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其實是他
徐栩栩把所有殘破的碎布都收集起來，然後收斂掉所有情緒，才開口道：“好吧，我們回去。”
就讓這個秘密永遠埋葬在這裏，就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份痛苦，就讓奶奶一直活在熙熙尚在人間的童話裏。
罪孽也好，仇恨也好，都由他一力承擔。
……
餃子館裏。
靳與寒嬉皮笑臉的跟來打探消息的私家偵探說：“你們想買我這家店？真的嗎？我這裏一年可掙不了幾個錢，你們要想清楚。”
私家偵探本就是為了看看這家店裏有沒有藏著徐熙熙，並沒有買的意思，提出購買意圖不過是為了哄靳與寒帶他們四處看看，聽見靳與寒這麽說，便財大氣粗的說：“我們也不指望這裏掙錢，不過是喜歡這小鎮風光好人文佳，所以想買處房子以後來養老罷了。”
靳與寒裝作喜出望外的樣子，“喲，我這是遇上大財主了啊，成成成，我這裏一共有兩層，上麵一層是店麵，下麵一層是我的臥室。”
店麵和廚房都空空蕩蕩，隻有吧台後麵可以藏人，私家偵探探頭去看，沒有任何發現。
便朝著樓下說：“臥室可以看一下嗎？”
“當然可以。”
靳與寒領著私家偵探從樓梯上下來，臥室裏整整齊齊幹幹淨淨，一點都不像男孩子住的地方，窗戶正對著雪場，玻璃反射的刺眼白光照射進來，讓人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太亮了是吧，我去把窗簾拉上。”靳與寒立刻走去窗邊。
私家偵探晃了晃眼，就在他一晃眼的刹那，有個人影貓著腰從樓梯上竄了上去。
這臥室隻有兩個衣櫃，其餘地方一覽無遺。
私家偵探便晃了過去，然後打開了衣櫃的門，朝裏麵探頭看了一眼這裏的牆壁都很規整，不像有暗室的樣子，更重要的是，靳與寒實在是坦蕩了，坦蕩得讓人根本沒有立場懷疑他。
所以他便說：“你這裏比我想象中的要小的多，我還是去別家看看吧。”
他打著買房的幌子，已經將這個鎮上的房子看了個七七八八。
靳與寒做出失望的樣子來，“那好吧，本來還以為可以拿了財主的錢退休呢，原來是白日做夢了一場。”
私家偵探尷尬的笑笑，走了出去。
一分鍾後，吧台後麵突然窸窸窣窣的探出了一個小腦袋。
“我可以出來了吧？”
“嗯。”
徐熙熙便站了起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靳與寒給她遞了杯冰水，她咕咚咕咚就喝完了。
“你打算在我這裏呆多久？”
徐熙熙怯怯的看著他，“你現在就要趕我走？”
“知不知道你哥已經把整個鎮都翻了過來，就為了找你。”
徐熙熙端著水杯，發了會兒呆，然後落寞的說：“找我做什麽？我這麽不成器，隻會給徐家抹黑，我還不如就死了呢。”
“又提這個字！”靳與寒不悅的看著她，“我們不是說好了，以後再也不提了嗎？”
徐熙熙可憐巴巴的說：“當時你還答應我會給時間和空間，幫助我慢慢找回自我呢，三天不到，你就想趕我走了。”
靳與寒無奈的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
徐熙熙到這裏的第一個晚上，漫不經心散步散到了他的門前，她心事重重的盯著他的店名看了很久。
靳與寒正在屋裏烤著火抽著煙，抬頭透過玻璃窗看見一個楚楚可憐的妙齡少女，在這漫天的雪色裏顯得格外生動，就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徐熙熙跟他眼神觸碰到之後，他朝她笑著點了點頭，算是陌生人之間善意的招呼。
誰知徐熙熙就那麽走進來了。
她來者不善的坐在他對麵，冷笑著說：“我都逃到這種偏僻的地方來了，還有人嘲笑我？”
“我沒有嘲笑你啊。”靳與寒把煙頭掐滅，他從小到大所受的都是紳士教育，在女士麵前抽煙是不禮貌的。
“你少跟我裝無辜。對，沒錯，我是為了所謂的愛情做了不少愚昧的事，但我又沒有傷害到你，你憑什麽嘲笑我？”
靳與寒捏了捏鼻子，萬分不解，“小姐，我跟你是第一次見麵，素不相識，我有什麽必要嘲笑你？”
“你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嗎？”
“你不是m國人？”
“我爺爺奶奶是m國人，我從小在英國長大。”
徐熙熙恍然大悟，他是真的對她一無所知，所以更談不上嘲笑。
她知道自己是反應過度了，便咳嗽了一聲，掩飾掉自己的尷尬，伸手道，“給我菜單。”
她剛剛在外麵猶豫了那麽久，就是害怕碰見m國人，她害怕會被人指指點點，害怕會被人偷偷拍下照片，傳到網上去群嘲。
但她很想吃餃子。
現在知道店主不是m國人，便卸下了心頭大石。
靳與寒把菜單遞給了她，徐熙熙點了一盤素三鮮餃子。
“隻要餃子？不要個湯嗎？”
徐熙熙合上菜單，“老板，你這個推銷十分生硬。”
靳與寒笑了笑，沒有再說話，進了廚房。
徐熙熙吃完了一份十二個餃子，正要結賬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有帶錢包，就問他能不能手機支付。
靳與寒說：“本店尚未引進手機支付。”
“那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再按現在的匯率給你轉m國幣。”
靳與寒搖頭，“我又不去m國，我要m國幣幹什麽？”
“那我讓酒店的人送錢過來吧。”
徐熙熙正要打電話，靳與寒大方的說：“算了，這盤餃子算我請你吃的吧，讓酒店的小妹妹大老遠跑過來送錢，我於心不忍。”
“那我明天給你送過來，順便再試試其他餡的餃子。”徐熙熙由衷誇讚，“你的餃子味道很好。”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完一整份食物了。
靳與寒咧開了嘴，“非常歡迎。”
他做的餃子味道一直偏m國，所以小鎮的人很少覺得美味，他的生意也一直不太好，盡管很多人建議他改良口味，以適應當地人，但他就是不肯，因為這餃子的配方是他奶奶教他的，他不想為了錢改變奶奶的味道。
徐熙熙是第一個稱讚他做的餃子好吃的人，所以他很開心，對於徐熙熙也好感度蹭蹭上升。
……
徐熙熙離開沒有一分鍾，又回到了餃子館。
她舔著臉對靳與寒說：“你可不可以借我點錢？明天我加倍還你。”
靳與寒好奇的問：“你要做什麽？”
“前麵有個小酒館，我想進去喝幾杯。”
靳與寒挑了挑眉毛，想將徐熙熙留下來，“本店也有這項業務。”
“是嗎？可是你的菜單上沒有酒水啊。”
靳與寒“唔”了一聲，神秘兮兮的說：“所以恭喜你了，老板願意為你拿出隱藏菜單。”
他請徐熙熙坐下，然後去了樓下一趟，抱著一個玻璃罐子出來。
裏麵是透明晶瑩的琥珀色液體。
“這是我自己釀的酒，有葡萄、山楂……”他又開始喋喋不休。
徐熙熙毫不客氣的自己把罐子拖了過來，倒了一杯，嚐了一口，便說：“你這頂多算果酒吧，沒什麽酒味啊。”
靳與寒警告她，“你可別小看了這罐琥珀醉，口感雖然十分順口，但酒精度超過30。”
“騙誰呢，明明就跟果汁差不多。”徐熙熙眨眼間就喝掉了一杯。
靳與寒捂住了罐子，“你不能再喝了。”
徐熙熙白了他一眼，“小氣巴拉的，是你讓我留下來喝酒的，我都不嫌棄你的酒水味淡，你還摳起門來了。”
“嗨，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徐熙熙失笑，“你是老人嗎？”
靳與寒一本正經，“我比你大就算老人。”
“你多大了？”
“三十歲。”
徐熙熙翻了個白眼，隨口胡謅，“我三十二歲。”
“那可真看不出來，你平時怎麽保養的？”
……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靳與寒攔不住徐熙熙喝酒，隻好任由她喝。
大約半小時之後，酒勁上來了，徐熙熙滿麵通紅，突然就開始哭。
“你說說我到底有哪兒不好？他為什麽不喜歡我？我長得不好看嗎？我性格不夠好嗎？整個m國的人都喜歡我，他的所有家人都喜歡我，怎麽就他不喜歡我？”
“我知道了，我腦子不好，我明明知道他不喜歡我，還絞盡腦汁的想要留在他身邊，從一開始我就已經注定了悲劇的結局。”
“我真的太難了，我不過是想不讓自己留遺憾。”
“你知道嗎？我現在在整個m國像是一個笑話，我答應奶奶來瑞士，不是想散心，我想死在這裏。”
“這裏終年氣溫很低，白雪皚皚，我想，如果我死了，我的身體也不會腐爛，我不怕死，但我害怕躺在地底下，被密密麻麻的小蟲子來吃掉身體，我很害怕蟲子。”
“你說，人死了是不是真的就沒有痛苦了？”
“我自殺過一次，那次差點死掉，其實我沒覺得死亡痛苦，我隻是覺得很平靜，一死便可以解脫。”
“我的家人都很愛我，可是我卻讓整個家族蒙羞，他們對我越好，我壓力就越大，我就越恨我自己……”
“好累啊，做人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