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誰說我是權宜之詞
莫柯倚著車門,看到她的時候,掩飾不住的驚訝,顯然是認出她來了。
然而靳容白卻是什麽都沒有說,及至近前,莫柯才回過神來,連忙站直身體,恭恭敬敬的把車門拉開。
“上車。”站在邊上,靳容白淡淡的說。
簡心下意識的咬了下唇,然後一彎腰,鑽了進去。
很快,他也上得車來,車門關上,莫柯坐進駕駛座,稍稍偏過頭來,“靳先生?”
“去……香樟花園。”他緩緩的吐出一個名字,簡心鬆了口氣,正是上次她報的那個小區的名字,就到那裏就好。
車子開動起來,車內卻是沉寂了,靳容白沒有開口,她便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是攏了攏他的衣服,很輕聲的說,“謝謝。”
他似乎沒聽到,眼皮都沒有動一下,簡心抿了抿唇,偏過臉看向車窗外。
燈光下隱約可見她一身的傷痕,脖子上的那道細長的疤自不必說,露在外麵的胳膊也是一截一截的青紫,那箍住的一圈指痕印是那麽的明顯,半邊的臉頰也是紅腫的,她的皮膚本就白皙,這樣的紅顯得那麽的刺目,似乎連毛細血管都可以看得見了。
然而她卻絲毫沒有叫痛,恍若不覺,隻是靜靜的看著車窗外。幾縷調皮的發絲散落在她的肩頭,落在他的西裝外套上。
簡心覺得有點怪怪的,轉過頭來看了靳容白一眼,卻見他身體端坐著,一絲不苟,眼睛似乎是合上的,難道是錯覺?為什麽覺得他好像在看自己?
車內太過安靜了,她本就疲累了一個晚上,這會兒神經放鬆下來,有點昏昏欲睡的感覺。
就在她搖晃著快要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靳容白叫了一聲,“停車。”
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扭頭往外看了看,沒到啊!這裏雖然不算偏僻,但是外麵的店鋪也多已經打烊了,隻有路燈的點點光芒,而他卻轉過頭來說,“在車上等我一下。”
說完,他就開了車門下車去了。
盯著他的背影徑直走進一家24小時營業的藥店,心中滿腹狐疑,不一會兒,他又走了出來,手裏多了個袋子。
“開車。”坐穩以後,他吩咐道,緊接著抬手把車燈開亮一點,食指一撳,前後座之間的隔板緩緩升起,將汽車前後隔成了兩個空間。
他打開袋子,不甚熟練的將裏麵的東西拿了出來,有碘酒和藥棉,還有一些藥膏之類的盒子,看上去買了不少。
不是要給她用的吧?簡心悶悶的想。
心中這個念頭剛起,就見他已經拿出一根藥棉,就要往她胳膊上的傷口擦去——
下意識的躲閃了下,燒灼感從頭頂一直蔓延到腳趾頭,她羞得滿麵通紅,說話都結巴了,“不,不用了,靳先生,我回去自己洗洗就好。”
“隻是,洗?”他看上去有些驚訝,這麽多大的小的傷痕,隻是洗洗,都不用處理一下的?
“一點點小傷,沒關係的。”她撫著自己的脖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話匣子既然打開了,多說幾句也就順暢多了,“方才,對不起。”
見她執意不肯讓自己上藥,靳容白隨手將手裏的藥棉丟進了車內的垃圾桶裏,然後說,“你究竟是對不起,還是謝謝?”
“都有。”她想起方才他跟祁慕的爭執,“因為我,讓你跟祁先生之間產生誤會,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我知道您隻是在那種局麵下的權宜之詞,但是不管怎麽說,我都很感謝您,我欠您的,實在太多了!”
“誰說我是權宜之詞?”他的聲音毫不客氣,眼神是絕對的霸道和不容置疑,“我靳容白說出口的話,從來就沒有咽回去的先例。難道你以為,隨便一個女人,都能隨隨便便的被稱做我的女人嗎?”
簡心:“……”
她不敢反駁,心中小聲腹誹,是挺隨便的啊。一點先兆都沒有,一點鋪墊都沒有,突然就……她到現在還暈圈呢,他這句話,究竟是什麽意思呢?
見她隻是低垂著頭不語,他輕歎一聲,把那些藥收拾到一個袋子裏,遞給她,“回去記得自己上藥,女孩子落下疤不好。還有……”
似乎想起了什麽,轉過頭來,他把放在車內的一個精致的袋子拎出來遞給她,“還有這個。”
怔了怔,簡心看了看那袋子,又抬頭看看他,“這是什麽?”
他不語,隻是把袋子往她的懷裏一放。
有點沉甸甸的,但又不是特別的重,看來,他是不會說了,要讓她自己看的。
但是當麵拆開是不是不太禮貌啊?正猶豫呢,車子停了下來,她往外看了一眼,已經到小區門口了,正要拉開車門,卻被他拉了一把,接著放下隔板對莫柯道,“接著往前開,過這個路口左拐,三百米停下。”
“……”瞪大眼睛看著他,簡心簡直太震驚了,他說的這個路線,分明就是她真正租住的地方所在,可他,怎麽會知道的?!
車子再次動了起來,她從震驚中回過神,方才驚覺自己的手還被他握住,他手背是健康的小麥色肌膚,而自己——已經幹涸的血漬和髒汙混在一起,顯得那麽的不搭。
手上稍一用力,想要掙脫出來,孰料,他卻是抓的更緊了。
靳容白沒有看她,等到車停穩在她真正住的租房門口,他才緩緩的說,“這裏環境不太好,最好還是不要租了,換個地方吧。”
她想說換個地方價格得翻多少倍,話到嘴邊,想想自己跟他說這些幹嘛,他說換,自己就一定要換嗎?便什麽都沒說。
好在這時,他已經鬆開了手,傾身幫她將她那側的車門打開。
離的距離近了點,她聞到他身上有著淡淡的薄荷香氣,還夾雜著一點點酒意微醺,隻是那麽一瞬,卻也讓她心神搖曳了下,畢竟,他離得那麽近,近的她幾乎可以數清他那長翹的睫毛究竟有幾根。
車門打開,簡心睜著眼睛看著他,眼底滿是迷茫。
心念一動,他偏了偏頭,靠近她,就在她以為他會吻自己的唇時,一個輕如鵝絮的吻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晚安。”他的聲音比這月色還薄涼,但是卻給她絲絲縷縷的暖意。
臉上燥熱,手心的汗幾乎能擰出來,紅著臉匆匆的說了一聲,“晚安。”
然後逃也似的拎著那個裝滿藥的袋子下了車,正當她調頭要跑的時候,靳容白從身後叫住了她,“簡心。”
她回頭,看到那個漂亮的袋子遞上來,“你忘了這個。”
猶豫了下,她想拒絕,但是又挺好奇裏麵是什麽,而且現在她腦子裏一團亂,也不知該怎麽回絕他,或者說,根本沒勇氣開口拒絕他,便接了過來,低低的說了聲,“謝謝。”
沒有回頭,隻聽到身後車子發動的聲音,然後逐漸遠去,她說不清此刻的感覺,有點驚惶,有點竊喜,心跳的很快。
折騰了一夜,天都有些蒙蒙亮了,她還沒走到房門口,路瑤已經穿著睡衣狂奔出來,卻是越過她,一直跑到路邊,伸頭看了半天,確信什麽都看不到,這才轉過頭,麵對一臉狐疑的簡心,一把握住了她的肩頭,用力的搖晃著,“小叉子小叉子,又是小叉子!快說快說,那個小叉子究竟是誰,總不會那麽巧,你親戚又來a市了吧?”
簡心被她搖的腦袋暈暈的,更重要的是,她抓的地方恰好是周安抓過的地方,疼痛感交疊,她痛的叫出聲來,“啊——你輕點兒!”
聽到她的呻吟,路瑤才看清她身上受的傷,驚叫一聲,“天啊,你被人打劫了嗎?怎麽傷成這個樣子?”
“你輕點兒!”這裏是老舊的樓,隔音大抵都不太好,雖然天已經蒙蒙亮了,到底時間還早,起床的人沒有多少。
比劃了一下,她說,“先進去再說。”
一進門,路瑤就迫不及待的追問,連珠炮一般,“你說,你昨晚究竟去哪了?我迷迷糊糊好像就覺得你走了,結果我一覺醒了你還沒回來。你昨天不是故意灌醉我的吧?快,你老實交代,還有你這一身的傷……”
方才在外麵的光線比較昏暗,她也隻是隱約看了下,現在進到屋子裏,她全身上下的那個狼狽,就盡數收入眼底了。
“你,你究竟發生什麽事了?怎麽會傷成這樣?”也顧不得盤問她了,路瑤急急忙忙的起身,去倒了一盆涼水拿了條毛巾過來,濕了水然後擰幹毛巾,她一邊小心翼翼的給她擦拭著皮膚表皮的傷,一邊忍不住的念叨,“你怎麽那麽不讓人省心啊!你說你搬來才幾天,你弄成這樣,讓我怎麽跟你……”
本來想說跟你爸爸媽媽交代,但是話到嘴邊,又想起她那養父母哪裏會在乎她的死活,便改口道,“怎麽跟你弟弟交代啊?你說你弟弟要是好起來了,結果知道他姐姐是我沒照顧好,不得恨死我啊!”
她隨便說說的話,簡心卻忍不住笑了,“你不告訴他不就行了?嘶——”
即便是涼涼的水,觸碰到破裂的傷口,還是痛得她齜牙咧嘴,看著她的樣子,路瑤真是又心疼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