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 你終於來了
“見黎少?”為首的人愣了一下,眼底的愕然一閃而逝,他顯然沒有料到小清會突然提這樣的要求:既然是“黎北晨”執意做掉這個孩子,她還要見黎北晨做什麽?
但也隻是一秒鍾的晃神,他便迅速恢複了冷淡強製的模樣:“黎少很忙,他的意思,是先讓你拿掉這個孩子。”
他的語氣低涼平靜,根本不給小清任何回旋的餘地——在說話的同時,他便褪去了針劑的針帽,朝著她緩步走來,打算再次用強的,先把引產的事情辦完再說……
“可他昨晚明明不是這麽說的!我要見他!”眼看著他走近,小清連連搖頭,聲音因為緊張而再度發顫,她執拗地堅持著,“你不要過來!你再過來我就……”
避無可避,她的聲音不由一緊,陡然攀上旁邊通風的窗戶,大半個身子都湊到了屋子外麵,“……我就跳下去!”
她不在乎。
不在乎為這個孩子付出任何瘋狂!
反正如果黎北晨真的執意要拿掉這個孩子,她等於失去了黎北晨,也會失去這個孩子……她也不活了!
“慕小姐!”這回那人慌了,連忙舉起那支針劑,腳下連連後退好幾步,“你先別衝動!先進來!我們可以再商量……我現在就打電話給黎少!我現在就打電話!”
要是她真的出點紕漏,william先生還不殺了他?
小清沒動,她的大半個身子已經橫在窗外,小臉上帶著淚痕,也帶著狠絕。
高空寒冷的風吹拂起她的衣擺,小清往下看了一眼,樓底的車水馬龍都縮小成細微的黑點……
她不由咽了口口水,呼吸發緊。
“你去!”她深吸了口氣,僵硬地將視線轉回來,“你去找黎北晨過來!”
說她拖延時間也好,說她想力挽狂瀾也罷,這是她唯一的方法。
她要黎北晨親口說出來!
若他執意要這麽做,她就會最後在他麵前任性一回……跳下去。
***
“怎麽會倔成這樣?當然不能讓她跳下去。”william的眉頭皺了皺,語氣極冷,淡淡警告。“她要是出點什麽事,你們也不用從樓梯下來了……明白麽?”
“william先生。”越是輕描淡寫的警告,越是讓人不由脊背發寒,下屬壓低了聲音躲在角落,滿臉盡是為難,“可是她要求見黎北晨,我們的人隻冒充了陳澤……要不讓她見見陳澤死了心?”
“不行。那個‘陳澤’沒辦法說話,反而容易讓她起疑心!”下屬剛剛提議,便被william直接否決,他快速命令,“先穩住她,我會盡快趕過來。”
“可是……”下屬憂心地看了眼小清的方向,有些不確定,“好像來不及……”
電話卻已被掛斷。
william的命令已下達完畢,留給下屬的,隻剩一串空洞的忙音……
連續一個月,黎北晨都在沒有她的房間內醒來。
但有個習慣,他卻遲遲改不過來——
他在似醒未醒之際,總是習慣性地朝身側的位置摸過去,但是毫無例外的,每次都是攬了個空,摸到一床的空曠和微涼……於是,他睡意盡失。
天色尚早,他卻沒有了補眠的心情。
他隨意地套了件衣服,走出這個讓他心煩意亂的房間,站到陽台上看風景,心裏淡淡地想:戒指已經送給她了,接下來呢?接下來該幹什麽?他完全沒有頭緒。
他仿佛突然忘卻了和她的相處方式,不知如何對待讓他又愛又恨的她。
煩躁。
隻剩下無盡的煩躁。
黎北晨兀自在陽台站了許久,靜等著晨曦微露,柔和的陽光鋪撒而下,照亮了周圍的風景……從這個陽台,能看到樓下的花園,能看到那淺粉色的花朵,他這才發覺已是春季。
他們在冬季蹉跎了太久,他似乎早已忘了這春暖花開的季節。
花園裏的那些風景,他向來是不管的,也很少注意到,但是眼前那淺粉色的花蕊,卻讓他不由回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幕幕,回想起當年的她——
‘黎北晨,聽說你家後院種了桃樹,開花了嗎?’
‘不知道。’
‘黎北晨,你家桃花開得真漂亮!等到夏天桃子成熟的時候,我能去你家摘桃子嗎?’
‘隨便。’
‘那秋天和冬天我就買桃子送給你,當做夏天的補償!’
‘隨便。’
‘以後可以每年都這樣嗎?’
‘隨便。’那時候的他,對她沒有感覺也沒有耐心,麵對她的糾纏,總是不冷不熱地敷衍了事。可她偏偏卻有厚臉皮的心態和死纏爛打的勇氣——
‘黎北晨!我都快喜歡不動你了……你就好歹喜歡我一下,行不行?’
她根本什麽都不懂,不知道他的背景和野心,所以無懼地靠近他,無所顧忌地纏他賴他……
想到這裏,黎北晨不由失笑,積聚在眼底的躁意漸漸散開,目光也柔和了許多,整個人依舊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那個時候,他沒少欺負她,也沒少打擊她,把她弄哭也是三天兩頭的事。
直到後來的後來,他突然發現,她成了他的習慣,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習慣!
他開始慣她、寵她、護她……
他將她困在自己營造的那個世界裏,隻讓她看到他願意讓她看到的一切,漸漸地養出了她的小脾氣,養出了她的任性,養到了其他人都受不了她……
可是現在他又說不要她了。
想到之前她在英國那可憐兮兮懇求的模樣,黎北晨的心中有些酸酸澀澀的難受,不禁想起多年前的她,也是這樣卑微著百般討好;‘黎北晨,你試試看喜歡我一下行不行?就試一試!實在不行我再想辦法……”
黎北晨勾了勾唇角,回身,正好看到管家站在門口,手裏還端著早餐。
“少爺,早!”
“早!”黎北晨難得點頭應了他一聲,連忙斂神,有些別扭地看向牆角,幹巴巴地開口詢問,
“你覺得……那個地方放一張嬰兒‘床’怎麽樣?”
管家一怔:黎少的意思……這是態度軟化了?!
“好啊好啊!”管家慢半拍地回過神來,嗓音微顫著連連點頭,放下早餐在屋子裏比劃,“這邊正好光線好,孩子出生也該秋天了,這裏暖和……慕小姐在外麵應該住不習慣吧?早點接回來比較好……”
黎北晨抿了抿‘唇’,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手機卻在此時突兀地響起。
“喂?”
“黎少,慕小姐那邊還沒動靜,我們能上去看看嗎?”對方戰戰兢兢地請示,言語之中不免懊惱,“我們淩晨的時候睡著了一會兒,總覺得……”
“去看看吧。”.
高處的風很冷,小清的手腳已被凍得一片冰涼。
她沒有吃早餐,胃中僅有的一些東西也在昨晚吐了個幹淨……她的身體被耗得幾近虛脫,整個人站在窗台上搖搖‘欲’墜。那些白大褂還在前麵勸她,她卻覺得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遙遠……
她真的快支撐不下去!
“我要見黎北晨……”她隻能憑借著最後那點殘存的意誌力低喃,小手執拗地攀附在窗戶上,無助又絕望,“你們為什麽不讓我見黎北晨?”
她隻是想和他說清楚。
隻是想要一個肯定的答複!
“已經聯係到黎少了!你先下來!”為首的人暗暗著急,眼看著她的身體快支撐不下去,情急之下不由又上前了一步。
“你別過來!”他一動,小清便緊張地又往外挪了一分。
下屬的臉都被她嚇白了。
***
“小清!”良久的僵持,直到‘門’口突然傳來一聲緊張的低喝。下一刻,她就見一個金發碧眼的頎長身影,推搡開人群,氣喘籲籲地出現在她麵前,“沒事了!快下來!”
是william。
他一路狂奔而來,呼吸很急,淩‘亂’的發絲遮掩住了他額頭晶瑩的汗……向來注重儀表形象的他,真的鮮少有這般狼狽的時候。
“小舅?”像是終於等到了救星,小清的鼻子一酸,當場就哽咽了,“你終於來了……”
“對,我來了。”william咽了口口水,調整自己紊‘亂’的呼吸,然後張開手臂,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現在沒事了,小舅抱你下來?別站那麽高,太危險……”
小清這回沒有抗拒。
她的手和‘腿’早已支撐到了發麻,根本沒辦法自己爬下來。
“沒事了啊……”william淺聲安撫著她的情緒,終於猛地用力一拽,將她拉了回來,抱入自己懷中。他的目光也在同時不由一暗:好冷!她全身都是冰涼。
“小舅我不要拿掉這個孩子……”她嗚咽出聲,身體幾乎虛脫,隻能雙手扯著william的衣服,用最後的那點‘精’力支撐著,委屈著懇求,“不要讓他們拿掉我的孩子!”
說話的同時,她控訴地看向那群穿著白大褂的人——
他們已退到廁所的‘門’口,謹慎肅立,看著她的目光依舊是諸多忌憚,卻已沒有了先前的狠絕。william帶了一個金發的下屬攔在他們前麵,他們便沒有貿然地闖入,沒有貿然地出聲糾纏……
小清不禁疑‘惑’:“小舅,為什麽……”他們不攔你?
像是一滴疑慮的水珠滴入心間,然後泛起一圈又一圈恐懼的漣漪。有些東西在大腦中快速閃過,她莫名地覺得心中冰涼,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明白,身體卻已堅持不下去……
眼前一黑,她在說完之前,便昏了過去。
***
william順勢撈住了她的身體。
綿軟無力,觸手冰涼。
她的裏麵隻穿了一件絲質的睡裙,外麵也隻套了件羽絨服,光潔細長的小‘腿’、白皙‘精’致的腳,盡數‘裸’在了外麵……她已在這裏站了一個多小時,能不冷嗎?
william皺了皺眉,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隻是看到她不安隆在一起的眉頭,他不免有些顧慮:她想問他的最後那句,是什麽意思?她到底想問什麽?
“william先生。”小清暈倒以後,下屬才敢放心湊過來,他望了一眼william懷中的人,拿起手中的針劑建議,“不如趁著現在手術吧!樓下的都是專家,已經等候多時了。”
william橫了他一眼。
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沒有過分的言語苛責,隻有淺淡低涼的一句:“她都已經知道我來了,你覺得這麽做合適麽?”
簡直豬一樣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