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二章 來得及放棄
抱著白床單的小男孩哭得歇斯底裏，聲音像是尖銳的刀紮進了溫零的心裏，讓她呆若木雞。
許許多多的情緒朝她湧來。
讓她像是被千斤壓頂，眩暈至極。
這個孩子竟然也叫小星星，所以這是上天給她的一種提示嗎？
她恍恍惚惚，感覺趴在床前哭的小孩子就是陸星辰。
是一個月後的陸星辰。
他哭著不要陸司爵死，哭著不要陸司爵離開他。
在他的身邊，還有陸初弦他們幾個，他們也會哭，哭得也許比陸星辰還要大聲。
對於孩子們來說，陸司爵是他們的爸爸，是他們不可或缺的親人。
而她在做什麽？
她在親手一點一點的將他往懸崖上推。
如果將來有一天，孩子們知道真相，他們會原諒她嗎？
還是會永久活在痛苦當中——他們的媽媽殺了他們的爸爸，他們的家庭是一個扭曲的家庭。
溫零不敢去想……
從前她想要報複陸司爵的時候，就是因為不想自己變成盛芷荷一樣不擇手段的人，就是因為不想會讓自己的孩子們對自己失望甚至是厭惡。
可是自從被陸司爵強撩又放棄之後，她好像已經淡忘了這一點。
又或許是因為她在監獄裏痛苦的那段日子讓她刻意忽略了這些。
她一直跟自己說，她是為了救陸星辰，要陸司爵死的是聶之川，而不是她，她不過是為了星辰做了一些違背良心的事。
以為這樣，就可以把所有的負罪感都推到聶之川的身上。
可是，當事情真的發生，她真的可以置身事外嗎？
她對著孩子們哭泣到崩潰的小臉時，真的可以一點愧疚感都沒有嗎？
溫零突然一陣陣的發冷。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一件蠢事，一件可能會讓她一生萬劫不複的蠢事。
聶之川能夠威脅她的不過是她的身份，還有顧燦朝的秘密。
她確實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給陸司爵，但是，如果她真的殺了陸司爵，她想要帶走孩子們，她的身份一樣會暴露。
她完全可以趁著現在聶之川還沒有動作的時候，找個地方躲起來，讓聶之川或者陸司爵不要找到她，那麽就算陸司爵知道了她的身份，也不能奈她何。
這樣的話，既可以保全自己，又可以保下陸司爵。
至於燦朝的秘密……人死已經多年，就算知道這個秘密，她又能如何？
溫零想要退縮了。
她不想再繼續給陸司爵下藥。
她不想病房裏那個小男孩身上的悲劇會在陸星辰和陸初弦他們身上重演。
陸司爵該死或者不該死，都不應該由她來結束他的一生。
幸好，幸好藥剛下了一半時間，隻要現在停止用藥，就不會對陸司爵的身體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反正他半年有一次體檢，等下次體檢的時候，醫生就會根據他的身體狀況幫他調理。
吃一個半月利他敏對於他身體的危害可以降到最低。
溫零感覺渾身都湧動著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如果不是病房裏那個也叫小星星的男孩當頭棒喝，可能她還在一意孤行執迷不悟，如果再繼續給陸司爵下一個月的藥，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溫零看到那個小男孩哭到暈厥過去，醫生護士抱住他把他放在旁邊的病床上做搶救，心更加不安起來。
她感到慶幸，慶幸自己可以及時醒過來，慶幸自己還有機會挽回。
溫零做了決定，今天下午，她就要跟聶之川說清楚，她欠他的人情她會用別的方式去還，但她不會再為虎作倀助紂為虐。
……
聶之川去了論壇的會場，他手上沒有入場證，隻好給成珠敏打電話。
成珠敏很意外，“你不是說你不來的嗎？”自從聶之川搬走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聯係她。
“我剛好來d國有些事，處理完了，現在時間空閑。”
“那我派人去接你。”
成珠敏很快就安排了助手去幫聶之川辦入場證，自己坐在原本的座位上，目光卻漸漸呆滯了起來。
她不是什麽勇敢的女孩子，所以當聶之川那麽直接的拒絕她之後，她就打算收拾心情把這段不該有的感情埋藏在心底。
可聶之川這又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在她決意徹底忘了她的時候給她希望？
她不相信他是剛好來d國，她也不想幻想聶之川是為了她才來的d國，可是越不想，這個念頭就越在腦海裏打轉。
心思徹底亂了起來。
聶之川很快就進了會場，然後朝著成珠敏走來。
他依舊挺拔俊秀，像是巍峨山上最頂峰的鬆樹，引人注目。
成珠敏無法忽視他帶給她的悸動，努力克製著自己，若無其事的說：“你來聽聽也好，這次不僅有很多ai界的大佬，還有很多名醫，和他們搞好關係，相信對於我們成君以後的發展大有好處。”
“好。”聶之川於是四處打量著與會的那些人，其實他是在找霍啟明。
顯然在座的所有人當中沒有霍啟明，他看到講台旁邊幕布後麵有個人影很像，那個人穿著工作人員的製服，眼神也正在四處梭巡。
一不小心，兩人就對上眼了。
霍啟明愣了愣，隨機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聶之川便給他發了條信息：“五分鍾後茶歇處見。”
“好。”
聶之川對成珠敏說：“我去趟洗手間。”然後離開了座位。
這次論壇由很多家知名企業讚助，所以茶歇處搞得也是美輪美奐，擺滿了點心和飲料。
隻是此時上午的會還沒有結束，所以人影寥寥。
霍啟明如約而至，然後對聶之川說：“你不是不來嗎？”
“公司臨時非要我來，我隻好來了。”聶之川拿了一小塊曲奇，咬了一小口，“怎麽樣？見到你要見的人了嗎？”
“還沒有。”
聶之川有點奇怪，霍啟明今天的狀態比起昨天電話裏火急火燎的樣子相差太大，他怎麽看上去氣定神閑，一點都不急了？
“那你還有心情四處亂逛？要不要我幫你打聽打聽？”
霍啟明自信滿滿的說：“不用了，下午陸司爵一定過來。”
“你怎麽知道？”
“我已經打聽過了，他來參與論壇其實是想見一名叫史密斯的醫生，他的行程表不固定，但是史密斯醫生今天下午是有講座的，所以他下午一定會過來。”
聶之川的心尖顫了顫。
他還是低估了顧燦朝的能力，他現在沒錢沒權，卻還能在短短時間內搞清楚陸司爵的行蹤，真是叫他刮目相看。
“那就祝你如願以償。”
“謝謝。”
“有空吃飯，我先回去了。”
“好。”
聶之川轉身之後，眉頭就深深皺了起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還沒有搞清楚溫零那邊的狀況，還沒有跟她達成最終的一致，顧燦朝這邊又讓他頭大。
今天下午，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顧燦朝見到陸司爵。
所以，和溫零的約會可能要推一推了。
聶之川想了又想，決定還是把溫零耗在酒店比較好，免得她一時衝動跑到會場來找他，如果這個時候她剛好看見顧燦朝，那他今後什麽戲都別想唱了。
於是聶之川故意沒有通知溫零，任由溫零以為他們下午的約會依然準時準點。
……
溫零從醫院出來，一點胃口都沒有，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就打車去了四季酒店，然後給聶之川打電話。
聶之川卻發了條短信過來，“你去咖啡廳等我，我現在有點事，可能要耽擱一會兒。”
溫零回了一個“好”字。
聶之川把手機裝回口袋，然後問旁邊的成珠敏：“你知道史密斯醫生嗎？”
“知道啊。”成珠敏理所當然的說，“他算是國際上最權威的腦科醫生之一，你怎麽突然問起他了？”
聶之川聳了聳肩，“隻是好奇，聽說下午有他的講座。”
“嗯，估計會爆滿。”
聶之川轉著手中的筆，又問：“你跟他有交情嗎？能在講座之前讓我見他一麵嗎？”
“那恐怕不行，我隻認識他，他並不認識我。”成珠敏覺得很奇怪，聶之川很少會對一個人這麽好奇，“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要找他幫忙？”
聶之川搖頭，“沒有。你就當我是追星心態吧，因為太多人追捧他，所以想要看他一個究竟。”
成珠敏便不再多問。聶之川這個人，他不想說的話，就算她再怎麽刨根究底也沒有用。
聶之川其實隻是想快人一步，陸司爵在找史密斯醫生，霍啟明在找陸司爵，所以他隻要先一步找到這個史密斯先生，就能把陸司爵的行蹤控製在自己的手心。
可是，到底要怎樣才能跟史密斯醫生套上關係呢？
午飯時間，聶之川便沒了影兒。
成珠敏見怪不怪，她以為聶之川嫌棄論壇無聊，已經離開了。
他本來就是一個桀驁不馴的人，很討厭這些打著各種學術旗號的論壇或者展會，肯留在這裏聽一上午已經夠難為他了。
她不知道，聶之川去了論壇的貴賓休息區。
他通過拐彎抹角的關係，找到了今天負責接待史密斯醫生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