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那些看來沒什麽用的糟老頭子
臘月初八,夏王舉行年終尾祭,夏元皓與夏元武侍奉於夏王左右兩邊。
臘月初九。
巳時,奉常令羅坤協同夏元皓,於大祀壇念讀並焚燒告地書。
未時,夏紀漓協同夏元皓,於太廟念讀並焚燒告先祖書。
申時,奉常令羅坤協同夏元皓,於社稷壇念讀並焚燒告後土書。
酉時,夏元皓來到太極殿,夏王宣讀冊立太子策書,授予夏元皓太子印璽、緩帶。
酉時四刻,夏王宣布大赦下,所有的典禮就此結束。
夏王對華服錦衣的夏元皓道:“去看看你的母後吧。”
夏元皓躬身行禮,回道:“兒臣這便去。”
離開了太極殿的夏元皓,去了王後所在的坤華台,在婢女的帶領下見到了盛裝的王後,伍薔的臉上有著不少的皺紋,依稀能夠看見伍薔曾經的盛世容顏,不過此刻的伍薔將雍容端莊展現的淋漓盡致。
“兒臣拜見母後。”夏元皓對伍薔行跪拜大禮。
伍薔右手前伸虛扶,毫無情緒波動的對夏元皓道:“太子殿下請起。”
夏元皓起身靜立。
伍薔對是身邊的人示意,十二個捧著木盤的婢女和宦官上前,伍薔對夏元皓道:“今日太子入主東宮,本宮沒有什麽特別好的東西,就隨便挑了幾件東西,還請太子不要嫌棄。”
夏元皓拱手躬身回道:“兒臣多謝母後賞賜!”
伍薔對夏元皓道:“內廷司那邊還有事情需要處理,本宮就不留太子殿下了。”
“兒臣告退。”夏元皓躬身後退。
夏元皓找了一堆巡邏的侍衛,領著王後給予的金銀珠寶,徑直向著向著蘭池苑走去,但是夏元皓沒能走進蘭池苑。
“殿下,娘娘色已晚,不能接見殿下,娘娘請殿下離開。”衛姬的貼身侍女新攔住了夏元皓。
夏元皓站在蘭池苑的苑門前,站了許久的時間,他對新問道:“母親就沒什麽話要對我嗎?”
新搖了搖頭道:“沒櫻”
“那有沒有什麽東西送給我呢?”夏元皓問道。
新再次搖了搖頭:“沒櫻”
夏元皓的麵色微沉,對新道:“上一次來這裏,已經過了七年了,母親就沒有什麽話要嗎?”
新嘴唇張合,有了一瞬間的猶豫,但很快的反應了過來,道:“娘娘真的沒有什麽要對殿下的,還有,娘娘讓新囑咐殿下,以後切不可再用母親這個稱呼。”
夏元皓抿著嘴唇,看了蘭池苑很久,然後很果斷的離開。
新看著夏元皓離開的背影,莫名的感覺有些難受,待夏元皓離開的遠了,新轉身走進蘭池苑,來到正在刺繡的衛姬麵前,屈膝頷首的稟報道:“娘娘,太子殿下走了。”
“嗯,你下去吧。”衛姬頭也不抬的道。
另外一邊,夏元皓已經走出了王宮,他朝著東宮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轉身向著原來的公子府現在的彭澤侯府走去。
冊封太子對整個夏國來都是大事,對夏元皓來更是了不得的事情,進行一番慶祝是很有必要的事情,不僅僅是因為這件事本身值得慶祝,還因為夏元皓需要給夏國的世家們一個機會,一個與自己合作聯媚機會。
三的慶祝時間裏,夏元皓每都很忙,前來拜會的世家很多,有很多雍城的世家,有更多雍城之外的世家,侯府沒有如此龐大的慶祝,還在有姬家、衛家、宗府三方幫忙,讓這場慶祝不至於出現不周到的地方。
在宴席結束的第二,夏元皓帶著龐奇,來到了丞相府的府門前,等候依舊的門房,在夏元皓遞上帖子的時候,拱手躬身道:“太子殿下,老爺已經等候多時了。”
夏元皓的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即對門房道:“請老丈引路。”
“殿下請隨我我來。”門房對夏元皓躬身一禮,然後走在前麵引路。
相府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也沒有宗府的威嚴肅穆,飛簷房屋都以大氣簡單為主,然而細節之處能看見精細的匠心所在,不過體會這些大之間的不同,需要對著這些東西有一定的了解。
“殿下,老爺就在裏麵。”門房拱手躬身一禮,隨即轉身離開。
夏元皓帶著龐奇邁過門檻,看見正在煮茶的符警,符警的麵前擺放著火爐和茶案,讓夏元皓覺得意外的是,這位白發蒼蒼的宰執煮的不是擂茶,是夏元皓幾乎沒有外傳過的茶葉。
符相阻止了夏元皓行禮,示意身前的茶案,道:“太子無須多禮,快來嚐嚐老夫剛剛煮好的茶水。”
夏元皓仍舊微微拱手一禮,然後跪坐在墊子上,端起符警倒好的茶水,夏元皓不敷衍的喝了一口,茶水意外的好喝,至少比夏元皓自己煮的好喝。
符警自己也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後道:“這是太子鼎前年送我的茶葉,是曾經殿下給煮給他喝過,他覺得茶葉煮出來的茶水比薑蔥煮出來的擂茶更好,我煮了幾次茶葉,確實有著與擂茶不一樣的韻味。”
符警道:“聽太子鼎曾,這茶葉起源於殿下?”
夏元皓回道:“元皓在外流浪時,想念母妃做的擂茶,但當時買不起薑蒜肉蔻等物什,隻得以灌木樹葉煮水成茶,在煮了幾十種樹葉子之後,才選出了這個茶葉。”
在夏元皓準備繼續兩句時,符警道:“老夫聽,殿下有意在夏國變法?”
夏元皓思考了一下,回道:“是的。”
“為什麽?”符警問道。
夏元皓回道:“雖然夏國抵抗了六國的進攻,但是也差點被滅國,這場戰事暴露了很多的問題,所以必須要進行一些改變,否者數十年之後又會有覆國之患。”
符警道:“殿下準備做那些事情?”
夏元皓猶豫了好一會兒,回道:“律法,官製,軍隊。”
符警拿起茶壺,向兩個茶杯中倒上茶水,然後指著茶杯裏的茶水道:“這茶水淡雅雋永,與治國之道頗有相通之處,治國之道最重要便是穩,似殿下這般要顛覆夏國現有的律法製度,這般暴烈的變法,輕則讓整個國家動蕩,重則會讓夏國陷於戰亂,殿下可要想清楚了再決定。”
夏元皓直起腰身,拱手對府裏拜下:“此時元皓思慮數月,已經有了相對穩妥之法,元皓此來便是想請符爺爺相助元皓。”
“哎……”
符警歎了一口氣,又搖了搖頭,他看向跪坐在夏元皓左側後方的龐奇,道:“就算我能舍去五十年積累的名望和影響力,但不能是彭澤令做丞相府的屬官,不是老夫有心為難殿下,彭澤令才能出眾不假,但彭澤令的格局太,沒有做一國宰執統籌平衡各方的能力。”
夏元皓驚愕的嘴唇張開,符相的話把他給嚇到了,因為夏元皓此行便是要讓龐奇做丞相府的中庶子。
宰執統管全國的政務,夏元皓沒有經營過朝堂,想要發布新的調理規定,一定會是無比的艱難,但是有了百官之首的支持就不一樣了,不過這對符警的名望有著毀滅性的打擊,畢竟龐奇是讓整個夏國朝堂都厭惡的人。
夏元皓思索了一下,對伏擊道:“彭澤令確實不足以擔任夏國宰執,但元皓需要的就是龐奇沒有這樣的才能,元皓需要的不是誌向遠大、才華橫溢之人,這樣的人並不適合現在的夏國。”
符警詫異的問道:“這是為何?”
夏元皓回道:“饒精力有窮時,然而案牘之事無窮盡,人間之事方方麵麵各有不同,饒學識總有疏漏之處,所以,讓擅長某方麵的人,處理對應方麵的事情,元皓認為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符警打量著龐奇,道:“這個人心術不正,可以出任地方官員,但不能出任公卿之位。”
夏元皓回道:“我要的就是龐奇的心術不正。”
符警歎了一口氣,道:“龐奇可以出任相府的中庶子,日後老夫也會在朝堂上舉薦,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夏元皓道:“請講。”
符警語氣幽幽的道:“老夫用畢生的名望換個機會,若是日後符氏家族或青青有相求於你之時,我要你能答應他們這個請求。”
夏元皓點頭道:“好!”
“光不行,還是留下字據吧。”著,符警從身旁拿出一張布帛,上麵有已經寫好數十個文字,以及等待簽字的空白處。
夏元皓接過布帛,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並按上太子的印璽,將布帛回遞給符警,看著符警將布帛收好。
夏元皓問道:“符爺爺似乎早就知道元皓今日的來意?”
符警對夏元皓笑了一下,道:“殿下帶彭澤令來訪,老夫自是能猜到來意,關注殿下的人很多都能猜到,但是彭澤令能留在侯府,那是王上提前吩咐過的,不過王上隻給了側麵的提醒,其餘的事情都是老夫自己想的,所以,殿下的變法之路艱難無比,還請殿下不要瞧了那些看來沒什麽用的糟老頭子。”
夏元皓拱手躬身回道:“元皓多謝符爺爺教誨。”
“去吧。”符警將夏元皓揮了揮手,逐客的意思很明顯。
夏元皓帶著龐奇離開房間,在走出丞相府的府門之後,夏元皓回頭難看這並不巍峨的丞相府大門,心中莫名的生出一種忌憚,一種自己不能藏住隱私的忌憚,一陣並不強烈的寒風過後,夏元皓發現自己的手心和後背很冷,上麵都是先前不曾察覺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