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湧浮動(119)
這種情況下,如果再勉強作戰,損失必然很大,俞會不願用下麵兄弟的性命去冒險,而且來時他的信心就不足,覺得己方這點人根本不足以攻占對方的據點,這時候,他幹脆傳下命令,全體撤退。
火龍幫戰敗,上下幫眾倉皇而退。
雲未央邊喝邊笑道:“怎麽樣,我剛才說什麽了,這些人隻是草芥而已,不堪一擊!”
看著把酒言歡,談笑風生的雲未央,芳若突然想起蘇軾的一句詞: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這就是大規模的火拚,這就是他們的實力!直到現在,芳若才算是真正見識到雲未央的本領,也是以往她不曾見到過的。
“這種混亂的局麵,恐怕已經堅持不了多久!”芳若幽幽說道。
“哦?”雲未央挑起眉毛,話鋒一轉,突然問道:“難不成上麵要派人下來嗎?”
芳若怔住,驚訝地看著她,反問道:“你怎麽知道?”她這麽問,就等於是承認了。
雲未央苦笑,說道:“猜的,方便說這回來的是什麽人嗎?”
芳若說道:“他是長史崔壯賢,一直以來都跟隨在左相身邊,可以說左相說什麽那就是什麽,不僅如此,他也是最有實權的一個人,他既然要下來,那麽對李陽的事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所以……”說這話,她看了看雲未央,下麵的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雲未央嗤笑一聲,說道:“所以我應該要小心了,是吧?”
“沒錯!”
“僅僅是個長史嘛!”雲未央笑道:“沒什麽可怕的!”她說的輕鬆,可心裏卻已暗暗加足了小心,提醒自己千萬不能大意。
芳若見她滿麵的不在乎,想出言提醒,可這話她又不好說出口,畢竟她是官府的人,不管心裏願不願意,她覺得自己必須得站在官府得立場上。
看得出她的為難,雲未央拍拍芳若的肩膀,淡笑道:“別說這些了,我們去烤肉。”
雲未央的笑容既真誠又燦爛,很有感染力,芳若也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隻是心裏卻越發的沉重,雲未央,看來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對立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
兩個人邊吃邊聊,沒覺得過了太長的時間,已經是醜時了,當芳若繼續往嘴裏灌酒的時候,雲未央伸手攔住了她,含笑搖頭,說道:“夠了!你今天已經喝得夠多了!”
芳若苦笑,將手中的酒放下,卻也沒再繼續喝下去。
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遠處,氣氛異常的靜謐。
直到接近酉時的時候,芳若才和雲未央道別,臨分手時,芳若將雲未央狠狠的抱住,隻是低聲說了句:“保重!”再分開時,芳若的眼神已經恢複了清明以及她慣有的睿智,冷靜,她注視著雲未央,冷冷道:“再見時,我們亦是敵人!”
雲未央輕歎口氣,點點頭,道:“再見時,我們亦是敵人!”
聞言,芳若不再停留,轉身向外走去,等下了鍾樓,向四周望了望,隻見街道上一片寧靜,地麵幹淨的好像被雨水衝刷過似的,一塵不染,如果沒有看到之前發生的事情,芳若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裏剛剛發生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打鬥。
好快速,好幹淨的收尾!雲龍幫收拾殘局的速度可真夠快的。看罷,芳若連連點頭,難怪雲龍幫崛起的這麽快,就好像憑空殺出的一匹黑馬,勢不可擋,難怪勢力這麽大,通過這些不起眼的細節就可見一斑。
雲未央注視著芳若漸漸遠去的背影,眼神有些恍惚,這時候,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原來是千影,雲未央笑問道:“千影,怎麽還沒有去休息?”
“我睡不著!”千影已經洗過澡了,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她走到雲未央身旁,麵向鍾樓前方,衝著芳若消失的方向努努嘴,問道:“主子,今天的芳若很奇怪啊!”
“怎麽說?”雲未央挑眉問道。
千影撓撓頭,想了片刻,說道:“不像以往那麽充滿敵意,你知道的主子,之前她來查我們鋪子的時候,多囂張,沒想到今天會這麽和聲和氣。”
唉!雲未央輕歎口氣,沒有回答千影的問題,隻是心裏感慨道:因為我們是老熟人了啊!
就在這時,玄歌風塵仆仆,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臉上是以往不曾有過的凝重。
雲未央從來沒有見過玄歌如此模樣,以往的他都是冷靜且沉穩的,可今日,臉頰上都是風塵以及被鮮血濺滿的衣衫,雲未央幾時見過如此狼狽的玄歌,心猛地一沉,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雲未央雙手不自覺的緊握,就連呼吸都放輕好多,她穩住心神,問道:“玄歌,發生什麽事了?”
玄歌來不及行禮,急聲道:“主子,王爺出事了!”
轟!就好像晴天霹靂一般劈在身上,她隻覺得眼前發黑,呼吸急促,站在旁邊的千影看著有些不對勁的雲未央急忙上前扶住。
千影看著神情有些呆愣的主子,眼神流露出濃濃的擔憂,喊道:“主子!”
回過神的雲未央推開千影,穩住心神,急聲問道:“王爺現在在哪兒?”
“在府上!”玄歌快速地問答。
聞言,雲未央不再猶豫,施展起輕功便往府上趕去。
一路上,雲未央將輕功發揮到了極致,不過片刻的功夫,便趕回了秦王府,她來到兩個人的住處,顧不上喘一口氣,一把推開門。
聽聞門口的動靜,裏麵的人動作一致的朝門口看去,見到是雲未央,紛紛施禮,道:“王妃!”
雲未央看也未看他們,快步走到床前,看到躺在床上血淋淋的人,雲未央的眼球急劇的收縮。
隻見入眼的是一片猩紅,以往的翩翩白衣全被鮮血所浸染,而躺在床上的人臉色蒼白,幾乎到了透明的程度,雙眼緊閉,她什麽時候看到過如此虛弱的楓雪寒,雲未央隻覺得胸口一滯,一股腥甜直往上衝,她知道那是什麽,將嗓子眼的一口腥甜硬逼回去,然後一個眼刀掃向周圍站著的人。
眾人隻覺得一股強大的陰冷殺氣自王妃身上散發出來,偌大的屋子被死亡之氣所牢牢的籠罩,所有的人隻覺得他們像是突然一把被人推進了地獄,死神的鐮刀在他們頭頂折射出森冷的寒光,而他們的雙腿如同深陷沼澤而不能動彈,隻能運起全身的功力來抵抗自雲未央身上散發出的死氣,強大的壓迫力讓他們連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拚命咬牙堅持。
急忙趕來的玄歌看到如此情況,生怕主子一個控製不住將這裏的人都殺了,於是急忙喊道:“主子!”
雲未央緩緩回頭看向玄歌,漆黑的眼眸一抹紅光自眼底劃過,玄歌看的清楚,心裏也明白王爺就是主子的逆鱗。
雲未央冷冷的盯著玄歌,紅唇輕啟,隻吐出一個字:“說!”
玄歌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尤其說到王爺現在的情況時,玄歌更是小心翼翼,說完,便靜靜的立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聽完事情的經過,雲未央眼底似有冷卷風在侵襲,如果說以往的雲未央給人的感覺隻是淡然疏離,那麽現在的她不僅冷,而且毒,自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讓人打從心底裏害怕,害怕的想退縮,害怕的想奪門而逃。
突然,雲未央將身上的氣息收斂,緩緩坐在床邊,雙眼眨也不眨的牢牢注視著床上的那個人,那種珍惜視若瑰寶的神情讓旁觀者也忍不住動容,雖然明知無望,可雲未央還是忍不住問身旁的醫者道:“真的毫無辦法?”
那人輕歎口氣,搖搖頭,無奈道:“王妃,屬下無能!”
聞言,雲未央轉過頭,將屋裏的人挨個看了個遍,隨後冷聲道:“是挺無能的!”
撲通!是眾人齊刷刷跪在地上的聲音,所有人跪在地上,齊聲道:“屬下無能,請王妃責罰!”
雲未央看著眾人身上來不及換下的血衣,隻覺得鬢角漲的厲害,擺擺手,冷聲道:“護主不利,各自去領五十大板。”
“是!”
等到眾人都走出去之後,雲未央站起身將楓雪寒身上的衣服退下,然後走到銅盆前,拿起旁邊的帕子用水沾濕,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楓雪寒身上的每一寸。
雲未央將巾帕放下,轉身從衣櫥裏麵拿出一套白色的長衫,邊為楓雪寒換衣服邊自言自語道:“我知道你素愛整潔,必定忍受不了一點汙穢在身上。”語頓,她看向床上那個毫無生機的人,打趣道:“我是不是很了解你?”
回應她的是滿屋子的寂靜和窗外的蟲鳴聲,雲未央隻覺得眼睛酸的厲害,可就算把眼睛憋的生疼,她也沒有流出一滴眼淚。
許久,垂於身側的手覆上了那緊閉著的眉眼,指腹細細的在眼尾摩挲著。
“寒,我信你非弱者,定能撐過。”俯下身,覆上那毫無血色的薄唇,柔和的聲音響起,靜默片刻後,“可對?”低不可聞的聲音再度響起。
而床上沉睡的男人,卻未給與任何的回應。
斂下的眉眼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寒,你答應許我一世,可知?”執起楓雪寒垂於床側的手,雲未央繼續道,並不在意自己的話會不會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