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7 帶她來別有用心
走在身後的翻譯卻嗤笑一聲——他是黎北晨派來的人,慕向賢這幾個月的一舉一動,他都相當清楚。慕向賢現在不過是個被閑置的“廢人”,公司的事情,有什麽好讓他忙的?
他很閑。
一直都很閑。
“怎麽老是有忙不完的活啊?”小清抱怨,“爸爸,上麵到底給您派了什麽任務?”她甚至心存私心地想要去和黎北晨商量——她爸爸年紀也大了,能不能別讓他這麽辛苦?她會心疼。
小清無意識的這個問題,卻正好問到了點子上。
翻譯不動聲色地斂了神,靜聽著慕向賢的回答,不知道他在女兒麵前會有怎樣的回答?他跟慕向賢在歐洲帶了幾個月,可是一點把柄都抓不到……
明明知道他有問題,就是找不到他有問題的證據。
“忙各種各樣的事情。”慕向賢的回答很討巧,一帶而過地解釋了她的疑惑,再順勢一句
應付了她的糾纏,“說了你也不懂!等你以後工作,你就明白了!”
***
出了機場,總算和翻譯分了頭走。
慕家父女打了車回去,一路寂靜,到家門口時,慕向賢才突然問出來:“你和黎北晨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小清心中一顫。
“我……”慕向賢張了張嘴,卻沒辦法明說。他總不能直白地告訴自己的女兒——他知道自己能調回來,全靠了她的能力!是她讓黎北晨改變的主意!她是怎麽做到的?
“你們現在……”慕向賢開了大門進屋,斟酌著用詞停頓了許久,才委婉地問出來,“算是什麽關係?”
他在國外被隔絕,實在沒和她聯係的機會。
這幾個月,他幾乎沒管過自己的女兒。
“我們……”小清怔了怔,回頭繼續來來回回地搬行李,直到把慕向賢的大包小包都轉移到屋裏,才小心翼翼地說出下半句,“爸爸,我覺得黎北晨挺好的。”
一句話,已經證明了她的態度,也反應了她回答。
慕向賢的心不由一沉,在小清承認的那一瞬間,他有種將會“一子錯,滿盤輸”的恐懼感。他沒急著整理行李,而是拿出筆記本在茶幾上打開,在等待開機的時間裏,為難地丟出一句——
“清清,爸爸覺得……你們不合適。”
黎北晨不適合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層關係。
“爸爸!”小清的臉色一白,心中的動搖感和慌亂感加劇,“其實在你出差的時間裏,黎北晨幫了我很多忙的!他自己都很忙,還得照顧他爸爸,據說黎叔叔又病重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扯開話題。
“嗯。”慕向賢卻對“病重”這兩個字沒什麽反應,他一邊應著聲,一邊手指快速地在鍵盤上操縱著。他像是好久沒碰電腦,急於尋找什麽,急於完成什麽……
小清想要湊過去看,卻被他用手擋住了。
她隻能縮回腦袋,默默地在旁邊站著。她看到爸爸在使勁地按“enter”按鈕,似乎反複地嚐試登錄某個頁麵,但卻又持續地失敗,以至於他的臉上可見明顯的火氣和不耐……
“爸爸你在幹嘛?”
慕向賢這才回了神,停下了手上頹然嚐試的動作,話鋒一轉:“你剛剛說……你黎叔叔怎麽了?”
“他在新西蘭身體不太好,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黎北晨今天早上的飛機去看他的。”小清如實回答,話音落下的那一秒,慕向賢正好扣上了筆記本的屏幕。
他點點頭,兀自沉思了半晌,突然做了個決定:“我……不,我們去看望他吧!”
極其突然的提議,小清根本跟不上他的思維節奏。
“可以先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再……”
小清試圖提議,卻被慕向賢打斷,他已起身走向那堆剛回家的行李,把隨身衣服的包拎出來:“你去收拾東西,我來訂機票。”
他在害怕,怕前功盡棄。
黎北晨封了他的登錄賬號,他再也接觸不到公司的中央數據,他不能就這麽前功盡棄!隻差最後一步了,他需要黎常業的“幫助”……
新西蘭。
黎常業住的是個私立療養院,依山傍水,風景秀麗。慕向賢帶著小清到那邊時,正是下午,陽光從玻璃窗外投射進來,在走廊上印出大片大片的樹影,沒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沒有讓人緊張的白大褂……這裏讓人覺得簡單又安然。
“黎常業先生?”金發碧眼的美女護士給他們指了路,帶著他們往前走了一段,“他住二樓最右邊的房間,窗台上放了花的那個。”
“謝謝!”慕向賢連聲感謝,卻謝絕了對方帶路的好意,“我們自己上去就好。”
***
是小清推開的病房門。
一路上都是慕向賢走在前麵,直到走到門口,他在突然停下來,若有所思地似在斟酌用詞。而小清不需要“準備”什麽,她抬手叩了叩門,下一刻直接推門而入——
房間幹淨整潔,放在中央的米色大床尤為顯眼。小清一眼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黎常業,還帶著呼吸的鼻導管;以及坐在他床側,正在削蘋果的黎北晨。
兩人同時朝聲源看過來。
黎北晨一愣,繼而眼中閃過一抹狂喜,直接放下水果刀站起來:“你怎麽來了?”
他想要走向她,想要抱住擁她,但卻在看到跟在後麵進來的人時,眸色不由沉了沉——是慕向賢。他捧著一束鮮花,臉上始終帶著他覺得虛偽的笑容!
“我們來看望黎總的。”慕向賢接了話,關切地走到黎常業床側,“還好吧?我出差回來聽說你病了,公司也沒個人知道你的具體情況,放心不下就來看看。”
他的理由無懈可擊,黎常業把慕向賢當兄弟,自然也不作多想。
“沒事!”他掙紮著試圖從病床上坐起來,臉上滿是感動,“公司的那撥人,還真是沒良心!都沒人來看我,就知道跟隨那小子了!”說到一半,他故作惱恨地斜了黎北晨一眼,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小清。
黎常業頓時就樂了。
關於這兩孩子的事,管家和他說過,讓他心中寬慰了不少……他們在一起,他喜聞樂見!
“……那麽久不見,你氣色看起來沒那麽好了,新西蘭不習慣?”慕向賢還在繼續關心,卻被黎常業擺了擺手打斷。他現在的心思,全在小一輩的那兩位身上了——
“小清,”他話鋒一轉,陡然叫了小清,“來,站叔叔這裏來!我那兒子話不多,站那邊可別把你憋壞了。”
小清正想和黎北晨說話,突然被這麽點名,她的臉色不由一僵,尷尷尬尬地走到黎常業床邊:“黎叔叔。”她是跟著爸爸來探望的,還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說早日康複嗎?太俗。
“爸。”黎北晨淡淡出聲,父子間的默契一眼就知道黎常業想做什麽,他開口,用眼神提醒適可而止。
“你小子!”倒是懂得護著人了?
黎常業指了指,沒有明說,眼底已盡是欣慰。他揮了揮手,索性給他們兩個創造機會:“行了,北晨,你帶小清出去玩,這是病房,你們呆著也無聊。”
多出去“培養培養感情”,說不定他明年就能張羅他們把婚訂了,再過幾年直接領證生孩子。
黎北晨猶豫了一下——他也很想帶小清出去,隻是單留下慕向賢一個在這裏……他突然覺得,慕向賢特意帶小清一起來,根本就是別有用心的!
連自己的女兒都利用?慕向賢讓他感到厭惡!
但是他做不到對小清不聞不問。黎北晨勾了勾唇角,索性大方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親昵又自然的姿態:“走了,帶你出去。”
臨走,他特意多望了慕向賢一眼,眸中的警告不言而喻,隻是慕向賢別開視線,選擇了避開……
***
長廊上。
黎北晨帶著她一路向前,走向盡頭的庭院。此時陽光正濃,光線從雙側的玻璃板射進來,經過特殊的設計引導,正好能拉長彼此的人影,再讓人影互相交叉……
看起來,靠得很近。
小清的心中不由絲絲發甜,她很清楚自己對他的喜歡,如同潮水,再度湧來,鋪天蓋地。隻是他對她的感覺……她始終不敢確定,隻能盡量控製自己往好的方麵想!
“黎北晨,”他的腳步有些快,小清小跑著,幾乎都跟不上他,她不由快跑幾步追上,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襟,“其實……”
“嗯?”他停腳,靜候她的下半句。
他的視線很溫和,對她來說卻是無比灼人,小清的雙頰微微泛紅,深吸了口氣索性說出來:“其實這幾天,我有想你的!”她以撒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念。
說話的同時,小清用力一抱,整個人都撲入他的懷中,像是八爪魚一般纏在他的身上。
“小心。”黎北晨被她抱得措手不及,不小的後挫力讓他的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才站穩,然後伸手環住她,“早知道你要來,我當初就該帶你過來。”
小清沒說話,隻是腦袋往他懷裏拱了拱。
她的有些想法,不敢跟他說,也不知道如何表達,但是憋在心裏,越發強烈——她不禁貪戀此時的黎北晨!而且她承認,她在看到黎常業的時候,不禁有些害怕!
黎叔叔想湊合她和黎北晨,她知道。
她看到黎叔叔重病,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黎叔叔不在了,黎北晨……還會是她的嗎?
“怎麽了?”她長久地不說話,隻是抱著他的力道越來越重,就連黎北晨也能感覺到她的微微發顫。他發現了她的異樣,不由蹙了蹙眉,低頭小聲詢問,同時一下又一下地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我怕……”小清梗了一下沒說,她知道說某些晦氣的話不好!她猶豫著咬過自己的下唇,喃喃地出聲:“沒什麽……我就是怕以後有人會搶走你。”
越喜歡,就越害怕會失去。
“你腦子裏想的都是什麽?”黎北晨失笑,因為她腦子裏的這種奇怪想法而忍俊不禁,他想嘲弄她幾句,甚至戲弄她一會兒,可是撞上她眼底的認真時,盡數轉化成了不忍。
“怎麽會?”他答她,“……誰都搶不走。”
小清沒鬆手,黎北晨在說完了這句話後,停頓了一秒,突然覺得自己的喉頭有些幹澀。他不由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連嗓音也低啞了幾分:“不過,你確定要在這裏抱著我麽?”
說話的同時,他示意了一眼,讓她注意到了周圍——
這裏雖算不上人來人往,可每個走過長廊的人,都會往這個方向看一眼!算是被圍觀了。
小清連忙鬆了手。
“我們換個地方。”黎北晨卻主動牽住了她的手,“……你想抱多久都沒問題。”
***
他在一路上問了她很多問題。
聽起來很隨意,小清沒多想,自然也就如實地答他。
“……學校的事情怎麽樣了?”黎北晨詢問,“你爸這次回來,幫你把學校的手續都辦完了麽?”這是她離開學校的必須,也是他放慕向賢回來的目的。
如果慕向賢連這件事都沒做好,那就……真的沒多少存在意義了!
“還沒,”小清答他,在黎北晨眸色轉冷前解釋,“他是想幫我辦來著,但是我們班傳我謠言的人,竟然主動打電話和我道歉。我想我還是會回學校待一段時間的,我現在‘畢業’,就好像一走了之什麽都說不清了。”
她想回去證明自己的清白,然後再堂堂正正地離開。
隻是……
小清的手握了握,抓著他長指的力道重了幾分:“不過好像解釋不清全部的,校外有男友這條,我就不證明清白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雙眸中帶著明顯的狡黠,包裹在他掌心的手也動了動,黎北晨隻覺得又暖又癢……
“也好。”他沒改變她的想法,也將自己想說的話忍了下去——本來,他是想等她高中“畢業”,先把訂婚的事情辦好,也省得她會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