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釜底抽薪
夜涼如水,清冷的月光泛著淡淡的光輝,給漆黑的夜空平添幾分光明,院子裏盛開的月下美人滿展於架,花開時令,猶如大片飛雪,甚為壯觀。
庭院裏正在烹煮的茶壺時不時的響起“噗噗”的聲音,一黑一白兩個人正坐在庭院裏悠閑的下著棋。
“為什麽解開封印?”黑袍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棋盤,黑色的棋子在他手裏翻來翻去,猶豫許久,棋子終於落下。
白衣人正是楓雪寒,沒有回答黑袍人的問題,而是拿起一顆白色瑩潤的棋子輕輕放到一處。
黑袍人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這一招棋,汗珠子一粒粒從頭上冒了出來,無論誰看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局棋他已經輸定了。
輕歎口氣,他將手中的棋子扔向一邊,無奈道:“真是,和你下棋就沒有贏過一次!”說完,他看了眼麵前神情冷冷淡淡的楓雪寒,問道:“你這麽做,是因為她?”
知道他不會回答自己的問題,黑袍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開口說道:“各國來訪的時間就要到了。”
輕聲應了一聲,楓雪寒平靜淡漠的臉上依舊沒有波瀾,仿佛黑袍人說的事情和他無關似的。
端起放置在一旁的茶水,黑袍人輕輕抿了一口,有些感慨的說道:“如今你的封印已解,再想瞞過那些人是不可能了,你要有所準備!”
“我已不是當年的我!”楓雪寒淡淡的說道,眼底依舊是一片冷漠。
“是啊!”輕歎口氣,黑袍人說道:“你已經長大了。”
泛著冷光的紫眸淡淡看了一眼黑袍人,楓雪寒站起身,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向遠處,道:“欠下的債總是要還的!”
將軍府——將賬本整理一番,葉青兒揉揉有些漲痛的鬢角,然後站起身懶懶的伸了個腰,從書房出來,感受著夜間微涼的空氣,隻覺得心頭一片清明,就連昏沉的腦袋都清醒幾分。
“夫人,天色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葉青兒的丫鬟秋菊關心的說道:“自從老爺病倒之後,您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自己的身子也要當心啊!”
撫了撫肚子,葉青兒臉上洋溢著母性的光輝,點點頭,她柔聲說道:“扶我回去吧!”
“是!”
走到石階處,秋菊看著身旁的葉青兒,陰冷一笑,伸出雙手猛地將葉青兒從石階上推了下去。
“啊——”一聲驚呼從葉青兒的嘴裏發出,隻見葉青兒咕嚕嚕的從台階上滾了下去,所滾之處一片猩紅,從雙腿之間流出的鮮血瞬間將葉青兒所穿的衣服染紅。
“為,為什麽?”葉青兒捂著肚子,痛苦的問道,秋菊是她的貼身丫鬟,她怎麽也不相信秋菊會做出這樣的事,肚子劇烈的抽痛讓她的意識越來越迷離,保持著最後一絲清醒,她艱難的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緩緩走下台階,秋菊的臉上布滿陰冷,低眼看著匍匐在地的葉青兒,沒有絲毫的同情,“有人出錢要你的命!”
“是誰?”豆大的汗珠從葉青兒的臉上滑落,蒼白的麵容也因為失血過多而透明。
撫了撫袖子,秋菊彎下身趴在葉青兒的耳邊,低聲道:“想知道?那就讓閻王來告訴你吧!”說完,一個手刀劈在葉青兒脖頸處,冷眼看著昏迷的葉青兒,她清了清嗓子,吆喝道:“來人啊,快來人啊,葉姨娘從台階上摔下去了。”
此刻玄春閣中已是一團亂糟,雅芙踏入內殿,縱使心中已有準備,不免也大驚失色,殿中滿是血腥之氣,秋菊和秋雨哀哀哭泣不止,一邊哭一邊喚著“夫人”。葉青兒蜷臥在沉香木雕花的大床上,身下的素雲段褥子盡數被鮮血浸透,連床上所懸的天青色暗織榴花帶子紗帳上亦是斑斑血跡。
夜深月淡,內殿充斥著血氣和藥草混合的濃鬱氣味,下人們麵色驚懼往來匆匆,裙帶驚起的風使殿中明亮如白晝的燭火幽幽飄忽不定,無數人影頭落地麵,竟像是浮起無數暗淡的鬼魅。
雅芙強穩住心神,拉過徐大夫急問道:“葉姨娘如何?”
徐大夫滿手鮮紅血腥,猶有血珠從指尖滴答墜落,他滿頭大汗,語氣裏已帶了哭音,“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現在隻能拚命保大人了。”
急忙趕到的雲盛重身體羸弱,隻披一件披風,臉色蠟黃,看著三姨娘,急聲問道:“青兒現在怎麽樣了?”
三姨娘為難道:“人還在昏迷中,大夫說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好好的怎會如此?”
站在一旁的雅芙說道:“大伯,聽丫鬟們說是葉姨娘下台階不小心摔倒了。”
雲盛重的臉有一半落在燭火的陰影中,他的眼神暗淡如天際零碎的星,又似魚眼般灰敗無神,他嘴唇有些輕顫,垂在身側的手也哆嗦起來。
“大伯,你身體還沒好,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話還未說完,雅芙便看到雲盛重枯瘦的身體倒在了地上。
一時間原本紛亂的場麵更加混亂,雅芙對著下人們喊道:“先把大伯扶下去休息。”
看了眼那些眼中充滿幸災樂禍的姨娘們,雅芙厭惡的皺皺眉,揚聲說道:“各位姨娘們,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折騰了一晚上,大家肯定都累了。”
原本就不願意呆在這裏的人一聽,紛紛點頭,三姨娘拉著雅芙的手,歉意道:“既如此,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這時,在一旁協助的大夫走過來說道:“夫人出血不止有血崩之勢,一直沒有醒來,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那些原本就想走的人一聽生怕晦氣沾染到自己身上,一個個跑的比誰都快!
雅芙冷冷的看著這一切,然後轉身朝內殿走去。
徐大夫擦了擦手上的鮮血,對著雅芙搖了搖頭,然後歎氣走了出去。
見狀,雅芙陰沉著臉對屋子裏的人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是!”畢竟雅芙是雲邪雨的大夫人,現在她發話,下麵人自然不敢反駁,一個個低著頭悄聲走了出去。
挑開簾子,雅芙走了進去,葉青兒的臉色像新雪一樣蒼白至透明,那是一種脆弱的感覺,仿佛一朵被秋雨澆得發烏的菊花,轉眼便要隨著秋的結束而泯滅。
似是聽到動靜,葉青兒兀自睜大雙眼,眼中閃爍著太過蒼白與容色截然相反的黑幽幽的光芒,晶瑩澄澈的眸子定定地看著雅芙,問道:“是你……”雖是疑問,但是卻是在陳述。
這時,一個不起眼的丫鬟走了進來,看了看床上的葉青兒,悠然一笑。
雅芙看到來人,急忙將椅子放到那個不起眼的丫鬟跟前,恭敬道:“小姐,請坐!”
點點頭,丫鬟從容的坐在距離葉青兒不遠的地方。
“你是誰?”葉青兒掙紮著問道。
淡然一笑,不起眼的丫鬟笑道:“葉姨娘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嗎?”
“是你……”葉青兒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的人,蒼白的臉龐也因為激動的原因而紅潤起來,“雲未央,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眼睛一眯,雲未央幽幽道:“你必須死!”
聞言,葉青兒久久不語,良久,她淒然一笑,“你是利用我來對付雲盛重的,對嗎?”
“沒錯!”雲未央大方的承認了,“雲盛重當然不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隻有你死了,他才會傷心欲絕。”
輕聲一笑,葉青兒搖搖頭說道:“你是想讓雲盛重對身邊的人下手吧!”人接近死亡,就連腦袋都清明幾分。
“沒錯!”雲未央說道。
憋著最後一口氣,葉青兒掙紮著說道:“為什麽你不早點動手?”
幽深的眸子定定的注視著已頻臨死亡的葉青兒,雲未央沉默片刻,說道:“一個人若是痛痛快快的死了,又有什麽意思!”說完,她幽幽道:“葉姨娘,你的孩子是保不住的,就算我不動手,你認為你能活下來嗎?雲盛重明知道你有身孕為什麽還將大權交到你的手上,其中的原由葉姨娘細想便知!”
“你……”一口氣衝上來,葉青兒臉色猩紅,看著雲未央,狠聲道:“你,你好狠毒!”她好恨,真的好恨。
靜靜的坐在椅子上,雲未央秀美輕挑,滿不在乎道:“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我的,當然也不是最後一個!”說完,她站起身,“要恨你就恨你為什麽要進將軍府!”
看了眼身旁的雅芙,雲未央冷聲道:“解決掉她!”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就算雲未央不出手殺她,葉青兒也活不下去,否則雲盛重也不會在對方懷著身孕還將府中的大權交到她的手上,這無疑是將她推到了風頭浪尖上,人性是貪婪的,而葉青兒更是為了錢財不擇手段,所以她的死並不讓人同情或者可憐。
早已等候在側的千影和依娜一身黑衣,看到雲未央出來,急忙上前問道:“小姐,你沒事吧?”
搖搖頭,雲未央說道:“沒事!”說完,她對著依娜說道:“依娜,那個秋菊不能留,把尾巴處理幹淨。”
“是!”
“誰?”雲未央眼睛一眯,看著不遠處厲聲喝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