子正全力以赴想要強調皇權的地位，削弱世家士族的力量，而你的出現，會讓百官看到希望，因為你沒什麼根基，他們不擔心你會對他們身後的家族造成什麼威脅！而且，你不是有那兩個花魁嗎？你還怕百官不聽你的話？」
龍欽聽了這話，心中稍稍有了一點底氣，「對啊，我還請了兩個神通廣大的花魁呢……」
牧天狼趁熱打鐵道：「至於二皇子跟六皇子，根本不需要你動手，浮屠山一行，他們肯定會跟龍星爭個兩敗俱傷，你只需跟在身後撿現成的就行了，頂多就是到時候站出來補個刀。你覺得你不是他們的對手，他們也這麼覺得，所以他們不會把你放在眼裡的。」
既然二皇子龍淵與六皇子龍厝都知道了天子即將病逝的消息，他們又怎麼會無動於衷呢？但是，龍星又豈是那麼好對付的？
這一刻，牧天狼終於明白龍星為什麼非要帶上自己了，他想將這些惡名都記到牧天狼的頭上！龍星不想在臨死前動手殺自己的朝臣，甚至有可能還有自己的兒子，所以，他需要一個大家都公認的屠夫！
龍欽忙起身對牧天狼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侯爺提點！」
牧天狼擺擺手道：「不必如此，我說了，我只是想讓自己做的事兒看上去有意義一點。若當我踏上征程，知道自己身後有個仁主，對我來說，起碼是個安慰不是？我很不願意給龍星賣命！」
龍欽雖然不知道風雪邊城跟死靈生物的事兒，但他知道域內之所以可以一統，跟牧天狼的能征善戰脫不了干係，所以他對牧天狼的話，也是絲毫不懷疑，忙道：「若是大事可成，龍欽保證不負天下，不負侯爺！」
牧天狼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道：「噓……花魁來了。」
龍欽知道，還有一齣戲要演，趕忙坐下，給自己的杯中也斟滿了酒，現在他似乎突然有了酒興了……
兩位花魁柳依依與雪霏霏進來時，龍欽又變回了那個放浪不羈的四皇子，正在給牧天狼敬酒，「侯爺，你跟三皇兄喝了一會兒，但他那酒量，侯爺肯定沒有盡興！我在陪著侯爺喝一會兒！」
牧天狼也不推辭，端起自己的酒盅就灌了下去。
看到花魁進來，龍欽戲謔道：「瞧瞧，還是武威侯有面子啊！想我堂堂帝國的皇子殿下，為了見你們這兩個窯姐兒，是罵也挨了，打也挨了，就是苦苦不得如願，今日武威侯之一句話，你們就來了……痛哉，哀哉……」
龍欽說完，愣了一下，道：「對了，上次打我，還是武威侯下的命令，我這個命啊，是真特娘的苦啊！」
牧天狼：「……」你特么！說正事兒行不？
雖然剛剛跟四皇子商量了點大事兒，但這一刻，牧天狼不禁懷疑，這傢伙到底靠不靠譜？
兩個花魁看著四皇子又哭又笑的模樣，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們心中也有氣啊，自己堂堂棲鳳閣的花魁，被說成窯姐兒，能不氣嗎？
管事忙道：「侯爺，花魁找來了，你要是有什麼別的要求，儘管吩咐就是……」
牧天狼道：「你先退下吧，你在這兒，怎麼玩？」
管事一聽，連忙關上門跑路了。
牧天狼抬頭去看這兩個名動京城的花魁，長得果然不錯！
柳依依一舉一動間，有著弱柳扶風之態，一顰一笑都引人垂憐疼愛，真應了那句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而雪霏霏又是另一般姿態，媚骨天成，白嫩似雪，一個目光就能勾起男子的情慾……
牧天狼在打量這兩位花魁的時候，她們也在打量著牧天狼，牧天狼戴著個鐵面具，自然沒什麼看頭，她們主要是在看牧天狼敗在桌上的那把劍，那可是一把連宮中貴妃都殺過的凶劍！
她們不是給牧天狼面子，主要是她們怕死……
牧天狼道：「英王是陛下十分器重的人，此次天子要前往浮屠山祭祀封禪，說他內庫中的錢財就足夠一切用度，這些錢財估計至少有一半是來自兩位吧？」
四皇子聞言，忙跑過去一左一右抱了個滿懷，口上還不忘輕薄，左邊啄一下，右邊親一口，道：「這麼值錢啊？雖說是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但本皇子可不嫌棄！」
牧天狼：「……」你特么能不能正經點！
柳依依與雪霏霏似乎是認命了，便道：「既然四殿下與牧侯爺看得起我們姐妹，那我們二人便陪殿下跟侯爺盡興……」
牧天狼道：「我只是想找二位姑娘討個東西，就是英王最看重的那些東西。」
柳依依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忙笑著道：「侯爺莫要拿我們姐妹尋開心了，我們姐妹雖然賺的銀子不少，但哪會放到我們自己身上，侯爺若是要銀子的話，我們姐妹可拿不出多少……」
牧天狼道：「你們不要跟我裝糊塗，你們替英王搜集到的百官的隱私，我要一份，儘快整理，若是天子出發去浮屠山之前，你們還沒有準備好的話，英王就要為棲鳳閣換兩個花魁了。此事不要告訴英王，也不要拿假消息糊弄我。」
這兩個姑娘接待過的，都是有權有勢的達官貴人，有些人一旦到了床上，玩得開心了，自己的那點兒破事兒也就都抖出來了，所以英王這些年肯定掌握了朝中不少官員的秘密，牧天狼要的就是這些東西。
牧天狼說完就走了，接下來就是龍欽的事兒了。
牧天狼一走，龍欽便道：「兩位佳人年紀輕輕，若是『咔』一下掉了腦袋，豈不可惜？牧侯爺是誰？鐵面修羅啊！我見了都怕啊！聽本皇子的，別跟他作對，好嗎？我可捨不得你們……」
柳依依與雪霏霏二人的身子已經軟了，不知是被牧天狼嚇的，還是被龍欽那不安分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