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暗湧浮動(38)
楓雪寒轉過身看也不看那些已經嚇呆的刺客們，隻冷冷的丟下一句話，“一個不留。”眾人聞言，一個個麵帶喜色，他們早就等著楓雪寒這句話了，如果這口氣不發泄出來，估計晚上他們都會睡不好覺。
然而，秦王府此時卻一片山雨欲來風滿樓。
沒有醒，昏過去就沒有醒的雲未央依舊沒有醒來的征兆，身旁的依娜等人，等的幾乎都望眼欲穿了，按主人的說法，主子的最後一絲心脈保住了，那麽身上的外傷隻要好好休養便會好起來，可是自從雲未央在森林中昏睡過去，便再沒有睜開過眼。
饒是眾人想盡辦法，她卻依然沒有醒來的征兆。
期間，東方子召過來看了幾次，連他自己都很意外他竟然能夠存活下去，雖然不知道在他昏死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事情的源頭肯定與雲未央有關，現在看到床上依舊昏睡不醒的人，他的心早已疼的沒了知覺，也許痛到極致便不痛了，他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為什麽倒下去的不是他，為什麽偏偏是雲未央，如果可以，他寧願躺在床上的那個人是他，他也不希望雲未央受到一丁點傷害。
“主人，您去休息一下吧，我想主子醒過來也不希望看到您這樣！”依娜輕聲的說道。
楓雪寒，自己也是一身的傷，又為雲未央輸進去那麽多的功力，可是他自己好像根本沒看見，他的眼裏隻有雲未央，隻有昏迷不醒的雲未央。
就連她這個做屬下的，都不忍心看下去了。
楓雪寒沒有理會，一雙波光瀲灩的紫眸就那麽靜靜地凝視著床上的人，仿佛天地間隻有他們兩個。
這時，皇甫子然和皇甫墨走了過來，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畫麵，擔憂道：“還是沒有醒嗎？”
依娜搖搖頭，沒有說話。
見狀，皇甫子然眼神一暗，抿了抿嘴唇，便再沒開口說話，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的，他隻希望雲未央能夠醒過來。
雲未央遇害那天，皇甫子然和皇甫墨帶著禦林軍一路上快馬加鞭，偌大的森林，偌大的南朝，他們四處尋找，就連馬匹都不知道累死了幾匹，可是一無所獲，那種茫然，無措，壓抑的感覺幾乎將他們*瘋，許是老天可憐他們，最終在一條河邊發現地上的血跡和屍體，順著血滴落的方向，他們一直尋找，沿途中，他們看到小道上躺滿了屍體，那血腥狼藉的畫麵，單是想想便知其中的凶惡。
一路上，皇甫墨和皇甫子然不停的告訴自己，隻要沒看到雲未央的屍體那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至少她還活著，如果不是傳回來的消息說雲未央已經回到了秦王府，他們還會一直找下去。
皇甫墨深深地看了眼依舊緊閉雙眼的雲未央，壓下心底想要毀滅一切的衝動，他深深吸口氣然後吐出來，對依娜遞了個眼色，便走了出去。
依娜點點頭，轉過身對千影說道：“千影，你在這裏看著，我出去一下。”
千影點點頭，沒有說話，一雙黯然的眸子緊緊的盯著床上的雲未央，心中暗暗祈禱，主子，您快醒過來吧，再不醒過來，主人也要堅持不住了。
走出外麵，依娜看著站在庭院裏麵的皇甫墨，那有些蕭條瘦弱的身影在微風中顯得有些搖搖欲墜，仿佛風再大一點那人便會隨風而去，心中忍不住歎道：也是一個癡人，她什麽時候看到過二皇子如此狼狽的一麵，往日的他總是低沉內斂，將身上所有的鋒芒統統掩藏，現如今，為了主子，也是*碎了心，不止他，就連她們這些做屬下的都在每時每刻祈禱雲未央能早日醒過來，往日熱鬧紛紛的秦王府現如今死寂一片，整個秦王府籠罩在傷感中。
將心中的思緒收回，依娜問道：“二皇子，有什麽事嗎？”
聞聲，皇甫墨轉過身，美如冠玉的臉在逆光中讓人有些心生恍惚，一雙沒有溫度的眼眸淡淡的看著依娜，淡聲道：“皇甫卓的事情你們告訴秦王了嗎？”
皇甫墨深知現如今，因為皇甫卓的事情南朝上上下下議論紛紛，而那些和楓雪寒敵對的大臣更是借此機會暗中生事，很簡單明了的事情被他們添油加醋說得天花亂墜，好似楓雪寒才是那個想謀奪皇位的人，殊不知那個人人做夢都想得到的位子，在楓雪寒眼中根本是不屑一顧，如果那個人真的想要那個位子，是任何人都阻擋不住的。
“這……”依娜有些為難，一想到當她把消息告訴主人時對方毫無表情的那張臉，她就有些無奈，現在任何的事情都入不了楓雪寒的眼，除非主人現在能醒過來。
單看依娜的模樣皇甫墨就將事情猜的八九不離十，暗歎口氣，他說道：“瑜貴妃已經哭死過去好幾回了。”說完，皇甫墨轉過身朝府外走去，步伐低沉穩定，一如他內斂的性子，既然不能陪在你的身邊，至少也要為你做點事。
皇甫墨的言下之意依娜自然清楚，可是現在她也沒有辦法，楓雪寒不發話，他們這些做屬下的又有什麽資格去為主子做決定。
夜，寂靜無風，一縷清幽的月光隔著雲層繾錈而來，優雅地鋪了一地，楓雪寒躺在雲未央的身側一動不動，就好像入定的僧者，世間萬物皆入不了他的眼，如玉般白淨透明的手牢牢的將雲未央的手握在手心，深邃的紫眸眨也不眨的凝視著床上靜靜沉睡的人，央兒，你還要睡多久！
不知過了多久，當雲未央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的時候，睜開眼睛，隻覺得眼前白蒙蒙的一片，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要麽在天堂，要麽在府上，但憑自己的所作所為上天堂是不可能的了，所以，隻能是後者。
想著，她嘴角抽搐了一下，這時候，感覺自己的身體緊繃繃的，好像內部在發漲，要把皮肉撐裂似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她忍不住微微呻吟了一聲，直到此時她才發現她竟是躺在楓雪寒的懷中，看到他緊閉的眼，微蹙的眉，冰冷的側臉，蒼白的唇，那模樣看上去好似一個死人。
雲未央心中一緊，顫抖著手去推他，卻看到自己的手臂纏滿了繃帶，張張嘴她想說些什麽，卻聽到自己的嗓子啞的要說不出話來，高風掠過枯葉似的抖：“寒，你怎麽了？”
話剛落地手便被握住，雲未央微微抬頭，正看到他緩緩睜眼，昏黃燭光下，那總是清冷的眼眸靜水無波：“你是終於醒了？還是，”他頓了頓，“我又在做夢？”
雲未央有半刻搞不清狀況，但看著他一向清明此刻卻困惑的眼，突然就明白那些話是什麽意思，雲未央費力想朝他笑一笑，卻笑不出來。
昏迷中她半夢半醒，她能感知到外界，卻睜不開眼，雲未央知道這般虛弱的她是為了挽救東方子召耗費了太多的靈力，導致身體承受不起，也因此才一直沉睡，她的狀況和別人不同，沒有提前告訴楓雪寒好讓他安心，這樣猝不及防，他一定擔心死了。
胸口一窒，雲未央呆呆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卻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雲未央伸手抹眼淚，手還沒夠上去，淚水已經啪嗒掉下來，正落在他唇邊。
楓雪寒愣了一下，清冷無波的眼神逐漸深邃，手指撫上那淚眼婆娑的眼，良久，久得像一顆種子生根發芽：“央兒，你醒了！”嗓音是雲未央從未聽過的低沉暗啞。
雲未央伸手拉過楓雪寒為她擦眼淚的手，嘶啞著樣子問道：“我嚇到你了對不對？”
楓雪寒抬起另外一隻手繼續為她擦眼淚，嚴實的床緯裏一抹幽暗燭光，楓雪寒修長的手指一點一點撫過雲未央的眼角，指間似有白梅低回的冷香。
明明手指在發抖，語聲卻鎮定從容：“我知道，你會醒過來，你舍不得我。”
雲未央張張嘴想繼續說話，卻發現聲音像拉鋸子般嗚嗚沙啞的說不出話來。
楓雪寒立刻起身，在起身的那一刹那，身體趔趄了一下，不過很快地便穩住身形。
雲未央見狀，心中一酸，這個身姿翩躚的男人什麽時候如此狼狽過！
來到茶幾前為雲未央倒了杯水便很快的來到床邊，看著那雙失去色彩卻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眸子，楓雪寒的心驀地縮成一團，眼眶微微有些酸，緩了下心神，他坐到床邊，端起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含在嘴裏，然後俯身覆住了雲未央的唇。
雲未央隻是微微驚訝了一下，隨後便乖乖地任由楓雪寒喂水給她，她實在是太渴了。
搖搖頭，雲未央示意自己已經喝飽了。
見狀，楓雪寒收起杯子放到一旁，看著床上的人，歎口氣，說道：“央兒，你要是再不醒過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雲未央胸口一疼，聲音依舊沙啞無力：“我把大家都嚇壞了吧！”
為雲未央掖了掖被子，楓雪寒清冷的聲音依舊有著一絲後怕：“沒錯，你要是再這麽繼續睡下去，瘋的人就不止我一個了。”
雲未央閉上眼睛，深深吸口氣，緩了好一會兒，用盡渾身的力氣，聲音微弱地問道：“東方子召怎麽樣了？”
楓雪寒理解地點點頭，說道：“沒事，他來過好幾趟，可是期間你都沒有醒他便走了。”
“那就好……”雲未央慢慢閉上眼睛，疲憊地又昏睡過去，不論怎麽樣，東方子召都不能死，她不喜歡欠別人，尤其是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