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7 他的背影好熟悉
“哪有!”她反駁,將腳從他的膝上抽回來,彎腰朝他傾了幾分,壓低了聲音問,“爸爸媽媽都愛唐禹更多一點,你心裏……會不會有難受的時候?”
這個問題,她想了很久!
不是她太敏感,而是正常人都能感覺得到——同樣是兒子,唐禹的死,唐夫人能怪唐堯這麽多年,甚至連他這個兒子也不肯認!這對唐堯不公平!
他甚至沒被給予解釋的機會。
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不公平,但是她從來沒有說……
直到今天,發生了“唐禹”事件,她依舊覺得:唐夫人對唐禹和對唐堯的態度,多少是有那麽一點不同的……
連她一個“外人”都感覺到了,唐堯這麽心思細膩的人,應該也有所察覺吧?
他心裏會怎麽想?
“別亂想!”唐堯無奈地擁住她,順勢讓她坐到自己腿上,“家裏人都很疼小禹,我也一樣。”
“唐堯……”她是獨身子女,體驗不到唐堯的那種心情,隻能環住他,把頭擱在他的胸口,發自肺腑地低喃出聲,“我覺得……你真的好好……”……
同一時刻。
臨近水庫的某個醫院,此時正進行一場搶救。
“子彈離心髒的位置太近了……我們取不出來。”連主任都束手無策的病曆,他頹然地搖著頭,囑咐候在手術室外的家屬,“唐禹先生的家屬,還是……準備後事吧!”
“滾蛋!”下屬氣急地飆了粗口,連忙電話通知安排,“馬上準備飛機!現在就帶唐先生回美國……對,你負責讓專家在機場等,我這裏會隨機帶最好的醫生。”
一個電話打完,下屬發現自己的全身都在顫。
他趴在手術室的門上,隔著那層透明玻璃,看著搶救床上的人——
他輸著血,臉上卻還是蒼白如紙,毫無生氣;他全身連著大大小小的管子,旁邊機器上的數值頻頻告急……這麽一個年輕的唐禹,他的魄力、他讓他們一眾人都心服口服的領袖能力……
下屬差點掉了淚。
若不是他久等不回,違反命令找過去,也許現在……
若不是他聞到濃鬱的血腥味找過去,也許他根本不會發現躺在橋邊一動不動的人!
真的就差了這麽一點點!
但即使是這樣,他依舊流連在生死邊緣。
“唐先生……”他趴在玻璃上,望著裏麵的人,像是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開口,“如果您能活下來……您還會用這種善意的方式接近唐家人嗎?”
幾個月後。
寒冷的冬季過去,整個城市已是春意濃濃。秦歡顏的待產期就在下個禮拜,每隔幾十秒就能感覺到頻繁的胎動。這幾天,秦歡顏出行都小心翼翼,唐堯甚至自己當司機,陪著她進進出出……
這天是周末。
唐夫人這段時間身體不好,唐堯便趁著這個周末飛去香港探望。秦歡顏的身體坐不了飛機,也不適合旅途勞頓,索性呆在A市專心待產……反正,唐堯很快就會回來!
舒沐晚趁著周末來陪她,兩人從小區一路溜達到附近的公園。舒沐晚一路上都在講多運動對順產的益處……作為最佳閨蜜,她竭力地分享生產經驗!
秦歡顏體能有限,走到公園的一側便沒了力氣,拉著舒沐晚在就近的長椅上坐下:“我歇一會兒。”
“還好吧?”看她的樣子是真走累了,舒沐晚也不敢太勞動她,主動站起身詢問,“你要不要喝點什麽?要不你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去買兩杯喝的。”
說話的同時,她指了指馬路的對麵。
馬路的這一側是公園區,基本上沒有賣東西的地方;馬路的另一側則比較繁華,咖啡館、奶茶鋪……應有盡有。
“……我要檸檬茶。”揉著發酸的腰,秦歡顏點單。
“行!”
舒沐晚一口應下,很快就跑得沒了影。
秦歡顏不想在路邊上坐著,她歇了口氣站起來,索性往公園裏走了幾步,想要找一張長椅,卻在看到河畔遠遠坐著的某個背影時,不由凝神……
這是公園製造的人工湖,湖邊放著木質的長椅,從那張長椅上眺望,正對著的就是他們公寓所在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隔得那麽遠,她卻覺得……那個人,似乎在凝望著那個小區!
像是在凝望某種不可觸及的風景……
不止是這樣。
她覺得他的背影,似乎好熟悉…………
另一邊。
唐禹穿著一件黑色的薄款大衣,仰坐在那張木質的長椅上,他瘦長的雙腿高蹺著,姿態悠然。隻是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讓人覺察到了落寞!
他看起來比秋天時瘦了很多,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指細長又蒼白,整個人看起來似乎有些虛弱。但是他眸中那種和年齡不符的凜然卻絲毫不減,甚至比當初更強盛了幾分……
他九死一生,從美國歸來。
唐堯的那一槍,給了他蛻變的理由,像是打碎了他心底那張束縛的繭,讓他再無鼓勵地破土而出,進行這場全盤計劃,實現自己多年的目的……
隻是,在一切開始滑向他的計劃時,他卻忍不住來到這裏,遠遠的,看著唐堯的“家”。
他再次歆羨:唐堯的生活,不管是好與不好,他至少是生活在現實裏的!不像他……在現實裏根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身份。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那幢公寓,午後的陽光鋪撒著,將那幢公寓的輪廓倒映在湖水裏,波光粼粼的漣漪,浮動起一池的平靜……他就想這麽看著,這麽羨慕著。
這個地址,其實從他第一天來A市,就讓下屬調查到了。
但是他這次來,卻堅持沒讓下屬帶路,而是憑借著某張皺巴巴的紙,根據上麵寫的地址,開著車走了不少冤枉路,才一點點慢慢找到這裏……
修長的手指把玩著手心的紙張,唐禹不禁想起上次來A市,隻覺得滄海桑田——
紙張上斑斑點點的,周圍沾上明顯的暗黃,這都是他的血。那時候,他把這張寫著地址的紙放在外套的內袋裏,中槍以後,他的血幾乎染紅了外套,也幾乎染紅了這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