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必死劇本拿穩了
夜空中掛著一輪皓月,夜色寂寂,水榭亭台上薄紗隨風輕拂,人影在其中半遮半掩——
這本來是一處花前月下絕妙美景……如果此刻在亭台中那女子不是目瞪口呆、手腳哆嗦、麵色如土的話。
前一秒身死在重大車禍現場的林依依,眼睛一睜就發現自己到了仙氣飄飄的陌生地方。
毫無疑問,她穿了。
而這時,耳邊傳來一道冰冷入骨的聲音,那語氣裏甚至帶著一絲嘶啞、壓抑的怒意。
“你,做了什麽?”
眼前的男子姿容英俊無雙,如同無暇的美玉,令人移不開眼。然而此刻他卻是雙眼微紅,那眼神似有危險的殺氣。
能讓這樣清冷高傲的人勃然大怒,明明白白動了殺念,那事情肯定簡單不了。
她看清楚眼前這張無可挑剔的俊臉,再看他一身獨特的白袍玉冠,腦子猛地一下炸開了,緊接著原身各樣自帶記憶瘋狂湧出,這。這特麽不就是她筆下那個藺帥比藺無闕嗎?
低頭看自己一身桃紅長裙,手腕上戴著一串赤色的紅珊瑚手珠,眼前的畫麵一一跟腦子裏紛亂的記憶對號入座,她穿的身體名為——鍾魚。
完蛋。
而此刻的鍾魚的臉色頓時變得焦黑如鍋底。果然,她這是穿進自己網名還是琉璃傷舞索菲婭櫻雪時期,瞎幾把寫的《三生三世之帝君的女人》去了!
此乃集狗血、虐身虐心辣雞於一身的瑪麗蘇巨長篇、光聽名字就令人羞恥度爆表的虐文。
當然最讓她吐血的,還不光是這個,還因為穿成鍾魚這個身份。
她苦心積慮打造出來的傳統配方作死女二,毫無底線的蛇蠍女配。
怎麽個毫無底線法?
眼下這個情況就是了。
須知自古曠世三角虐戀,男女主角少不得因誤會痛苦分開。有這麽個前提,原著裏心機深重的女配作妖就必不可免了,是以陰險女二趁男主重傷失意不察,對其下了絕情盅,活生生將男主對女主的深情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全文真正虐心的地方,就從這裏開始了。
女配下蠱成功,硬生生搶走了女主的劇本,男主無可奈何地被情蠱控製,一腔繾綣愛意全給了壞女人。
嬌弱無助的女主全然成了透明人,被陷害被舍棄,被虐得體無完膚、死去活來。
直到快結束了,女配陰謀才被揭穿,最後發瘋發狂被萬劍穿心,屍首被釘死鬼門窟晾成幹皮。
而此時此刻,正是劇情關鍵點,鍾魚對藺無闕下了蠱,寬衣解帶,正欲行那不軌之事……
我日。
狗膽包,臭不要臉,作大死了!
鍾魚猛然把自己犯罪的魔爪收了回來,淩亂地將自己的衣帶係好,“對不起對不起,我喝多了,告辭!”
事不宜遲,她一手揪著衣裳,打算提上褲子就跑。
然而,在鍾魚準備拔腿就跑那一刻,手腕突然就被拽住了。
“你……”隻見藺無闕那冰清如玉的麵龐上仿佛出現了裂痕,他似怒而非,隱忍的眼神陰冷至極:“太、晚、了。”
太晚了?
什麽晚了?是現在她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太晚了?還是這絕情蠱已經下了,現在她跑也來不及了?
鍾魚還沒反應過來,接著整個人就扯了過去,一陣暗冷的氣息侵襲而來,她就狠狠撞進了藺無闕的懷裏。
“以毒攻心。”他目光冰寒盯著她,薄唇扯出一絲笑,不知是忍辱負重還是譏諷,隻擠出出幾個字:“好,好,你很好。”
此刻藺無闕衣領鬆散,青玉發冠也斜歪了,長發微亂,平時一個清冷禁欲到了極致的仙君突然換了情難自控的畫風,那實在是……
呸,現在不是欣賞冰山美男失控的時候。
“藺藺藺師兄,你冷靜一點!你先等著,我現在馬上去取解藥!”鍾魚結結巴巴地道,急出了滿額頭的汗。
藺無闕扣住她後腰的手,燙得跟燒旺的碳一樣。
這樣下去,都不用她搞,都要出事!
然而這邊藺無闕像是聽不到她的話那樣,顯然他快控製不住了。
他眼裏血絲通紅一片,而那撫著她後腰的手,已經移到了她的脖子上,儼然是架在她脖子上一把溫柔刀。
看他那架勢,要不是拉著她滾作一團醬醬釀釀解痛,就是趁理智尚存狠狠心將她這禍害廢了完事。
而這兩個差地別的後果,全在情緒極端不穩定的藺無闕一念之間。可不論什麽結果,卻沒一個是此時鍾魚承受得起的。
怎麽辦?
現實世界她已經死得透透了,要她回去變成屍體那是不可能的,隻能在這裏苟下去。所以首先這劇情不能走,絕情蠱不能成,藺無闕這世界主宰必須在這裏跟惡毒女二劃清感情界限……
鍾魚眼角餘光掃到了波光粼粼的水池,靈機一動,對了,寒池。
滅火大事迫在眉睫,她什麽都顧不上多想了。
鍾魚咬緊牙關,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將自己掙脫開。
大抵也是藺無闕也撐到了極限,他猝然被推開,愕然之餘,卻還沒鬆開手。
鍾魚伺機使了靈力,粗暴將他推到石柱上。
猛地對上那張俊美絕倫的臉,那雙深邃的瞳眸似有陰冷似有無辜,饒是她這親媽本人,看著都忍不住岔了心神。
這該死的英俊帥氣,竟是如此引人犯罪。
真糾纏下去,那叫人還如何把持得住?
鍾魚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抓住他的肩膀,突然飆戲,迎風流淚道:“師兄,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一直以來是我執迷不悟,今日才終於想透了。強扭的瓜不甜,竟如此齷齪強迫於你,是我錯了!”
藺無闕意識越來越混沌,聽到後麵鏗鏘有力的那句,額角仿佛隱隱露出了青筋。
鍾魚卻是下了狠心,掩麵繼續哭道:“既然師兄你如此狠心拒我千裏之外,那你我從此一別兩寬,江湖不見!”
完,她就借著運在掌心的那點靈力,猛地一推,毫不留情地將搖搖欲墜的藺無闕推入身後的寒池。
猝不及防被推倒的藺無闕:“……”
萬萬沒有想到,局麵變成了這模樣。
鍾魚虛虛地抹了一把汗,渾身無力地坐在地上,別看她剛剛一氣嗬成那麽順利,但其實已耗盡所有力氣了。
再稍微折騰一下,肯定不成了。
她現在腦子有點亂,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喝了什麽東西,還是為製絕情蠱弄了什麽亂七八糟的法術,反正她現在並不好受,後背陣陣發涼。
真的,鍾魚也不清楚這會兒絕情蠱到底下沒下到自己身上,剛剛動手陰了藺無闕一把,簡直心如刀割。
好痛。
別是情蠱捆綁已經成了吧?
這個念頭剛起,立刻就被她否定了。因為她還沒有感覺到那股真正撕心裂肺的烙印。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藺無闕先中招了,先把人隔離開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了。
而且,寒池可以讓人清醒靜心。
泡一晚冷水藺無闕絕對死不了,若是他能在凍水裏冷靜過來,那後麵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了。
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弄在藺無闕身上的絕情蠱媒介,什麽都別,把那玩意盡快解了才是最要緊的!
鍾魚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於是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咬緊牙關,搖搖晃晃地往清雲峰方向走去。
清雲峰是她所在的山峰。
九重宗是修界一大門派,坐落在東斕山脈,九重宗門派如其名由九座山峰組成,各山峰間聯係基本靠符令信號,彼此之間的距離遠不遠,近也不近。
反正鍾魚這會兒要從掌門主峰回到清雲峰,不能禦劍夜行,是夠嗆的。
但她現在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苦逼地杵著劍,一步步往外走。
可人要是時運不齊,做什麽都是要出點什麽意外的。
鍾魚繞著寒池在山路走了沒多久,隻覺冷意滲人,而在她不留神的那一刻,腳踝突然被人抓住了。
那是一雙蒼白而修長的手,滴著陰寒寒的水。
鍾魚差點嚇得魂飛魄散,她睜大了雙眼,壓著驚恐的嗓音都變尖了,“師師兄,你你你怎麽?”
藺無闕沒給她掙脫的機會,他眼神陰戾,嘴角冷冷地勾了淩厲的弧度,月光慘淡,猶如鬼魅。
他手上一用力,毫不憐惜地將岸上的鍾魚,硬生生地拖了下來。
鍾魚失聲尖叫,“藺師兄你不要衝動!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這麽做的。我不要臉我該死,你先放開我,我會彌補過錯的,你相信我!”
為什麽他還能爬起來?這是要逼死人啊!!!
不料,藺無闕聽到她這麽混亂地後,突然笑了,他的聲音幽幽涼涼的:“師妹何出此言?你所作所為,我無不歡喜。”
鍾魚:?
……你到底在什麽玩意?
要死,一句都聽不懂。
她還在驚魂不定,那邊藺無闕的冰冷的手指已經挑她的衣領了,那股子寒意隨著不上不下的驚悚,刺得她心髒都仿佛僵住,不跳了。
鍾魚察覺脖子上的紅綢帶一鬆,被解開了。
她就像被困住的魚,哆嗦個不停,瘋狂掙紮,“藺師兄!你瘋了嗎??你堅如磐石一般的意誌呢?等等,我這就……”
不知是不是因為水太冷了,她嘴唇已經開始發紫了,語無倫次,最後連話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
“沒瘋。”藺無闕卻優雅地抬手輕描著她的唇形,平靜而淡然地道:“是我心悅師妹夜不能寐,思之若狂,神智全無。隻如此良辰美景,師妹如何能狠心棄我而去?”
鍾魚要吐血了。
還沒瘋,你自己聽聽這特麽的是什麽鬼話?
但是再怎麽不安焦慮她也不了了,她全身像是被冰封凍住那樣,動彈不得。
鍾魚心裏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隻是她沒能再多想想,忽然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識。
幾乎是在她閉眼的瞬間,寒池四周驟然結了薄冰。
藺無闕眉目如冰,冷眼看著,隨後他輕剔去了她唇邊的冰霜,眼眸黑不見底。
半刻,他又低低地笑了,語調陰涼涼的,“我豈是你揮之則來呼之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