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0 父女相會
“頭是傷到了,剛麻醉完在縫合。”他淡淡開口,語氣淺淡且平和,分享著陳澤的最新情況,隻是臨了話鋒一轉,一語雙關地補充,“麻醉師是我的人,你盡管放心。”
言下之意,陳澤的安危,還在他的掌控之下。
小清蹙眉,垂在身側的拳頭暗暗收緊,卻沒再有呼救的想法,隻是厭惡地揮開他的胳膊:“放開!說話就說話,別動手動腳!”
祁漠嗤笑一聲,鬆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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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向機場內,小清還以為要過安檢,他卻在最後一刻提醒:“走這邊,直接過vip通道。”
過了通道便是專屬休息室。
這裏是貴賓起飛等候專區,有一個個小單間,裝修成溫馨的客廳式樣,供人聊天看電視打發時間。祁漠帶著小清一路走進去,走到最後一個屋子,直接打開了門——
房間裏,背對著站了個人,原本負手而立,聽到身後的動靜,忙鬆手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小清的眼裏隻剩下震驚:“爸爸?”
這麽多年,她終於見到爸爸了!
慕向賢看著清瘦了不少,此時,眉宇間、臉上盡是憔悴,他原本的一頭黑發,此時已經黑白相間……這六年的牢獄生活,讓他的蒼老增長得不止六年。
“清清!”慕向賢也是鼻子一酸。
電話裏再怎麽罵,終究也是自己唯一的女兒!多年未見,他激動得就想衝過來抱一抱。
“行了!我不是來看你們父女相會的!”祁漠就在此時毫無風情地打斷,他單手摘下墨鏡,很直接地朝慕向賢伸手,“人給你帶到了,東西可以給我了?”
這是他和慕向賢之間的最後一個交易,所以容不得任何紕漏。最近他那幫下屬辦事,讓他很不滿意,所以今天他反正也是閑著,便索性選擇親自上陣,辦事……真是順利啊!
“可以。”慕向賢拉開外套的拉鏈,從內層掏出一個信封,態度也很慎重,“這是我剛剛寫下來的。另外……祁漠,我希望你能說話算話!”
“什麽意思?”他們之間的交易,小清完全聽不懂。
而此時的慕向賢和祁漠,似乎都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祁漠徑自接了那個信封,放在手裏掂量了一下,才從口袋裏拿出兩張登機牌:“一個小時後直飛美國。我知道你已經自己買了新身份,我保證沒有看過。”
這是他和慕向賢的交換條件——
兩人各退一步。他需要慕向賢的數據,慕向賢得把數據給他;慕向賢想要小清卻又接觸不到,他便負責把小清帶回到慕向賢身邊。兩全其美,互相兩清,以後,不再聯係。
“謝謝。”慕向賢接了機票,正式表示為這次交易畫上完美計劃。
“你不用謝我。”祁漠笑著搖頭,一步步地走出去,臉上已帶著淡淡的傲然,拍了拍手上的信封示意,“如果我利用它搞垮了黎北晨,該是我謝你的。”
說完,他抬腳離開。
***
休息室裏隻剩下小清和慕向賢兩人。
小清蹙眉盯著祁漠走遠,才猛地回過神來,奔向慕向賢,詢問眼前更重要的事:“爸爸,你到底和他做了什麽交易?你剛剛給他的東西……又是什麽?”
心中莫名地產生一種揣測:這個,可能就是爸爸在黎家拿走的。
而且直覺告訴她:這個交易絕對不是什麽好事情!
慕向賢沒有時間解釋,更沒有時間重溫父女相遇。他正在看登機牌,確認了航班的時間,再確定了航班的確立地點……細心地把所有的事情都檢查了一遍後,他急急出聲:“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就登機離開,到了飛機上再慢慢跟你說!”
說話的同時,他從懷裏掏出兩本假護照,還有配套的假身份證。
“這是我從黑市買回來的,以假亂真。”他迫不及待地想和小清分享,向她保證,“不會有人認出我們。爸爸帶你出國,以後沒有祁家,沒有黎北晨,我們父女兩好好過。”
隻要成功登機。
隻要到了美國,他們就能開始嶄新的生活……
陳澤撞傷了頭。
很明顯他是被人偷襲的,後腦勺也有一個大包,然後前額碰上牆角,縫了整整13針。他從醒來就昏昏沉沉的,大腦不是很清楚,做了個核磁,還顯示大腦有輕微的腦震蕩。
以至於他有些記不清了!
比如誰在停車場裏偷襲了他?他不清楚。
比如後來慕小姐去哪裏了?他也更是記不得。
黎北晨電話來的時候,陳澤正扶著頭,撐著自己的腦袋苦思冥想。
“喂?”
“你被人偷襲了?”黎北晨開門見山,語氣有些急,有些冷,問得幹淨利落,“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倒是也想知道是怎麽回事呢!
陳澤為難地蹙緊了眉頭,懊惱地就差當場抓頭發:“……我偏偏忘了誰偷襲我那個細節。”
“那小清呢?”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黎北晨的這個問題,讓陳澤也思考了好幾秒,然後才想起昏迷前那點殘存的意識——
“她來過我身邊,後來,好像又走了。”
他隱約間還聽到有開車的聲音,開車的人是誰,他就絕對不知道了!
黎北晨在電話那段沉吟了半晌,顯然是很不情願,才把某個最差的猜想提示出來:“根據你說的推斷……是不是她打傷你的?”她不是迫切地想讓他放了她,然後得到自由嗎?
所以會不會是她趁著隻有一個陳澤……
“應該不是。”陳澤茫然地搖搖頭,腦袋上的傷口一陣陣發疼,他隻能扶住額頭,低喃著重複,“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他不相信是慕小姐做的,但是他又想不出任何有關的細節來!
這種輕微的腦震蕩,真是要害死人!偏偏忘了最關鍵的一部分。
“你慢慢想。”陳澤還在低喃,黎北晨快速地丟下一句便掛斷電話,“我先找人。”
不管是哪個原因,他都得先把人找回來。
隻是通過剛剛陳澤的描述,再加上她下午在病房裏的態度,他不得不往最壞的考慮想……六年前他一時不查,讓她失蹤了整整六年。這次呢?
“我是黎北晨。”他拿起電話,動用了a市的眾多核心人脈,每一個電話的聲音都有些急,“幫我找個人。”……
離登記時間隻剩下半個小時。
慕向賢已準備好了簡單的行李,都是他昨天回小洋樓拿的,然後安慰小清:“沒關係,爸爸知道走得倉促了,我們去美國重新買!你放心,爸爸帶了足夠的錢!”
“爸爸!”看著慕向賢忙前忙後了這麽久,小清突然就覺得他陌生又遙遠,忍不住起身拉住他,蹙眉正色詢問,“您這六年都被關在裏麵,哪來那麽多錢?我們家當年都被抄了也不可能有錢!還有,爸爸您和祁漠的交易又是什麽?您當年到底拿了黎家什麽東西?”
最後一個問題,困擾了她整整六年。
也打亂了她原本該幸福平靜的生活……
現在,她終於找到了能回答一切的人。
“不是說了嗎?”慕向賢有意回避,目光躲閃著,試圖重新扯開話題,“這些等到了飛機上,我再慢慢解釋!你急什麽?我們先想想路上的事,還有到了那裏……”
“爸爸!”小清打斷他,態度冷清而堅定,“您把真相說清楚吧!要不然,我不會走的。”
她轉身坐回沙發,把機票往身前的茶幾上一丟,一副不肯走的模樣。
她當了這麽多年的傻子,不想再被瞞下去了!
“我……”慕向賢的笑容尷尬地凝結在臉上,終於維持不下去,換成了一片凝重。他躊躇了幾秒,終於長歎一聲坐到小清對麵,抽出一張照片放在桌麵上,“爸爸設計了一個很大的計劃,這麽多年……為了我們家……報仇。”
小清茫然地蹙眉,順著慕向賢的動作,看向他放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一張有些年代的老照片。背景很陳舊,還是九十年代初的老房子,照片上有一對年輕的夫妻,手裏還抱著一個嬰兒……
從他們臉上的笑,便能判斷出他們的恩愛和睦。
其中男的,是爸爸年輕時候的樣子,那其中女的和孩子……小清心念一動,忍不住將那張照片放在手裏細細端詳,指腹摩挲過與自己麵容相似的臉龐:“這個……是媽媽?”
之前,爸爸不是一直說,沒有媽媽的正麵照嗎?
她記得很清楚:從小到大,媽媽在家裏的照片不少,但都是背影照居多。爸爸一直說,媽媽是藝術家,喜歡處理光影效果,認為背影才是最漂亮最藝術的。媽媽堅持等老了再拍正麵照,可惜在她一歲多的時候,媽媽就去世了……
“這是最後一張全家福,”慕向賢淡淡開口,嗓音落寞而孤獨,似在為過去的那段時光唏噓,“清清,爸爸一直沒有告訴你,你媽媽她……不是病死的。”
小清一震,猛地抬頭,正好聽到慕向賢的下半句。
“她是自殺的。”慕向賢的表情落寞到了極致,這是一個男人保護不了心愛女人的痛,“……她的死,跟祁家有關。”
他終於把他的那份恩怨說出來——
妻子的死讓他大受打擊,消沉了好長一段時間,差點就要跟著她同去。直到後來,他知道一切和祁家有關,於是,整垮祁家便成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但是那時候的祁家是大家族,他根本撼動不了,於是他加入了祁家的對立家族,進入黎家的公司當員工。
他聰明、優秀,很快打入高層,和黎北晨的父親成為朋友,並且笑言兩人以後要親上加親,徹底獲取了黎家的信任。終於,他拿到了黎家操縱市場的數據庫,於是他利用此打擊祁家,逼得祁家幾乎滅亡,為此也帶垮了大半個黎家。
六年前,那場兩敗俱傷的商業惡鬥,他算是唯一的獲利者。
之後,黎北晨接手,他便被關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