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預感
他的心強烈的顫抖著，就連身體跟牙齒都跟著顫抖起來，手腳冰涼，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麽，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那裏亂轉。
“天磊，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一個穿白大褂的年輕男人從電梯裏飛快的跑出來，他原本斯文的長相都因為跑的太急而亂了模樣。
“別廢話，快進去！保不住孩子就保大人，明白嗎？”宋天磊一股腦將他往手術室裏麵推。
“行了，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先進去看看。”男人說。
這裏雖然是一家私人醫院，可是資質牌照卻是完全齊全的，而且設備絲毫不輸公立醫院，醫生的人員素質也很高，最主要的是這裏的婦產科醫生是他大學時代的同租人，感情很好，技術更是過硬。但即便這樣，他也無法完全放心。
朱顏與孩子之間，他毫無懸念的選擇了朱顏。但若失去這個孩子，他還是會心痛的。
他以家屬的名義簽署了這次的手術書，接著便是漫長的等待。
“淩霄，怎麽樣？”手術室的門一開，宋天磊卻箭步上前，而他因為久站的關係雙腿甚至麻木的打了個趔趄，幾乎是衝到了醫生的麵前。
淩霄任由護士為他摘下口罩，直接說：“大人孩子暫時都保住了。”
暫時。宋天磊並未錯過他話中的敏感詞。
“什麽意思。”他抓緊了淩霄的手。
“還是先將她送回病房再說吧。”
朱顏被推出來，臉色慘白慘白。宋天磊看了一眼，覺得心慌異常，幾乎挪不開腳步。
淩霄搖頭，吩咐人送回去，架起宋天磊的胳膊：“你跟我到辦公室來，我們談談。”
宋天磊雖然有些難舍，但還是跟著他走了。
淩霄脫下白大褂，拿出朱顏的病曆，專業而冷靜又客觀的分析：“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態，是保不住這個孩子的，而且我怕的是就算保住了，孩子也不會太健康。”
“為什麽。”宋天磊全身的肌肉都繃的緊緊的，像一張拉滿的弓。
月滿則虧。一旦他的弦崩斷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在懷孕期間吃了不少藥吧。”淩霄溫和的目光中卻隱藏著犀利，宋天磊瞪大了眼睛又無法反駁。
是的，先是感冒，後來又被朱玲玲撞傷，最後還被潑了辣椒水。
“還有，我發現孩子可能先天發育不良，當然這個目前還不能確定。”
宋天磊同樣麵如死灰：“那你剛才為什麽還要幫她保住這個孩子？這不是讓她再痛一次嗎？”
這下淩霄也隻有苦笑的份了：“因為剛才我給她打麻藥的時候她死死的抓著我的手，求我救她的孩子，她那雙美麗而悲哀的眼睛，讓我無法拒絕一個女人的祈求，更何況醫者父母心，我們當然要盡最大的權利搶救能挽救的生命，但是我當時也沒想到情況這麽不樂觀。”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淩霄搖頭：“創傷太大，現在隨時都可能流掉。”
宋天磊默默的閉上了眼睛：“好，那就等她醒來再說吧。”
淩霄看著他，一臉的同情：“你造的孽把，那麽漂亮的女人，受這樣的罪。”他一邊說一邊搖頭，語氣中盡是對宋天磊的譴責。
宋天磊也不辯駁：“我去看看她。”
朱顏還未醒，手上打著吊瓶，看起來氣若遊絲，蓋著被子躺在床上才發現她的身體竟然這樣的淺薄。宋天磊習慣了運籌帷幄，習慣了掌控所有的事情，但唯獨，掌控不了朱顏和肚子裏孩子的命運。
他將兩人的手機關了機，又叫淩霄走了後門，沒有留下任何關於朱顏的蛛絲馬跡。至於他的車子，也被淩霄開走了。
安頓好一切，宋天磊卻坐在椅子上靜靜的等她醒來。
朱顏慢慢的睜開眼，此時外頭天色已經大亮，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了。若不是自己體會，沒有人能說清那種孩子在母體內的微妙感覺，朱顏醒來的刹那手下意識的去撫摸自己的腹部，不過卻發現被人緊握著。
那個人，就是宋天磊。她一動，他就驚醒了。
朱顏嘶啞著嗓子問：“孩子還在嗎？”眼中燃燒著點點星光，叫人無法忽略。
宋天磊艱難的點了點頭，她像是如釋重負，輕輕的笑了笑，很快，眉頭又皺隆起來。
“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我去叫醫生。”
“不是，我很好。”朱顏叫住他，“不用叫醫生。”
“那你在想什麽。”
朱顏是何其通透的女人，即使宋天磊不問，他能想到的，朱顏也想到了，她說：“這個月我吃了很多的藥，對孩子肯定有影響是不是。”
宋天磊沉默著。朱顏卻看得很明白，且不說他們現在沒關係了，就算有關係，這個孩子也是不應該不能夠存在的，既然有了，那麽她不需要他的負責，她願意一人承擔起這個責任，可是她的不小心還是會害了這個孩子。這段時間她吃的藥真的太多了。
無心之過卻可能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損失。
“你還是幫我去把醫生叫過來吧，我自己問。”
她話音剛落，淩霄就帶人進來了。宋天磊在她醒的時候就按下了床頭鈴。
“你感覺怎麽樣？”有護士幫她測體溫量血壓，淩霄就在一邊問。
“醫生，我的孩子是不是健康的？我能把他生下來嗎？”對於朱顏這樣直接的問題，淩霄看了宋天磊一眼，也沒有拐彎抹角，“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我建議你還是放棄的好，雖然我們沒權利放棄任何一個孩子的生命，可是這畢竟是一個孩子的一輩子，若是你把他帶來世上，卻是不健康的，讓他遭受別人的白眼與歧視，不能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即使你給他全部的愛，他來了，將來若是怨你恨你，你能承受嗎？”
朱顏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手指緊抓著身下的床單，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這些話她早已想到，可是被人這樣毫無保留的指出來，她的心口上還是像被插了一刀似的難受，幾乎喘不過氣來。
“淩醫生，沒什麽大問題。”護士幫她做完了檢查，對醫生說。
淩霄點點頭：“當然這個我們還不確定，還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但是你最好有個思想準備。”淩霄其實很敬佩朱顏，很少有女人能像她這樣冷靜。更何況他還深知宋天磊的現狀，能有一個女人做到這份上，他不知該羨慕宋天磊的運氣與福氣，還是同情這個女人的現狀。
朱顏默默的點了點頭，對他們說：“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們如果沒事麻煩出去可以嗎？”
宋天磊剛想開口，朱顏便說：“你也出去吧，讓我安靜一會兒。”
淩霄拍拍宋天磊的肩膀，帶他一起出了病房，留下朱顏，獨自躺在床上，對著那扇窗戶發呆。
“哦對了，有人找到這醫院來了，我暫時幫你擋了回去，不過你最好開開手機，要不然我怕你家都要登報尋人了。”淩霄對他說。
宋天磊點點頭，這才開了手機。果然，電話短信無數。每個人都有。無非就是想問他帶著朱顏去了哪裏，到底出什麽事情了。
宋天磊慶幸自己在第一時間抱著朱顏離開了，應該還沒人想到她懷孕的事情，可是接下來呢。他無法放任她一個人這樣留在這裏。
秦修明的電話又到了。他幾乎從昨晚開始就一刻不停的給他打電話，宋天磊甚至能想象他氣急敗壞的樣子：“喂。”宋天磊還是接了。
“宋天磊，你他媽的混蛋，你把朱顏帶哪裏去了！”秦修明很少這樣失態，他竟然一上來就爆粗口，可見他有多生氣。
“她沒事，你放心吧。”宋天磊語氣冷淡。
“說，你到底把她怎麽了？”秦修明指責的意味很明顯，“你難道不知道你這樣帶她離開會給她帶來更大的傷害嗎？”
“我知道，我會處理好的，她沒事，放心吧。”
“你他媽的叫我怎麽放心！宋天磊！你對她的傷害已經夠了，我早說過，你給不起的我能給，告訴我，她現在在哪裏！”秦修明態度強硬，宋天磊突然有了一種深刻的危機意識，他潛意識害怕朱顏從自己的身邊被人搶走，所以他果斷的掛了電話，不想再與秦修明繼續交談。
緊接著姚蒹葭的電話也打來了。
宋天磊莫名的煩躁，按掉了，不接。
按掉的同時又有電話進來，真是此起彼伏，接連不斷，最終，他選擇了關機。
他在樓梯口連續吞雲吐霧，抽了好幾根香煙。褲帶裏另外的手機響了。
那是屬於他的死人內線，很少有人知道，除非是公司出大事，要不然不會輕易使用的，知道的人更是寥寥無幾，連他父母都不曉得。
打電話的是助理楊舒。
果然，一向泰山崩於麵前不改色的楊舒也難免焦慮：“總經理，出事了！工地出了重大事故，你現在能趕回來嗎？”
宋天磊的心狠狠一頓：“怎麽搞的。”
“電話裏說不清，現在工人全部罷工等著你回來處理。”楊舒說，“我快頂不住了。”
宋天磊陷入了兩難，他的內心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直到此時此刻他才驚訝的發現朱顏原來在他的心裏占了這麽重要的位置，竟可以讓一向是工作為生命的男人難以取舍。
他回去病房，發現朱顏正在接電話，看來對於她消失的這一夜，很多人也都快急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