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瀾九京
武界
白炎軍攻城,是為亂始。
大周九京城被百裏長蘇拯救於下,拯救九京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但是天瀾城並不是屬於大周朝,也沒有所謂的上仙拯救。
天瀾守將上官婉兒率眾苦戰,不得援。七月廿六,城破,婉力竭被擒,不肯降,為炎軍梟首。八年春,炎奪王城天歲,鴆敬帝,清朝堂,廢宮室。二月即位,定國號周,改元永初。
永初十年冬,周帝崩,朝野翻覆,諸王皆謀自立。時有亂軍夜襲,見婉披發執槍於城上,肝膽俱裂,乃退。十一年,新帝徹平亂登基,改元太業。
太業後,城中始有謠歌傳唱。歌曰:安危何所係,天闌上官將軍。太業三年,城東設上官婉兒衣冠祠,祭拜者眾,香火終年不絕。
——題記
呼嘯襲來的疾風,咆哮的金戈鐵馬,一直吹響的恢弘號角,將四麵的血腥色彩包裹在一片小小的天地裏麵,充斥著令人作嘔的氣息。
“上官將軍!上官將軍!城快被攻破了!您……您快走吧!”一名士兵穿越重重的戰火,混戰的揚塵,來到他們的將領——守城女將上官婉兒麵前,急切的勸道。
上官婉兒的一身輕甲早已不分色澤,隻剩下鮮血與泥土的混合。她一頭青絲順著風的方向淩亂的搖曳。那一雙如鷹的眸子掩在額上傷口淌下的血液裏,沒有了往日的溫潤,入目的一切隻有一片妖冶的紅。
“婉兒,你走吧!這裏我來斷後。”上官婉兒身旁的男子用力地拉住她的手,勸道。
“是啊,上官將……”那一個士兵再一次勸道,可話音還未擲地有聲,一隻羽箭便穿透後心,送了性命。
上官婉兒見狀,怒目圓睜,一雙眼瞬間掙脫了世俗羈絆,染成了一地血色黃沙,仿佛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
她輕輕掙脫了那男子的手,道:“錕,我不能走。”
在男子複雜的眸光裏,她翻身上馬,舉起手中的紅纓槍,疾走奔呼:“我上官婉兒願與天闌共存亡!”
那些苦於戰勢下風的士兵仿佛平添了力量,一同高呼:“我等願與天闌共存亡!”
男子看他眼裏的不甘,她清楚的明白這場戰爭的結果,是命中注定的,無力挽回的。
孤寂的戰場上,將軍淡漠的望著眼前的一片血海,緩緩將手中的劍插入了自己的心髒。“終究,是我負了你。若有來生,我定選擇你。”輕輕閉上眼,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蔚藍色的花海。
他永遠忘不了曾經那對著他俏皮地眨著眼睛的少女,
“哈哈,你好笨哦~”
女孩輕悄悄的轉身,衝著他嫣然一笑,讓他瞬間失了神。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你太靈巧了,這些花也很礙事呢。”“你不喜歡嗎?”女孩的笑容轉瞬即逝,眼中流露出一絲悲傷;“這是我最喜歡的花,風信子,代表了永遠的懷念。你說,是不是有一天,我們之間,也隻剩下懷念?”
他慌了,立刻站直了身體,無比堅定執著地說:“不會!”他快步走到女孩身前:“不管怎麽樣,我都會保護你,我發誓!”女孩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剛想說話,卻又沒說,隻是淡淡一笑。
也許是上天的捉弄,果然,那一片風信子,成了他最幸福快樂的懷念。
她不再哭。擦幹了眼淚,轉身走向那一片蔚藍色的海洋,編成了一個手環,默默戴到他的手上,然後從袖口拿出了一把匕首,不容分說一把割下大把的頭發,用風信子的莖係好,揣進了他的懷裏,緩緩開口:
“待我長發及腰,紅葉幾多寂寥。冷菊無魂香難凋,塵滿畫堂懶掃。
向晚秀簾遠眺,小樓對月獨簫。燭殘曲黯漸難消,清淚由它多少。”
說罷,長袖一擺,不在看他,徑直遠去。他看著她愈行愈遠的背影,視線漸漸模糊,模糊。
“投降吧,主上會原諒你的,隻要你……”
“閉嘴。滾。”不再說話,劍光閃過,對麵馬上之人血液飛濺。
“你??瘋子,們,上!”
手緩緩抬起,劍,緩緩滴下血來,嘴角竟微微上揚:“待汝長發及腰,吾娶你可好?今生願與卿相守,怎料山河蕭蕭。來生卿發再及腰係,我願與卿終老。”
貳天火流星星子落
一切都結束了……
夜風淒厲,識破了悲涼的寧靜。幾隻烏鴉綴成一道綿長的黑影,在樹梢注視著。
火光淒厲的咆哮在烽火台上,將一切變得肅殺,變得肅穆,,變得莊嚴。然而燃在城上的燈緩緩熄滅,整個天闌城又重新放入黑暗中。
風夾雜著血性之息吹遍了這座杳無人煙的城池,鮮血蔓延長街矮巷。
被攻陷的天闌城嗚咽在一片狼藉之中。
他像一隻離群的孤雁,從堆積如山的屍骨爬出來,腳下踏著被鮮血染紅的黃沙。他凝望著夜空,胸口被憤懣和悲戚填滿,漲得生疼。驟然夜空中有兩顆星子一前一後劃過夜空,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的天火流星,將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他仰麵,喃喃道:“婉兒,你看多美……”
他的話語停住了,他看見了掛在城頭
上的……他的眼前一陣恍惚,不可置信的流著淚,失魂落魄地走過去。
那是她的頭顱。
天氣詭異一變,狂風暴雨傾盆落下,細密的雨點衝刷著她姣好的麵容,和這血腥古城。
他跪在城門前,向著上官婉兒的方向,向著天闌城的方向,大聲吼叫著她的名字,像一隻狂暴的野獸,隻能用嘶吼來緩解心中的鬱結,也隻能獨自舔抵傷口。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他倚著城門昂頭看她的眼裏閃爍著的不滅的光。在他的記憶消散之前,他看見天闌城的城門被轟然打開……
他聽見了……
斷斷續續的哭聲,和震天響的雷鳴。
叁靈櫬駛過魂幡揚
整個天闌籠上了一種悲愴而蒼白的色澤。
隨處都揚著魂幡,隨處都聽得見哭聲,隨處都是一片悲痛的場麵。
載著靈柩的車幽幽的駛過長街矮巷,青石碧瓦,小橋流水。碾碎了一地白色的冥錢紙幣,留下一道道車痕。
“安危何所係,天闌上官將軍”這是天闌耳熟能詳的歌謠。
可在此時,倒是像是一種上天認定的讖語……
城民在城東為上官婉兒設立衣冠塚。
他站在她的塋前,默默地看……
有更多的人站在他身後,默默地看……
一個參與了這場戰爭,僥幸生還的將士一下子就跪了下來,大喊:“上官婉兒將軍!傅錕將軍啊!”
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就黑壓壓的跪倒了一片人。
傅錕,傅錕,他苦笑,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曾經的誓言,好似過往雲煙。落落離殤,卻也隻能傾盡這一生浮華,補償你,填補我內心的些許悔恨,但,還是不夠。唯有來生,與卿相知,相識,相愛。
結束的已經結束了,他所企盼的也回不來了……
那為什麽還要留著傅錕將軍這個身份呢?
“安危何所係,天闌上官將軍”他默念著,眼裏泛現了淚水。
那支樸素的歌謠,不知道會被誰再次唱響……
原來一切都在讖緯之書裏寫好了……
還記得那天爸爸喝醉了
哭著對我說
曾經我也是個正直的人
但社會就是這樣
――你曾是少年
我連魂魄都是黑的
唯獨心尖上一點點
血還是紅的
用它護著你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