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5 你是活的?
她剛洗完澡,穿著以前住在這裏的舊衣服,頭發微濕的披散在肩膀上。她朝著喬桑榆笑笑,回身朝浴室的方向指了指:“我給你放了新毛巾和浴巾,你用吧。”
“謝啦!”喬桑榆點頭,卻沒有起身的動作,反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小清坐過來。她紅唇微抿,換了種方式開口試探:“小清,你和黎北晨吵架,一般都是誰主動道歉的啊?”
她狀似無意,順口一提,小清的身形卻是不由一僵——
嚴格意義上說,她和黎北晨這次,都不算是吵架。
她接受不了他的一切,所以想冷靜一段時間考慮考慮,另外,她也想等到他給一個合理的解釋。可是,誰想到那個主動打過去的電話,竟然是他發火砸了手機不了了之……
的確也像是在吵架。
可是他生什麽氣?她又哪裏錯了?
“情侶吵架很正常啊,但是冷戰就不好了!容易讓自己變成弱勢方!”喬桑榆見她失神不語,於是不動聲色地繼續挑、撥話題,“有什麽不爽的,你應該當麵和他吵一架!要不你躲在這裏難受,他說不定還逍遙快活呢?”
她煞有介事地分析著,心中默念著第一百遍的潛台詞——
‘所以快去找他吧!’
‘所以快去找他吧……’
***
“我……”經她一番歪理的勸說,小清的態度也漸漸動搖了,她放在膝上的雙手不由握緊,猶豫了許久,終於點頭同意,“我去找他談談!”
喬桑榆的一席話,反倒讓她有了這樣一番考慮——
她的確無法接受黎北晨的一切!可是“彼此冷靜”又能解決什麽?她最多是逃避幾天,還是要和黎北晨正麵解決這些問題,她不可能在這裏躲他一輩子!
與其懦弱地在這裏逃避現實,還不如早點回去,索性跟他說個清楚
他的一切,能改,她便能接受;
若無法改,她……隻能止步。
“那你快去快去!”喬桑榆麵色一喜,慫恿著她動身,也不忘囑咐上一句,“你也是生病剛好,路上小心!有什麽事的話,隨時打我手機。”
“嗯。”……
黎家別墅。
偌大的一個別墅區,此時依舊是燈火通明。隻是,這裏沒了門衛和保鏢,似乎比往日多了幾分肅穆和冷清,連空氣中都漂浮著蕭瑟的味道……
小清疑惑地在鐵柵欄外站定,看了眼腕上的時間,估摸著這個時候黎北晨應該已回了家,才抬手按了門鈴。
她的鑰匙都在之前的大衣口袋裏,已一並弄丟了,她沒辦法開門。
“吱!”
一聲金屬的門鈴音後,單向視頻通話口被打開,小清還沒來得開口說話,便聽到管家在對麵明顯倒吸了口涼氣的聲音,反應似乎震驚到了極致:“慕……慕小姐?”
“管家,我沒鑰匙。”小清神色微赧地聳拉下腦袋,喃喃出聲,“你幫我開下門……”
“好!慕小姐,您……您別害怕,我馬上就來!”管家的聲音已近乎哆嗦,他沒頭沒腦地丟出這麽一句,然後快步地跑出來開門。小清看到他的時候,管家的手裏多了一把黑色的傘,他快步跑過來,在漫天的星辰中為她打了黑傘,“慕小姐,您回來了……”
他在這一刻心酸地想要落淚。
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普遍還相信著神鬼的傳說,在他們的家鄉,死去的人會在夜色下回家,這個時候就得為他們撐起黑色的傘保護。他知道慕小姐死了,按照他家鄉的風俗,她是會回來的……
“嗯。”小清沒想到這麽多,隻是看管家的情緒和眼神都無比複雜,她尷尬地指了指屋內,“黎北晨回來了嗎?我有點事情,想和他談一談。”
“少爺已經幾天沒回來過了,自從您……”管家搖了搖頭,欲言又止,又難過又高興,“您等等!我馬上就去給少爺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他一邊說著,一邊迎小清進屋,生怕她會在下一秒突然消失不見。
“好。”小清點了點頭,跟著管家進屋,可別墅裏的布置,卻讓她猛地一驚,徹底愣在當場——
好多白玫瑰!
整齊的花束,統一的花色,幾乎裝點了別墅的每一個角落。而且桌麵上、茶幾上、樓梯扶手上……都放著大大小小的白色蠟燭,燭火還在搖曳著。
整套壯嚴又壓抑的布置風格,在小清看來,滿滿的都是詭異!
誰出的裝飾的點子?
布置得像是……有人去世了。
“為什麽要放這些……”她喃喃地詢問,可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看到蠟燭中間有自己的照片,她頓時就愣住了,臉色不由一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燭火搖曳,映著她的照片顯得格外刺眼。小清不由蹙眉,伸手將照片拿下來,順勢熄了旁邊的兩盞蠟燭,慍怒地把旁邊的白玫瑰也一並扔在了地上。
擺成這樣……搞什麽瓜?
管家在一旁看愣了擺。
他一直在旁邊跟著,始終相信這是慕小姐的靈魂,或是他的幻覺。可是看到她竟然能觸碰物體,竟然能將蠟燭熄滅,把花扔掉,他的嘴唇不由抖了抖:“你是活的?”
那張多年不變的嚴肅麵孔,此時激動和狂喜混雜,再夾雜上不敢置信……管家的表情第一次如此豐富,雙眼中甚至不由滲出眼淚:“我還以為……”
他以為她死了,他再也不會見到她。
他並非親眼所見,但消息的來源實在太可靠——
陳澤透露給他聽了這個消息,然後少爺又消沉著數日未歸,最後又是肯定殯儀館裏有一句麵目難辨的年輕女人的屍體,正被人妥善保護著……
如此種種,他怎麽能不相信?
他沒辦法把她接回來舉辦葬禮,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式緬懷著她。在燭火搖曳的空間裏,他那些迷信的思想也漸漸發芽滋長,所以才在剛剛開門的時候……
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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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將就近的那堆蠟燭都熄了,越發覺得莫名其妙,她緊蹙著眉心,忍不住反問出來:“是什麽讓你們以為我死了?我昨天下午還和黎北晨打過電話……”
邏輯根本不對!
黎北晨難道聽不出她的聲音嗎?難道他不會確認她的生死嗎?
管家是這麽認為她的。
那他呢?
他又是怎麽認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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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信息讓小清覺得混亂,她正試圖問個清楚,門口卻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一回頭,便看到氣喘籲籲站在她身後的陳澤——他也是一臉震驚和詫異,盯著她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竭力調整著呼吸,咽了好幾口氣下去,才正式開口:“慕小姐,請您無論如何跟我走一趟……所有的事情,我路上再跟您慢慢解釋。”
幸好——
果然——
她還活著……
“……事情就是這樣,祁漠在逃跑的時候,製造了一些假象,讓我們都中計了!”車子開到公司樓下,陳澤總算才把事情解釋清楚,隻是關於爆炸替死鬼的事情,他沒有說。
關於黎北晨中槍的事,他也是一概而過:“黎少以為您不在人世,也病了……”
他刻意有所隱瞞,可小清並不是笨蛋。
她不知道他試圖隱瞞的那些細節,卻能輕而易舉地推理他話中的漏洞——
陳澤說,‘祁漠在逃跑的時候,製造了一些假象,讓我們都中計了!’,顯然祁漠是在他們麵前逃跑的!沒有人報警,沒有警方的涉入……隻有他們,是勢均力敵的雙方。
誠如祁漠所說:‘你有沒有想過,其實黎北晨和我是一樣的人?’
她從未想過。
所以,她此時的心裏格外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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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陳澤突然開口,他已將車停到sl樓下,快跑著繞過來,主動幫小清拉開了車門,“黎少現在就在休息室裏,應該還有醫生在裏麵,我……”
“陳澤。”小清突然出聲打斷了他,她從車上下來,卻僵持著沒往裏走,猶豫了幾秒鍾,淡淡地補充,“我剛想了想,我還是不進去了……”
小清還是接受不了。
她從陳澤這裏,知道了她一直想獲曉的真相。原本她已想好和黎北晨談,即使他真的涉黑,她也會努力請求他改變……可是臨了,她卻懦弱地發現——
她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偉大!
“你讓他好好養病吧。”她竭力維持自己最大的冷靜,咬牙丟出這句話,便想轉頭跑開。
隻是陳澤的動作比她快很多!
她才往前跑了幾步,陳澤便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臂,神色緊張又擔憂。他咬牙,斟酌著用詞:“黎少真的病了,病得很重……慕小姐,算我求你!能不能……”
小清不為所動,依舊掙紮著試圖往前。
陳澤再也沒有任何辦法,他抓著小清的手臂,陡然屈膝,就這樣衝她跪了下來。他向來冷靜的嗓音,已經帶著明顯的哽咽,懇求道:“慕小姐,都是我的錯!求求您去看看黎少吧……您再不出現,他就真的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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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人頂替她,惹怒黎少……都是他的錯。
如果她在氣這件事,那麽就請全怪在他身上,完全和黎少無關!隻求她,當麵出現。現在單是聲音,黎少已經完全不相信了……
小清跟著陳澤上了樓。
她隻聽說他是病了,病得很嚴重。但是親眼所見,她忍不住愕然——這才幾天,他怎麽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
他明顯瘦了。
此時的黎北晨,閉目躺在休息室的床上,眉頭緊鎖,一動不動。他的身上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和褲子,頭發也是亂糟糟的模樣……顯然,他已許久未打理過自己。
他的下巴上長出青色的胡渣,眼窩青黑,熬得明顯有些凹陷,薄唇也透著病態的蒼白……隻看一眼,她便能看到他滿滿的狼狽和受傷。
小清心中不由得發緊,腳下頓時挪不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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