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陵園
她也算是行動派，這邊決定了，立刻就收拾東西定了火車票。
飛機票太貴，加上怕訂飛機票會驚動到他，還是走了鐵路這條線。鐵路到底是慢多了，等她到了b市，天都差不多已經黑了。
還好事先定好了旅館，離開了靳容白，她自然不會去定那麽貴的酒店，就最普普通通的旅館就好，幹淨整潔就能住，想著反正也就兩三天的時間，給媽媽掃了墓，見過爸爸，就可以回去了。
剛辦好入住手續，洗了個澡躺下來，手機就響了，看了下是他，心裏竟莫名的有些心虛。
想了想，還是接了起來，“喂？”
“怎麽那麽久？還在外麵？”他雖然語氣極為疏鬆平常，可是聽起來好像在盤問似的。
“沒有，我剛在洗澡。”她揉了揉鼻子，也不知道是被瑤瑤傳染了，還是到了這邊不太適應，好像也有點感冒的跡象。
“洗澡。”他咀嚼著這兩個字，簡心卻是悄悄的紅起臉，很普通簡單的兩個字，為什麽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就那麽玩味呢？
“嗯，我有點困了，要睡覺了，你還有事嗎？”她催促著說，不想時間太長，萬一被他看出什麽端倪來。
“你這是，急著掛我電話？”
“不是，我真的困了，哈欠——”故意打了一個哈欠，她說，“那你如果真的要聊天，我可以陪你聊，不過萬一我聊著聊著睡著了，你可不能怪我。”
靳容白輕笑，轉入正事，“這幾日，你們清明節應該是要放假的吧？”
“是，是啊。”
一提起這個，她突然一陣心虛，“怎麽了？”
“放假有什麽活動沒有？要不要過來玩兩天？”他溫聲道，“我讓人幫你訂票。”
“不，不用了。”慌忙拒絕，心裏一陣慌亂。
她壓根兒沒有想到，他會主動提起這事，她沒告訴他，如果讓他發現自己背著他偷偷過來了……
“怎麽？”
“我清明約了瑤瑤去玩兩天的，在a市這麽久，博物館曆史觀科技館什麽的，我都還沒去看過，所以我們打算這兩天去看看，就，不過來了。再說你也忙，也沒什麽時間，等你不忙了，再說吧。”她大腦飛快的運轉，隨便找了個理由。
好在他雖然認識路瑤，基本也沒什麽交集，不然的話，她還得去找路瑤“串供”。
“就你們倆？”他似乎有些疑惑。
“不然呢？”清了清嗓子，她反問，努力拿出理直氣壯的氣勢來，“哎呀，反正也就兩天，我還得複習功課，這學期的課業可難了，等你回來有空一定要幫我輔導輔導。我就不來回折騰了，哈欠，我真的困了，我要睡覺了。”
那邊沉吟了下，靳容白緩緩道，“那好吧，你休息吧，等你玩過這兩天再說。”
掛了電話，簡心長長的舒了口氣，總算是把這關蒙混過去了。
這兩天在b市，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他發現了，不過想想除了陵園就是監獄，這兩個地方，應該不會撞見他的。
把手機放在胸前，她暗自祈禱，隻希望這兩天一切順利。
——
一大清早她就早早的起來了，直接搭公交到了陵園。
這條線路她是查過的，也是因為樓下就有直接到陵園和監獄的公交，才選擇了這家旅館。
也不知道是不是應景，夜裏就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到了早上雖然小了許多，卻依舊沒有停。
撐起手裏的傘，在陵園門口買上一束鮮花幾疊紙錢，這才走了進去。
媽媽的墓在很靠裏的位置，因為家道中落，爸爸出事以後，家裏幾乎沒餘下什麽錢，所以也買不起好地段的，隻能選最便宜的墓地。
從陵園門口一直往裏走，走到最裏麵，鞋邊都已經沾上不少泥濘。
“媽，我來看您了。”她輕聲的說，然後在墓碑前緩緩的蹲下身來。
目光落下，她有些詫異，因為墓碑前居然也有一束鮮花，雖然花已經被雨水打濕，而且花瓣散落了不少，但是可以看的出，至少是最近幾天才來過的，不然早就枯萎了。
站起身往周圍看了一圈，這樣下雨的天氣，來掃墓的人畢竟不多，稀稀疏疏的站在各處，都在哀思自己的親人朋友。
可，會是誰呢？
家裏出事以後，爸爸還在監獄裏，其他的人早都斷了往來，還有誰會這麽有心，來看看媽媽呢？
一時間也想不到有誰，再掏出兩張紙巾擦拭墓碑上的照片，竟發現也是很幹淨的，除了濕漉漉的水，灰塵也是無幾。
可以看的出，來人很有心，不但送上了鮮花，還打掃了墓碑，不管這個人是誰，她都由衷的感謝他。
“媽，不知道是誰這麽有心，還會來看您，我這麽久才來，您不會怪我吧？爸爸應該快要出獄了。”頓了頓，她說，“可是最近我總覺得，爸爸當年也許是被冤枉的，也許並不是那麽回事，可爸爸他什麽都不說，你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了嗎？”
墓碑上的相片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微笑。
“媽，這麽多年你不在，我跟弟弟過的也很難，但是我記得答應你的話，無論如何，都會照顧好小樂的。你放心，他現在在國外治療，等好了，就可以回來，和我一起來看您了。”
說著說著，就難受起來，蹲在墓前哭了一會兒，直到雨水又大了起來，這才站起身，“媽，我要走了，明天我去看爸爸。如果你在天有靈，就讓他告訴我真相，好嗎？”
說完話，歎息了幾聲，這才轉過身往外走去。
陵園裏被這春雨平添了幾分悲戚的氛圍，她心裏沉甸甸的。
全然不知，她的身影已經印入別人的眼中。
“媽，那不是那個囚犯的女兒嗎？”淩晨雪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沒想到在這裏居然會遇見她，冷笑一聲，看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居然隻有一個人，靳容白沒有陪著她嗎？
“上一輩的事，對也好錯也好，標簽都不應該加在下一代人的身上，姐，這個道理你都不懂嗎？”淩初寒並沒有朝她說的方向看過去，不過也知道，她說的是誰。
“老弟，你才不懂。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上梁都這樣了，下梁能是什麽好東西。”她輕哼一聲，“不然的話，你以為她憑什麽能搭上靳容白？”
“姐，難道到了今時今日，你都沒有反省過自己嗎？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你都沒能讓靳家大哥愛上你，你還怪別人？”他冷嘲熱諷。
淩晨雪頓時臉上掛不住了，“淩初寒！我才是你姐，這是你跟姐姐說話的態度嗎？你是不是也被那女人下了迷魂藥，這麽吃裏扒外？！”
“姐，你中文退步了嗎？用詞這麽亂七八糟的？”
“你——”
“夠了！”沈俏嗬斥了一聲，“當著爺爺的麵，你們就這麽吵個沒完嗎？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頓時，兩人噤聲下來。
他們是來給爺爺掃墓的，淩崇業因為公務來不了，所以隻有他們母子三人。
“都給爺爺鞠個躬，再說兩句話，我們就要走了。”她下令。
兩人乖乖的站在那裏鞠躬，淩晨雪鞠完以後就讓開了，淩初寒上前鞠躬，然後說，“爺爺，我就要走了，這兩年可能不能來看您了，您別生我的氣，等我回來，還會來看您的。”
“爺爺生前最疼的就是你。”沈俏說，“你是應該多跟爺爺說幾句話的。國外那邊，都已經聯係妥當了？”
“恩。”他點頭，“等五月過後，我就走。”
“好好的在國內不好嗎？非要跑到國外去，爸媽都還在，你跑那麽遠，也不怕他們擔心。”
“你弟弟有點事業心也好，既然下決心將來要做導演，去國外進修下也沒什麽壞處，隻是自己在外麵，多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留心安全，明白嗎？”
她抬手，給兒子整理了下衣領。
這兩個孩子，晨雪是在她身邊一直長大的，初寒倒是呆在爺爺的身旁，她對女兒，本持著富養的原則，到底是嬌生慣養了些，現在孩子都大了，有時候她倒是反思，是不是對晨雪的寵愛，太多了點。
“媽，你們也要好好的照顧自己。還有你——”看向淩晨雪，“姐，不管怎麽樣，你都得明白什麽才是真正對你好的，別讓爸媽擔心了，我們都應該長大了。”
“你長大了，姐還會沒長大嗎？”淩晨雪笑道，“你啊，先照顧好自己再說吧，小屁孩一個，還真把自己當大人了！”
“走吧。”沈俏說道。
淩初寒撐著寬大的傘，她站在兒子的身旁，顯得嬌小了許多，轉過頭朝身後遠遠的望過去，那下麵一大片的草坪，是最便宜的墓地區。
人生而平等，可是到了這世上，不管活著還是死了，竟由這錢分了貴賤，真是可歎，可笑！
她輕歎一聲，收回目光，對一臉猶疑的淩初寒道，“走吧！”
細雨紛紛，陵園愈發的清冷安靜下來，雨水把所有的一切，都給衝刷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