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7 當年的媽媽
“呃,我的意思是……”喬桑榆盡量維持著冷靜,故作自然地問出整句話,“她一直就是白老師?”她們村裏,一直都有個白老師,隻是和李敏芝長得很像?想到這裏,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她轉頭看向祁漠,他神‘色’有些懵,想必她現在的表情也和他一樣。
“白清,白老師啊!一直就在那邊學校裏,你們啥意思啊?”
“哦,是……是這樣!我們……我們正好想資助辦學方麵的,聽到有老師,就……就忍不住多確認一下。”她白著臉,磕磕巴巴地說完整句話,順著剛才大嬸指的方向看過去,“學校在那裏?”
“對對對,就那長排的瓦房裏。”她聽到喬桑榆這麽說,臉上的笑容更歡了,“你們打算幫助娃娃上學啊?太好了!你們先歇歇,我去找村長過來!嘿,今天村裏真是來大好人了!”
大嬸急急地跑開了,隻剩下他們一行人,四個,站在村口,望著那紅瓦房的方向。
喬桑榆卻不禁有些退縮,她朝祁漠望了一眼,問他的意見:“祁漠?”
萬一,她真的“一直就是”白老師呢?
祁漠倒是主動抬腳,朝著學校的方向走去:“既然來了,看看吧。”
鄉村小學,條件簡陋,打掃得卻是十分幹淨。
那排瓦房很長,裏麵隔出了好幾個教室,每個教師裏都有學生,每個教室的空間也很大。他們分頭一間間尋找,祁漠走了兩步便停住,他聽到了另一邊的動靜,不由自主地轉身,朝著瓦房的後麵拐去……
這裏有一個碩大的蘆葦‘蕩’,遠遠的,能看到海。
他看到五六個孩子站在蘆葦‘蕩’旁邊,圍著一個正在畫畫的人。她穿著和照片上一樣的白裙,頭發已經留長,紮了個簡單的馬尾辮,正專注地在一塊畫板上作畫,一副蘆葦‘蕩’的圖已基本完工……
“白老師,你好厲害呀!”
“白老師,等我長大了,也能畫得像你這麽好嗎?”
“當然能啊!你會比老師畫得更好!”她滿意地放下了畫筆,起身去檢查這些孩子的成果,“老師剛剛講過構圖了,現在看一看你們……”
話說到一半,她眼角的餘光看到祁漠,聲音也跟著一停,索‘性’站直了朝他看過來,溫和一笑:“找人?”
她的臉上帶著笑,目光很溫和,卻完全……不認識他。
祁漠原本震驚地站著,心中已是翻天覆地的駭然,在她的視線看過來時,他甚至窘促地握緊了雙拳,可是……她卻這麽陌生又疏離地和他說話。祁漠不由愣住,鼻翼間有些莫名的酸澀,嘴巴張了張,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是學生家長嗎?”她又問了一句,卻依舊得不到祁漠的任何反應。
回頭看向周圍的一圈學生,也似沒人認識這位年輕的男子。
她尷尬地笑了笑,看祁漠一身的穿著,料想也應該不是這裏孩子的家長。她善意地朝村子的某個方向指了指,好心指路:“你是城裏來的吧?回城的路在那邊,想買魚的話在那邊。這裏路不好走,‘迷’路很正常。”
她把祁漠,當成了‘迷’路在此的商人。
“白老師,看我畫的!”有學生在吵嚷,她便沒有再理會祁漠,俯身去檢查學生的畫了……
祁漠沒走,他像是個‘迷’路又沒有歸途的人,就這麽呆呆愣愣地看著。
“祁漠,我這邊沒……找到……”喬桑榆正好繞了個圈子過來,剛想說一無所獲,卻正好看到李敏芝從學生中抬起頭來。她錯愕了一下,最後的兩個字,變成了輕如蚊蠅的低喃。
“你朋友在這裏。”“白老師”主動開了口,指了指祁漠的方向,“他好像‘迷’路了。”
說完,她繼續低頭,看學生的圖畫。
喬桑榆也懵了。
她怔怔地看著這位“白老師”:她……不認識他們?!
“好了。大家都有提高的空間!我們先回教室!”她看完一圈,然後笑著宣布,最後再往呆愣著的兩人看了一眼,然後帶著孩子們離開。在她看來,這兩個是城裏來的怪人……
喬桑榆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她從祁漠旁邊擦身而過,祁漠沒有攔,也沒有說任何話……
“祁漠?”喬桑榆莫名心疼,忍不住快步走向他。
他現在一定十分難過吧?
如果這個“白老師”不是他的母親,隻是長相一模一樣,他無疑是失落又失望的;而如果這個“白老師”是他的母親,卻完全當他是陌生人……這種感覺,更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左右,他的心裏都不好過。
喬桑榆不知道如何安慰他,更歉疚著自己不先調查就貿然帶他過來,她遲疑地去抓他的衣袖,停頓了許久,才喃喃出聲:“我們……我們可以找村長問一問,也許……”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知道怎樣,才算是把傷害降到最輕?
祁漠卻打斷她,神‘色’落寞,眼裏卻寫著篤定:“她是。”
“為什麽?”喬桑榆想起剛才“白老師”陌生的視線。“她明明都不認識我們了……”
“因為她的畫。”祁漠上前兩步,走到那個畫架旁邊,剛剛她帶著孩子們回教室,都沒有來得及收自己的畫,“她讓我想到了小時候……很小很小的時候……”
那段時間的記憶,若無特定的事物觸發,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想起來。
那時候的他,還在玩泥巴吧?
父母那時候應該還沒有接手生意,他們一家三口也常常出去玩。那時候的母親,不追求名牌,不喜歡攀比,活得很文藝。她會畫畫,她會好幾樣樂器,小時候還想要讓他學,可是他都不感興趣。
每次出去遊玩的時候,母親都會帶著一塊畫板,專心創作她的油畫。他玩一下午,母親畫一下午,父親耐心地在她身後站一下午……然後,他會搗‘亂’地在母親的畫上拍上一個泥掌印,毀了她一下午的心血,母親滿臉心疼,父親便會把不懂事地他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