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九章 急診
戴潤姿從戴家出來之後,坐在車裏滿麵愁容。
她沒有料到父親真的會趕她出來。
現在去哪裏好呢?
戴潤姿畢竟是學法律的,理性思維做主導,所以打算先去酒店住幾天,然後租房子。
她進了離家最近的酒店,剛拿出身份證要開房,耳邊就響起了一個聲音。
“戴潤姿,你要跟誰開房?母胎單身也有春天啊!我給你免單!”
這戲謔的語氣,清脆的聲音,不是秦月薇還能是誰。
戴潤姿轉頭白她一眼,“我差點忘了,這家酒店是你家的,早知道不來了。”
秦月薇笑嘻嘻的說:“別這樣嘛,快說說你男朋友是誰。”
“哪有什麽男朋友。”戴潤姿哀歎一聲,“我被我爸趕出來了。”
秦月薇愣了愣,馬上又說:“那你就別在酒店住了,去我家住吧。”
戴潤姿遲疑道:“這樣好嗎?會不會打擾你和你先生?”
“你去了能幫我帶著小傑玩,我感激不盡。”秦月薇故意哭著一張臉,“你是不知道這孩子多粘人,我每天都被他纏得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你要是去我家住,我簡直就跟放大假一樣好嗎!”
秦月薇已經從應恒那裏聽說了,戴楚賢對於戴潤姿給霍啟明翻案一事十分不滿,但是她沒想到戴楚賢竟然會生氣到將唯一的親生女兒趕出家門的程度。
她不想讓戴潤姿這個時候獨自住在酒店孤身奮戰,帶她回家,有什麽事情的時候和應恒也比較好商量。
戴潤姿也考慮到今後有很多事情離不開應恒,住到應家可謂是近水樓台,便說:“那好吧。”
秦月薇立刻親昵的挽起了她的手,將她的證件從前台那裏收了回來,然後帶著她走出了酒店。
戴潤姿跟著秦月薇回到應家,應向傑就撲了上來,纏著她玩了好久。
晚上應向傑睡了之後,秦月薇邀約戴潤姿一起喝杯小酒放鬆放鬆。
露台上,秦月薇和戴潤姿一起坐在秋千架上。
戴潤姿喝著紅酒,搖搖晃晃,馬上就要睡著。
卻聽見秦月薇在她耳邊說:“小姿姿,你不要憂傷,現在隻是初級階段,你要相信,你的誠意一定會感動你爸,讓他答應你和霍啟明在一起的。”
戴潤姿無語,“我才沒有憂傷,我隻是困。”陪小傑拚了一晚上樂高,她真的是頭暈眼花。
“你就不要否認了。”秦月薇語重心長,“為了愛情和家裏抗爭這事兒我有經驗,你隻要堅持住,就一定能取得勝利,當然了,前提是你的對象是一個值得你付出的人。”
“你這說的都是什麽啊。”戴潤姿放下酒杯,伸手去探秦月薇的額頭,“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在說胡話?我什麽時候跟霍啟明成為一對了?”
“嗨,都到這個時候了,你就不要再隱瞞了吧。”秦月薇理所當然的說,“要不是你們兩郎情妾意,你何苦要做這種讓你爸生氣到大義滅親的事。”
戴潤姿感到頭大,“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月薇擺了擺手,“你是為了真相和公義,那就請你繼續堅持吧,相信你總會等到你想要的那一天。”
戴潤姿剛鬆口氣。
秦月薇又湊到她旁邊,曖昧的說:“等到你們相親相愛的一天。”
“為什麽我怎麽說你都不信呢!”戴潤姿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你要不是發燒你就是喝醉了,我不跟你說了,我回房。”
戴潤姿剛要起身,就被秦月薇一把拽下,“就算你們現在不是一對,但是你問問自己的良心,你對他真的一點點小心思都沒有嗎?”
秦月薇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樣,讓戴潤姿竟然心中發虛起來。
她硬是一把推開秦月薇,然後迅速的跑下了樓。
她心中有鬼。
她對霍啟明,一開始是震驚憤怒,後來是懷疑同情,再後來她自己也都說不清了。
可是,她怎麽能對他有那樣的想法,他明明是奪走了她初次的那個人,她應該痛恨他才是。
戴潤姿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告訴自己不可以再胡思亂想。
她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說:你隻是為了讓無辜的人洗脫冤屈而已,你沒有私心,你絕對沒有私心……
……
警局受理了新的證據之後,便開始重新調查這起案件。
戴楚賢參加一個講座,被記者追問這件事。
“戴官,您對於令嬡為強奸過自己的犯人提起上訴這件事怎麽看?”
戴楚賢一貫溫文爾雅的笑:“我為她驕傲,她對公平正義的執著是一個法律人該有的品質,我支持她做這件事。”
“真的嗎?”記者明顯不信,“可是當年,令嬡可是親自對警方說是霍啟明強奸她的,現在豈不是在自扇耳光?”
“我女兒當年確實是不願,所以從她的角度來說是強奸,但是對方可能也是非自願行為,這就需要警方去調查了。”戴楚賢感覺自己用光了一整年的笑臉,便說,“這起案件既然已經交由警方去重新調查,我就不應該再多加置說了,我們到此為止吧。”
他說完,推開記者,走進了電梯,臉馬上就黑了起來。
一向到潤姿竟然會因為那個男人真的離家出走,一夜未歸,他就更加恨那個男人,也不知道霍啟明到底給潤姿灌了什麽迷婚藥,讓她這麽堅定的跟他作對!
……
當天晚上,戴潤姿坐在應家的客廳,和應恒秦月薇夫婦一起看到了這則新聞。
秦月薇不禁哼了一聲,“你爸爸怎麽這麽虛偽,還說支持你呢。”
戴潤姿苦笑,沒有說話。
應恒知道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去評判別人兩父女的關係,便說:“戴官可能隻是一時想不開,以他的思想覺悟和專業能力,應該會很快就能明白過來。”
戴潤姿很希望這一天盡快到來,便問應恒:“孔威那邊的證據搜集的怎麽樣了?”
“他說他把監控錄像的原始視頻拷在了一個U盤裏,藏在了一個秘密地方。”
“那他什麽時候交出來?”
應恒頓了頓,放下手中的茶杯,“他希望我們能盡快幫他減刑,這件事我正在處理。”
聽起來好像很麻煩的樣子,戴潤姿很感激的說:“謝謝。讓你受累了。”
秦月薇受不了的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小姿姿,你說這話就太見外了吧,再說了,這是他的職責,你隻要付錢,他就應該幫你把事情辦妥。”
戴潤姿知道這是秦月薇寬慰她的話,她才付了幾個錢,根本就請不動應恒親自為她調查,就笑了笑說:“好,我不說了。”反正這個情她是記下了。
這時候傭人突然拿著一個快遞走了進來。
“先生,太太,這是M國寄過來的快遞,白天我收了放在玄關的架子上了,你們好像沒看見。”
秦月薇招招手,傭人便把快遞遞給了她。
戴潤姿好奇的問:“怎麽會有M國的快遞?”
“是上次在馬爾代夫救了小姐的那個女孩,她送了條項鏈給小傑,可是小傑不小心弄丟了,我厚顏無恥問人家又要了一條。”秦月薇把快遞單小心翼翼的撕下來,遞給應恒,“我準備的那套首飾,你明天給我按這個寄件地址寄給她吧。”
應恒把快遞單疊好,放進了口袋裏,然後點了點頭,“你們先聊,我還有點事,就失陪了。”
秦月薇打開快遞盒,裏麵是一個精美的小盒子,打開盒子,就看見了一個小玉牌,玲瓏別致。
她舉起來看,讚不絕口,“溫零雖然是個醫生,但是對於首飾設計也有一手,你看看,這玉牌上的小魚兒雕得多細致啊。”
“是挺不錯的。”戴潤姿由衷的誇道,“看得出來,能作出來這條項鏈的人一定又善良又細心。”
“她也是D國人,等下次她回國,我介紹你們認識。”
“行啊。”
那時的戴潤姿還不知道,她隨口誇的這人將來會變成她的姐姐,命運的紅線已經慢慢將他們這一群人牽到了一起。
……
溫零答應和陸司爵去看電影,等她下班的時候,走出辦公室,就看見陸司爵靠在門外的牆壁上等她。
看見她出來,陸司爵立即站直了身體,還附贈了一個極度溫暖討好的笑容。
“工作忙完了?”
溫零本該五點下班,現在已經五點半了。
所以陸司爵在這裏至少等了半個小時。
溫零點點頭,“既然來了怎麽不進去?”
“怕打擾你。”陸司爵順手接過溫零手上的包包,試探著去牽她的手,“走吧。”
溫零看著陸司爵,忽然覺得的笑容像是惡魔一樣猙獰,她猛然推開他,“不要碰我!”
陸司爵懵了,悻悻的收回了手,不讓牽就不讓牽吧,有必要反應這麽大嗎?
溫零吼了一句之後,有些頭暈,就對他說:“我先去趟洗手間。”
她站在洗手池前,慢慢洗著自己的手,頭越來越重,好多奇奇怪怪的影像在腦海裏竄來竄去。
她像是陷入了一個奇怪的幻境,被無數的噩夢牽扯著,無法自拔。
溫零被那些噩夢衝擊著,扶著洗手台才能勉強站住。
清潔工正好進來,忙扶住了她,焦急又擔心的問:“溫醫生,你怎麽了?”
聽到現實中的聲音,溫零這才清醒過來。
剛剛那些血腥可怖的畫麵全都消失,她做了個深呼吸,對清潔工說:“我沒事,可能有點低血糖。”
溫零走出洗手間,就看見陸司爵滿臉擔心的站在對麵。
她拿過來陸司爵手上的包,從裏麵拿了一顆巧克力吃下,這才呼吸平順了下來。
“你沒事吧?”溫零的麵色蒼白,陸司爵很不放心,“要不就別去看電影了,我送你回家休息。”
“不用了,我應該隻是低血糖,吃了巧克力就會好。”溫零不希望將看電影的行程再往後拖,她希望能盡快完成這項任務,“電影票不是都訂好了嗎?現在就走吧。”
她領先往前走去。
陸司爵連忙亦步亦趨的跟上,想要扶她,又怕她會抵觸,所以隻好在她旁邊虛扶著,以備不時之需。
到了商場之後,離電影開映時間還有四十分鍾。
陸司爵便提議道:“我們還是先吃點東西再去看電影吧。”
溫零沒有說話,她還是覺得有些暈。
陸司爵怕她反對,趕緊說:“你不是低血糖嗎?還是吃點東西比較好。”
溫零便點了點頭,她也覺得可能巧克力不夠,還需要再補充一些能量。
商場裏的餐廳非常多,陸司爵問溫零想吃什麽,溫零隨便點了一家雲南菜,兩人就走了進去。
這個時段,正是晚餐高峰期,所以包廂早就已經滿了。
兩人被服務員帶到了餐位,兩人桌十分的狹小,跟周圍的顧客幾乎是挨在一起。
陸司爵有些嫌棄,但看溫零麵色不好,便趕緊點了菜,催促服務員趕緊上菜。
汽鍋雞剛端上來,陸司爵便舀了一碗放到溫零麵前,溫零卻突然捂住了嘴巴,衝向了衛生間。
陸司爵愕然。
她這是腸胃炎了嗎?
他當下便下定決心,等下溫零從衛生間回來,不管她怎麽說,他都要直接帶她去醫院。
現在她這狀況簡直要擔心死人了。
溫零吐完之後,覺得自己也有些奇怪,明明每天跟邵恩嘉在一起吃中飯,孕婦都沒事,她怎麽會突然嘔吐?
走回餐位,就看見服務員正在給陸司爵買單。
她剛坐下,陸司爵就說:“別吃了,我帶你去醫院。”
剛吐完的溫零特別的餓,就說:“也不急在這一時,還是先讓我吃點東西吧,否則我可能都沒力氣走去停車場。”
“沒力氣走有什麽關係,我抱你。”
溫零嗬嗬,“那我還是多吃點吧。”
陸司爵再次碰了個軟釘子,默默歎了口氣,“好吧,那我們吃完再走。”
汽鍋雞的湯又鮮又熱,溫零喝完之後感覺整個人都溫暖了不少,就又吃了點烤魚和米線。
吃完之後,臉色果然好了不少,呼吸也順暢了起來。
她便不肯去醫院了,“大約隻是因為吃錯了東西,不要緊,電影快開場了,我們還是趕緊去電影院吧。”
陸司爵十分不放心,“你真的沒問題?你沒有騙我吧?”
“當然沒問題。”溫零為了證明自己,還特意加快了腳步,走的飛快。。
陸司爵隻好跟了上去。
可是他還沒追上她,就看見溫零突然站住,然後身子一軟,直接朝後麵倒了下來。
幸好陸司爵正跟在她身後,毫不費力就接住了她。
他拍了拍她的臉,“晚晚,晚晚……”這個時候也不顧忌她說過不允許他擅自叫這個名字了。
溫零毫無反應。
陸司爵趕緊抱起了她,朝著電梯衝去。
很快他就開車帶溫零趕到了醫院。
紀慎行聽說溫零到了急診,連忙從自己辦公室下來,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狀況。
陸司爵靠在急診室門外的牆上,麵如菜色。
他很擔心,非常擔心,擔心得都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沒學醫,否則這個時候就能在急診室裏而不是急診室外,他就能第一時間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也能幫她照顧好她的身體。
陸司爵正在懊惱不已,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穿著白大褂的紀慎行。
他連忙攔住了他,像是完全忘記了他們之前的恩怨,他直視著紀慎行,握住了他的手,“幫我好好照顧晚晚,拜托。”
紀慎行沒有料到陸司爵會拉他的手,當時便愣住了。
已經有多少年了,陸司爵對他視而不見冷漠到底,可現在,他居然主動跟他說話,還主動拉住了他的手。
紀慎行心裏頗為觸動,或許為了晚晚,他真的什麽事情都願意做吧。
他回握住陸司爵的手,“你放心,晚晚不會有事的。”然後大步走進了急診室。
……
門外的陸司爵,像是經曆了幾個世紀。
時間越長,他越心慌。
他靠在牆上,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想起他們剛剛在B國認識,他有一次感冒,發燒到38度,顧溫晚蹲在他的床邊,無比嫌棄的說:“陸司爵,你真是白長那麽高了,竟然這麽容易生病。”
他有氣無力的說:“還不是你要我去跟你玩激流勇進,我淋了水才會感冒。”
“我就坐在你旁邊啊,我怎麽沒事。”
陸司爵沒好氣的說:“你有沒有良心。”
顧溫晚便賊賊的笑了,眼睛發亮,像是盛滿了無數的星星。
她當然知道,因為幫她擋水,陸司爵才會渾身濕透。
每當水花濺起的時候,陸司爵就把她整個人都罩在懷裏,所以玩完之後,她基本上沒有濕,但是陸司爵卻跟個落湯雞一樣。
顧溫晚摸了摸他的額頭,“真的有點燙哎,不知道可不可煎雞蛋。”
陸司爵當時難受極了,便很生氣,拉了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哼唧了一句:“沒良心的臭丫頭。”
他藏在被窩裏,想等顧溫晚來安慰他,外麵卻沒了動靜。
他等了好久,終於忍不住掀開被子,朝外麵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