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仁慈即殘忍
徐老太太在陸氏等了很久，秘書每過半小時過來給她換杯熱茶，她每次問陸司爵什麽時候回來，秘書都是那一句：“這個我不太清楚。”
後來，徐老太太便不再問，而是靠在沙發上閉目眼神，一副不見到陸司爵誓不罷休的樣子。
祁選出門辦事回來，看到徐老太太守在門口，進了陸司爵辦公室便說：“要不要我調虎離山讓她離開這裏？”
“你想怎麽調虎離山？”
“就說你去了G會所，讓她去那兒找你。”
陸司爵擺了擺手，“不用了，等會兒我親自去見她。”就算徐老太太真的會被祁選騙，在G會所見不到他，還是會回到陸氏繼續等，與其這麽麻煩，倒不如一次來個了斷，反正他沒有絲毫對不起他們徐家的地方，他不怕跟她對質。
祁選把手上的資料遞給陸司爵，“一切都準備好了，警方現在和檢察機關聯合立案，已經傳喚了涉案的高管們，等到他們審訊完畢，應該就會傳喚徐栩栩。”
陸司爵氣定神閑的說：“我知道了。”
祁選忍不住問：“陸先生，您就那麽確定高管們會咬出來徐栩栩嗎？徐栩栩不是做的很隱秘嗎？能有什麽把柄留在他們手上？”據說這些高管們甚至從來沒有跟威脅他們的人親自見過麵。
“我已經放話給他們了，這件事想要了解，必須有人負責，他們都是人精，一定會懂我的意思，眾口一詞，徐栩栩在劫難逃。”
“高，實在是高。”祁選由衷的豎起了大拇指，他還以為陸司爵會派人去調查徐栩栩和高管們之間交易的證據，沒想到陸司爵根本就沒想過去查，他隻是把自己想要的結果提前告知了那批明哲保身慣了的所謂政客。
這件事到最後，徐栩栩就算拿出他本來威脅高管們的那些秘辛，也已經沒有人會相信了，因為大家都覺得他們是一丘之貉，狗咬狗而已。
徐栩栩將會麵臨幾年甚至十幾年的牢獄之災，他們從祖輩開始做的軍工產業相關生意也已經到了頭。
徐老太太垂垂老矣，徐熙熙又是個難堪大事的，徐栩栩如果被抓，徐氏就完了。
隻有千年做賊，沒有千年防賊，陸司爵已經被徐家坑了太多太多次，他真的不想再心軟。
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
就在徐老太太等陸司爵的這幾個小時裏，網上的輿論已經一波一波的起來了。
有個文筆和邏輯都很好的大v將金典花園拆遷案前因後果全都梳理了一遍，通俗易懂繪聲繪色，很快就轉發量破萬。
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這篇文章，因為此時的徐氏寂靜無聲，顯然是做賊心虛。
這個邏輯十分滑稽，之前陸氏不做回應，他們也認為這是做賊心虛的表現，事實證明陸氏無罪，他們仍舊不覺得這個邏輯有錯，又照搬到了徐氏的身上。
怪不得都說，雙標是蠢貨與生俱來的本能。
徐氏在m國比較低調，實業幾乎都是秘密的軍工產業，大家想抵製也抵製不了，所以一大群人人肉到了徐栩栩家裏的地址，然後戴上口罩，在徐家門口扔玻璃瓶、臭雞蛋、爛白菜等等……
徐家的管家去請示徐栩栩要不要報警。
徐栩栩冷笑，“為什麽不？”法律還沒有判他有罪，什麽時候輪到這些刁民來對他耀武揚威了？
警車呼嘯而來，驅趕了暴民的同時，也帶走了徐栩栩。
……
祁選從陸司爵辦公室出來，俯身對閉眼假寐的徐老太太說：“您請醒一醒，我們陸總回來了。”
“哦，那太好了。”
徐老太太站起來，因為起的過猛，差點暈倒，祁選連忙扶住了她，要是這老太太在陸氏出點什麽事，就麻煩了。
“我扶您過去。”
“不必，我還沒老到那個程度。”
徐老太太穩住身子，朝著陸司爵辦公室走去。
陸司爵客氣的站起來與她打招呼，虛偽的笑道：“讓您久等了，我工地上有點事，我剛回來。”
“陸先生是個大忙人，我老太太別的沒有，時間大把，談不上久等。”
“您請坐。”
兩人在沙發邊坐下，陸司爵讓人送了一壺茶進來。
依舊是徐老太太下午喝的老君眉，這味兒她現在一聞見就想吐。
但總不好駁了陸司爵的麵子，所以還是伸手將茶杯接了過來，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在等的時候她想好了千種萬種的開頭，可到真的見到陸司爵，卻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千錯萬錯，都是他們徐家的錯，孫女坑人姻緣，孫子坑人公司，這到底都是什麽事兒……
自知理虧，徐老太太做了很久心理建設，舔著一張老臉懇求道：“陸先生，我來，是求你放栩栩一馬。”
陸司爵也不與她繞彎子，直接回絕，“對不起，我辦不到。”
“他確實不對，我跟你提出這種要求我也覺得難堪，可徐家就這麽一個能擔大任的繼承人，如果他真的要進牢獄，徐家就算完了。”
“在他布局打算暗算我的時候，就應該已經預料到了如今的結局，願賭服輸，我相信他也是這麽想的。”
“你恨他是應該的，我知道我沒有臉麵也沒有立場替他求情，可是人生在世，總是希望自己能為子孫多做一些，替他們多吃一點苦，幫他們多分一點憂，他們犯的錯也總想幫他們去承擔，他們要遭受的報應更希望能遭受到自己身上……”徐老太太動容道，“相信你奶奶也跟我一樣的想法。”
陸司爵原本堅硬的心突然被這番話潤濕了。
他的奶奶，在他誤殺盛芷荷的哥哥時，是不是也像徐老太太一樣四處求人？是不是也像徐老太太一樣低聲下氣？就是因為奶奶的卑躬屈膝，他才有了一線生機，如今才能重新站起來。
他不忍心拒絕老態龍鍾的徐老太太。
所以他想了想，緩緩道：“徐老太太，您應該很了解我，我不是一個嗜殺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的兩個孫子，一個毀我家庭，一個毀我公司，我不得已才做出了一些反擊。”
“是是是，我知道你本性不壞，我其實一直都很感激你，你對熙熙是手下留情了的。”
“我不想置徐栩栩於死地，但我又怕他會像徐熙熙一樣，一而再再而三……”
徐老太太聽到了他話中的轉機，立馬欣喜道：“你放心，隻要你放栩栩一馬，我馬上讓他離開m國，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麵前，不不不，我們整個徐家都會離開m國，銷聲匿跡。”
“既然如此，那我考慮考慮。”
這意思便是願意放過徐栩栩了，徐老太太激動得老淚縱橫，“陸先生，你今天的恩德我無以為報，但相信將來總有一天你會得到福報。”
陸司爵慘淡的扯出一個笑容，“我早就不相信好心好報這種鬼話了。”否則顧溫晚怎麽會那麽早就香消玉殞？
徐老太太還想再說什麽，陸司爵打斷了她，喚了祁選進來，讓他送徐老太太出去。
祁選摁了電梯，請徐老太太進來，看她如釋重負的模樣，心裏很是奇怪，到底她做了什麽讓陸司爵在幾分鍾之內就改變了主意？
他客氣的送徐老太太到大堂門口，然後轉身回了頂樓。
徐老太太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所以又回到了陸氏大堂，她摁了電梯上樓，卻被告知陸司爵剛剛下電梯，她便又著急忙慌的去坐下行的電梯。
幸好趕得上。
徐老太太出電梯的時候陸司爵快走到大門口，她追著他喊了幾聲，他在打電話，所以沒有聽見。
徐老太太一著急，就加快了腳步，出了門，眼見陸司爵近在咫尺，就想伸手去拍他的肩膀，沒想到陸司爵比她想象中速度要快，所以她一掌便落了空，整個人失去了平衡，朝著台階下方跌了下去……
陸司爵聽到“轟”的一聲巨響，把手機從耳邊拿開，回頭一看，就見徐老太太滾下了四五級台階，摔落在了他的腳邊。
周圍有路人打開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陸司爵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我等下再聯係你。”然後對衝過來的保安說：“打電話叫救護車。”
很快救護車就趕了過來，徐老太太被送進了嘉仁醫院。
她本就心髒不太好，再加上年紀大，這一摔，直接將她摔得心髒短暫停跳，加速了心髒的衰竭。
醫院傾盡全力，還是無法阻止她的心髒衰竭，便對陸司爵說：“還是盡快聯係她家人過來吧，我看她情況不太好，需要盡快做決定，是保守治療，還是心髒移植。”
陸司爵朝祁選使了個眼色，祁選便出去了，他去給警局那邊打了個電話。
警方一聽說徐老太太危在旦夕，不敢再審訊徐栩栩，立刻將他放了。
剛剛還一副要跟他死磕到底模樣的警查突然之間變了臉，徐栩栩莫名其妙，直到從警局出來，拿到手機才知道原來奶奶進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