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五章 裁決
當衛騎大將軍楊捷回京后，當楚妃薨殂的消息傳出后，當楚妃的遺體呈現在大家眼中后，京城再次陷入了陰暗……
所有人都能看出天子的憤怒，這次倒不是龍星演的好，而是龍星真的動怒了。楚妃的頭竟然不見了！這讓他堂堂天子的顏面往哪兒擱！
頭呢？頭在修緣堡的大門上掛著呢……
最終，楊捷將牧天狼所做的一切都當眾一一說出，包括楚妃的陰謀，余化龍的真實身份，牧天狼殺楚妃的原因，牧天狼勸降蕭南縱，這等等一系列的情況，楊捷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不過，楊捷的交代是跟牧天狼串過口供的，這兩人也做了交易。
交易的內容就是，牧天狼替楊捷瞞下楊捷中途變節的事兒，而楊捷則在天子面前瞞下蕭南縱與姜伯超的關係，以及將楚妃的計劃，從等天子死後擁立二皇子，改口變成了楚妃想要起兵造反。
其實就算牧天狼不跟楊捷串口供，楊捷也不敢說楚妃想等龍星死後擁立二皇子復興楚國，畢竟天子身患不治之症，沒有多少時日可活，那是絕密的，給楊捷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說：「陛下，末將聽說你快死了？」
那不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么……
聽完楊捷的話，最受不了的當然就是二皇子，他的母妃曾告訴他，不論發生什麼，驃騎大將軍余化龍永遠都是他堅實的後盾，所以，對楊捷所說的這一切，二皇子是絲毫不懷疑的。
但表面上就不能同意了，二皇子當即站出來道：「一派胡言！楊衛騎，你為帝國統一立下了赫赫功勛，自然不可磨滅，可是你為何要誣陷我母妃呢？定是你受了那牧天狼的蒙蔽，才會不明真相，說出這些無憑無據的話來！」
剛剛反省結束，官復原職的宇文懷安也站出來道：「楊衛騎，眾人皆知，當初楚國滅亡后，楚貴妃對項氏一族的態度，可以說是大義滅親，而且項氏一族的皇室貴胄，還是楚貴妃親自請陛下將監斬官一職交給二皇子殿下去完成監斬的！你如今這一派說辭，豈不是顛倒黑白，混淆是非嗎？」
這邊，小王爺龍晝站了出來，道：「楊衛騎所說的這些，其他人不清楚，難道我還能不清楚嗎？當日，楚貴妃為了威脅我父王，調用我父王麾下的十萬大軍，將我抓了起來，囚禁在行舟之上，難道我會平白污衊楚貴妃嗎？」
二皇子龍淵卻道：「龍晝！誰不知道你龍晝與牧天狼是穿一條褲子的！你這麼說，不就是為了給他洗清罪名嗎？」
游龍火鳳等人都喬裝打扮混在人群中，看著皇室貴胄，朝廷重臣們當街撕逼，覺得別有一番風味……
終於，龍星忍不下去了，道：「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成何體統！先回宮，有什麼事兒我們金鑾殿上再說個清楚！」
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了為何天子要緝拿牧天狼，京城中的人議論紛紛，流言四起，對牧天狼也是褒貶不一。有說他是忠臣良將，為了帝國不惜手刃妖妃；也有人說他是修羅轉世，楚妃請他做護衛，卻被他砍了首級，至死都不能留個全屍……
不過，到了金鑾殿上，當龍星讓魏倀拿出那些牧天狼給他的信件時，二皇子等人也就不得不認清現實了。
當他們認清現實后，只能突然改口。二皇子當即跪倒在天子面前，痛哭流涕，哽咽道：「父皇，縱使是母妃一時糊塗，懷念故國，但她畢竟是父皇親自冊封的貴妃，也是父皇最為親近的枕邊人，牧天狼這惡賊，他怎敢擅作主張，將母妃，將母妃……」
「噗……」二皇子一口鮮血吐出，傷心的昏死了過去……
至於到底是真的傷心昏死，還是演技卓絕，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二皇子這一番話倒是很漂亮，不但說明她母妃只是一時糊塗；還將自己給洗的乾乾淨淨，表明此事自己全不知情；更是將牧天狼的罪狀一針見血地挑明！這樣一來，就沒有人怪罪楚妃和二皇子，只是會將刀鋒統一指向牧天狼！
至於楚妃，只是懷念故國，一時糊塗，卻落了個人首分離的下場，引人垂憐啊！
至於二皇子，一顆孝心感天動地，昏死當場，感人至深啊！
而牧天狼，狗賊！雖然你阻止了帝國內亂，勸降了陳國大將，迎來了天下一統，但你也太特么殘忍了吧！
沒錯，這就是百官中大多數人的看法。
當然，也有聰明人，比如右丞相黃石，當即就道：「陛下，出現這種悲劇誰都不想看到，但如今帝國剛剛迎來了大一統，可不能讓蜀地就這麼分割出去啊……當務之急，還是得先解了驃騎大將軍的兵權。」
龍星道：「驃騎將軍那邊，朕已經給他去過書信了，接下來就看他是想安度晚年，還是想與帝國為敵了……」
宇文懷安忙道：「陛下，楚貴妃雖然一時糊塗，有了些逆反的想法，但這並不能代表余將軍也知情啊。余將軍這些年為我們天龍國立下汗馬功勞，不但覆滅了西部的秦國，而且駐守蜀地多年，擋下了無數次吐蕃人的攻擊！縱使他是楚國的外戚，現如今天下一統，也無傷大雅啊。」
余化龍話音剛落，國子監的廖英為便道：「左丞相所言極是，如今域內一統，九國歸一，右丞相自己不也是楚國舊臣么？只要諸位同僚都是為了帝國效力，又何必在乎之前是什麼出身呢？」
右丞相黃石一聽這話，道：「陛下明鑒，老臣並不是冒進讒言，而是覺得此事事關重大，須得早作準備！而且，老臣也只是說暫時解了驃騎將軍的兵權，又不是說要不分青紅皂白，置他於死地！」
天子龍星看眾臣爭論不休，腦袋都有點大了，便道：「行了，都不要各執一詞，爭論不休了！為今，爭來爭去不過是兩件事兒罷了！一是對武威侯牧天狼的處置，二是對驃騎大將軍余化龍的處置。對於余將軍，朕說了，朕已經給他去了信件，他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就看他自己怎麼證明！但，武威侯該怎麼處置呢？」
這是，二皇子龍淵很合時宜的醒了，道：「父皇，牧天狼這狗賊膽大包天，手段兇殘，假以時日，必定是帝國的禍患！此次他不經任何審判就敢暴起行兇，殘害母妃，下次，說不定他連父皇都敢行刺啊！」
龍星一聽這話，怒道：「放肆！二皇子遭逢大難，胡言亂語，來人，帶他下去看御醫！」
說完，二皇子就被兩個內侍一左一右攙走了。不過，二皇子也沒有再說什麼，因為他該說的已經說完了，接下來的話自然會有百官替他去說。
既然天子都說了，余化龍的事兒不需要百官操心，那百官也就只能先對牧天狼開撕了……
百官大概是分了兩派，文臣大多數覺得牧天狼該殺，而武將則偶爾有人站出來為牧天狼求求情，畢竟就功勞而言，牧天狼的戰功是誰都比不上的。
當然，也有很多人保持著沉默，比如四皇子，六皇子，英王，黃石這些人都是在一旁看戲的，
最終，龍星看一時半會兒也爭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道：「大理寺卿焦明輝何在？」
焦明輝連忙蠕動胖乎乎的身體站了出來，道：「微臣焦明輝在！」
龍星道：「焦卿，這件案子，朕就全權交給你打理，待到皇後跟楚妃入殮之後，朕希望你能給朕，給百官，給天下人一個滿意的交代！禮部侍郎崔悠之聽令！朕要你跟焦明輝一起，查閱以往案例，務必要公正公平！」
崔悠之與焦明輝忙道：「微臣遵旨！」
隨後，龍星又道：「刑部侍郎盧俊臣聽旨，牧天狼此人武藝高強，為了不讓他越獄逃跑，朕決定將他從死牢提出，關進天牢最底層！」
盧俊臣聽完，也趕忙道：「微臣遵旨！」
將所有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龍星便宣布了退朝。
回到興慶宮后，龍星怒不可遏，咆哮道：「好你個牧天狼，竟然將楚妃的頭顱私自帶走！你這是絲毫沒有將朕放在眼裡啊！朕一定要讓你知道，什麼是皇室威嚴！」
這一刻，龍星對牧天狼是真的下了殺心，不然他也不會將牧天狼從死牢提出，打入天牢最底層了。
可龍星之所以將案子交給大理寺去省，一來是他覺得百官吵來吵去，讓他頭疼，二來他覺得當務之急是讓皇后和楚妃先入土為安。非要說第三點的話，那就是龍星現在還摸不清楚余化龍的態度，萬一餘化龍真的造反的話，他還是需要用到牧天狼的……
可這樣一來，就把焦明輝給為難壞了，他是既不敢得罪宇文懷安跟二皇子，也不想得罪楊捷與哥舒翰這些手握重兵的大將。
請求誅殺牧天狼的，自然是二皇子和宇文懷安打頭；說念在以往戰功上，該放過牧天狼的人，自然是以武將中的哥舒翰跟楊捷為主。雖然哥舒翰本人不在京城，但沒人不知道他跟牧天狼的關係。
最終，焦明輝跟崔悠之覺得，還是得先搞清楚天子的意思，只要他們順著天子的意思辦事，就不怕會得罪人……
京城中的壓抑感並沒有因為捷報的到來而變淡，反而因為楚妃的無頭屍體，變得更加壓抑！
壓抑感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天後，皇后與楚妃都下葬了。
由於楚妃有著意圖謀反的罪名，為了不惹起百姓的紛紛議論，只能跟著皇后一起，草草下葬，連楚妃的頭都是用香木雕的……
皇后袁氏與楚貴妃項氏，兩人生前誰也看不起誰，明爭暗鬥了一輩子，沒想到最終都死在了自己丈夫的算計下，而且還在同一天入土，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喪事兒辦完后，龍星也收到了余化龍的回信。
余化龍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也得知了楚妃的死訊，所以他自然明白為什麼天子要繳了他的兵權。
可余化龍的回信中說他願意放棄兵權，解甲歸田，但不是現在！如今吐蕃人與羌人沆瀣一氣，正在攻打天龍國邊境的一些城池，等他將吐蕃人擊退，自然就會交出兵權！
龍星看了回信，卻分不清這是余化龍的緩兵之計，還是余化龍的肺腑之言。因為吐蕃人與羌人確實正在攻打天龍國的邊境。
不然，龍影幹嘛把玉麟派去給單文沖當助手呢？
可是余化龍這邊每個准信兒的話，龍星也不好做出對牧天狼的裁決，這兩人他只能殺一個，留一個……想了一會兒，龍星覺得，要不都殺了？
可是先殺誰呢……
龍星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麻煩！
天子這邊猶豫不決，大理寺卿焦明輝自然也就拿不出個確切的法子，而對焦明輝施壓的人卻越來越多，焦明輝現在就是風箱中的老鼠，兩頭受氣！
此刻的牧天狼正在天牢最底層，心中不斷問候著龍氏的老祖宗，這鬼地方難道自己就逃不開了么？
牧天狼是萬萬沒想到，繞了一大圈，自己又回到了這個暗無天日的天牢最底層！
牧天狼不關心百官給他定什麼罪，他只關心天子會在他和余化龍中選誰。若是天子選了自己的話，百官就算給自己判了死刑，那死的也肯定是天子準備的替罪羊。
牧天狼不想干預龍星的選擇，他打算讓命運去抉擇，因為他跟龍星的恩怨也是要解決的……
可火鳳等人已經在準備干預龍星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