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 心理戰

  曾經的她那麽柔柔弱弱,最是體現了當初司振玄為她取的那個“柔柔”二字的名字,沒想到時光終究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她變得如此要強。


  明明眼睛裏似是隨時會有淚珠落下。


  孟亞倫點點頭,“好,你問什麽我答什麽。”


  “你大概是從什麽時候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發生了變化。”司柔柔低頭開始記錄,強迫自己不去看對方那雙容易迷惑別人的眼睛。


  “去年。”


  “人格分裂?”司柔柔直接問了出來,“雙重人格的再度出現?”


  “對。”


  “什麽個情況。”司柔柔隻抬頭看了眼孟亞倫的眼睛,便又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頭的病曆本,而這次她沒有再記錄,隻是輕輕的撥拉著眼前的一張紙。


  嘩啦啦嘩啦啦——這聲音在靜謐的辦公室裏顯得格外的明晰。


  “就是,你想象的那種。”孟亞倫的聲音微微停頓了下,“他回來了。”


  司柔柔撥弄紙張的手指赫然間停下,她這次又認真的看著孟亞倫的眸子,他同樣回視。


  司柔柔發覺自己果然還無法做到心靜如水,至少眼前這個男人和其他男人的意義完全不同。他在她心裏曾經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而讓他做自己的病人,她居然動搖了。


  或許是這樣的心態讓司柔柔有點害怕,她直接一個反手,將手頭的病曆本拍在桌上。“你在撒謊。你的聲音和你的眼神都充分出賣了你的心情,孟亞倫,你根本就沒有任何問題。”


  興許這是一場司柔柔發起的心理戰,她拋出了這個問題,毫不留情的砸向孟亞倫。他硬生生的接住了。


  孟亞倫還是那般溫柔,“柔柔,你為什麽不親自試試,便直接否定,還是說你內心深處不肯相信這是事實。”


  司柔柔定定的站在原地,她曾經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當初離開的是白天的孟亞倫,而不是晚上的那一個,或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他走到了死胡同裏,再也堅持不下去。


  可那僅僅隻能是個設想而已。


  何況當初雙重人格的問題不藥而愈,是因為他的主動退出,他的自我湮滅正證明了一點,孟亞倫已經不再需要那樣的負麵情緒,也沒有苦難的生活需要他再創一個人格去逃避。


  他現在即便過的不好,也沒有像當年那樣,在杜唯真的手底下生不如死。


  所以司柔柔不認為那個他會回來。


  孟亞倫忽然間起身,雙手支在司柔柔的桌子上,容顏清秀而又俊美的麵孔直逼司柔柔的鼻尖,她下意識的後退幾步,神情冷森到了極點。


  “柔柔,是真的。”孟亞倫一字一句的告訴她自己的症狀,“就在一年前,我的情緒再度恢複到當年極為不安的狀態當中,經常會有思想在我的腦子裏來回搏鬥。”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想,這有很多的原因,從歌手的位置退下來,曾有一度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但強逼著自己去轉型;外麵的世界謾罵無數,甚至有我以前的粉絲的倒戈,每一步都走的極為艱辛,甚至還有第一部投資的電影失敗,不得不重新再爬——”


  孟亞倫似乎在和司柔柔說著前幾年他的不容易,而這些也的確極有可能會積攢成負能量,作為有雙重人格病史的他,負能量積攢過多,或許也的確可能出現這樣的問題。


  司柔柔不吭氣了,低頭思索著他和自己說的話。


  而孟亞倫往前探了探身子,卻是又柔和了幾分。“其實,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他知道你和我的事情,所以他想盡辦法的回來看你了。”


  司柔柔的身子終於忍不住顫抖了下,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孟亞倫。


  她居然被他這樣的邏輯說服了!


  司柔柔那驚詫的神情隻是轉瞬即逝,很快她便安穩了下來,坐直身子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白先生,請你自重,我們之間應該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


  這樣柴米油鹽都不進一粒的司柔柔,孟亞倫還真是不多見,但他繼續循循善誘著,“那你就將我當做病人來交流好了。”


  司柔柔垂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拿著筆在紙上記錄了一會兒,而後從桌子上摸出眼鏡來戴上,充滿了知性美的她因為隔著一層鏡片,反而容易掩藏自己的內心世界,她清了清嗓子說:“白先生,我再和你確認一遍,你真的希望由我來治療你的問題?”


  孟亞倫點頭。“對,錢不是問題。”


  看見司柔柔戴上眼鏡後,孟亞倫卻也垂下眼睛,轉職開始做電影投資人的他,顯然見多了各路演員——不知道演戲和心理對抗。到底誰會更勝一籌?

  如果他不是孟亞倫,極有可能便已經失利。


  好在無論過了多久,司柔柔對於晚上的那個他,永遠都抱著一份磨滅不了的愛情,那是她堅持了多少年的夢。以至於孟亞倫一擊必中,她根本無法抗拒。


  “現在,請你躺下。”司柔柔領著孟亞倫進了裏麵的一間屋子。


  屋子不大,布置的很是典雅,桌邊放置著一張躺椅。孟亞倫依照她的意思躺下,才感覺到這屋子裏很暖,有點像是家的感覺。


  而桌上還燃著一支很好聞的熏香,興許是那熏香有助眠的作用,孟亞倫隻是躺了片刻。看著司柔柔在身邊不知道整理著什麽,漸漸的已經有了困意。


  “你之前可能是工作太緊繃了,先放鬆放鬆,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再和你溝通一些事情。”司柔柔坐在他的躺椅邊,手指輕輕一按。一段輕音樂也跟著放了出來。


  這樣舒緩的環境真的很給人一種想要睡著的感覺。


  但是孟亞倫很清楚自己不能睡著,他編了半天的謊言,如果在這個時候被戳穿,那真是得不償失。


  然而他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皮,居然在司柔柔那舒緩的聲音裏慢慢合了眼睛。


  司柔柔看著躺在躺椅上已經睡著的孟亞倫。她張了張口才輕聲問:“你剛才說的都是實話嗎?可是他回來了又能怎樣……麵對這樣的你,我真的沒辦法再和你生活下去。”


  主體終究是他而不是另外一個人,可司柔柔必須承認,自己還是很期待那個人的,她想他想了那麽多年。愛得心都疼了。


  信守著對他的承諾,這麽多年也都一個人帶著孩子過來,常常夜裏驚醒都會在想,她為什麽要這樣傻,那個人可是當著千萬人的麵。親口承認自己已經喜歡上別人的人。


  所以當孟亞倫說出那個人回來的消息,司柔柔第一反應是異常激動的,但激動之後是沉靜,她需要通過一些手段去謀求真實。


  她再也不能像當年那樣,被牽著鼻子走。


  那樣的她,毫無主動權,唯一得到的,便隻有自己那可愛的女兒小乖。


  孟亞倫的唇微微動著,良久在她不斷的誘導下,終於開了口:“我……”


  “媽媽媽媽!!我回來啦!!!”小乖直接撞開裏麵辦公室的門。正好看見司柔柔低頭彎腰附耳過去的表情,不覺驚呼出聲,“媽媽你居然要親那個叔叔!!”


  司柔柔嚇了一跳,趕緊直起腰來,而因為女兒這清脆的聲音赫然間驚醒的孟亞倫。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然睜開,靜靜的看著已經去接女兒的司柔柔。


  小乖拽著媽媽的衣角,正好探過頭來,她很想看看媽媽要親的這個叔叔到底是誰呀,結果這一看。頓時間喜出望外,“爸爸!!!”


  看著女兒飛奔向自己,孟亞倫直接彎下腰來將她抱了起來,小乖嘟著嘴環抱在他的脖子上,垮著小臉說:“臭粑粑。都不去接小乖!”


  不過小乖念完才驚覺一件事,今天居然爸爸媽媽兩個人待在一起了!!以前每次都是她和其中一個人單獨在一起,媽媽陪她的時間很多,見爸爸的時候都是爺爺或者奶奶送她過去。


  很早的時候,外公就和她說了很多,大概的意思便是爸爸媽媽沒在一起了,但是兩個人不會遺忘對她的愛。所以她比很多小孩都更早的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爸爸媽媽不會像其他孩子那樣,兩個人一起牽著她的手去遊樂園玩,去公園裏野餐等等歡。


  小乖為這件事也和司柔柔哭過,但就算那樣她也沒有領著小乖去見孟亞倫,這還是一家三口第一次多年後的團聚。


  司柔柔過去將小乖從孟亞倫身上抱下來,略帶抱歉的說了句,“白先生,對不住了。女兒突然間幹擾了治療進展,我想,我們可以預約下次的時間。”


  孟亞倫原本還柔和的神情赫然間一沉,“難道這就不是我的女兒麽?”


  司柔柔頓了下後,唇角勾起一絲禮貌的笑意。“生理上還是,但法律上已經不算了。”


  她能感覺到孟亞倫周身的氣息越來越冰冷,司柔柔下意識的抱緊小乖,她不想妥協也不願妥協,和孟亞倫曾經也的確有過快樂的生活,但那僅僅局限於那半年而已,往後就再無歡樂。


  她生下小乖之後的那段時間,是她人生中最煎熬的時候,隻要打開電視就會看見他和他那小師妹的身影,甚至於晚上做夢都是那些場麵。


  她好容易走了出來,真的不想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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