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 竟然
“有什麽好謝的，快吃快吃。”老板娘把沸騰的火鍋裏的毛肚、魚丸撈出來一股腦倒進溫零的碗裏。
溫零吃了一片毛肚，裏麵裹了幾粒花椒，而且真的好辣好辣，她被嗆到了，劇烈的咳嗽起來。
她喉嚨裏像是著了火，手邊有一杯冰涼的液體，連忙抓了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幾口。
待味覺恢複之後，她才發現她喝得是啤酒！
要命了！她竟然又喝酒了！
老板娘看她一口氣幹了一大杯啤酒，就笑眯眯的給她又續了一杯，“沒看出來，你還挺能喝的。”
溫零心裏懊悔極了，她酒量不好，一杯就很危險，她想了想，決定今晚不去陸司爵的酒店住，她等會直接回家好了，這樣的話，就算耍酒瘋也沒有人會看見。
“這個味道，真的很正宗，芳姐，你這是從m國弄來的底料吧。”
“嗯。”老板娘淡淡的應了一聲，忽然停頓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往年這些都是我弟弟給我寄，今年我自己回去背過來的。”
“離鄉多年，回去看看也是好的。”
老板娘的筷子夾著一塊毛肚，在鮮紅的沸湯中上上下下，“我這次回去，是幫我弟弟辦身後事，他比我小七歲，還不到三十五，突然就沒了。”
她臉色如常，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小事。
可溫零卻很懂她的心情。
越是刻骨銘心的痛，說起來就越雲淡風輕，因為根本就無法相信那是真的，所以說出口的時候心裏還帶著幾分僥幸，感覺說的是與自己無關的事。
就像燦朝的死，她每每與人提起，總是看上去若無其事一樣。
溫零感同身受，舉杯與老板娘碰了碰，“節哀順變。”
“明明頭天晚上還給我打電話說，姐，今年的青花椒特別好，我明天就去郵局給你寄，第二天，他媳婦就打電話過來，說他被車撞了。”老板娘仰脖，將一整杯啤酒一飲而盡，“弟媳婦雖然沒說他是去幹什麽的時候被撞的，但是我知道，他一定是騎電瓶車去郵局給我寄東西的時候被撞的。”老板娘心裏的傷痛已經麻木，她眼睛有點紅紅的，不知道是被辣椒辣的，還是喝酒喝得，“我有時候覺得，像是做了一場夢，我沒有回過國，弟弟也沒有死，所有一切都是我臆想出來的，弟弟隻是跟我失去聯係了，僅此而已。”
這番話真真切切戳中了溫零的心，她頻頻點頭，“我也有這樣的感覺，我弟弟三年多前去世了，我也一直覺得他沒有死，他隻是被困在了世界的某個角落，沒有辦法跟我聯係罷了，他一定還好好的，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笑起來還跟小時候一樣可愛。”
老板娘驚訝起來，“你也有個弟弟？”
“嗯。”
老板娘深深歎了口氣，又朝她舉起了酒杯，“一切都在酒裏。”
溫零跟老板娘碰杯，一口飲盡。
這一晚上，她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反正最後老板娘都醉倒在了桌邊。
她很奇怪，她竟然還有一點清醒的意識，去隔壁麵館把老板叫了回來。
老板一看老板娘滿臉是淚醉不知事的樣子，就心疼的說：“唉，發泄出來就好，這麽久了，也不見她哭過，你不知道我多擔心。謝謝你，溫零。”
溫零搖了搖頭，“你好好照顧芳姐，我回家了。”
“你好像也喝了不少，一個人能行嗎？要不要我送你？”
“我打個車就回去了，不必麻煩你了。”
溫零說著背起了包，為了不讓老板擔心，集中所有注意力，走直線出了飯店，然後招了輛出租車，上了車報完地址，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回到家裏，她連澡都沒力氣去洗，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太久沒有回來，床上有一層浮灰，嗆得她打了幾個噴嚏，她揉了揉鼻子，很快又睡著了。
……
溫零不知道，這一晚，有兩個男人，因為她而夜不能寐。
一個是聶之川，他下飛機之後又立刻給溫零打電話，但是溫零已經喝醉了，手機也沒電了，所以他撥過去，一直都是關機狀態。
也就是說，溫零已經失聯一整天了。
聶之川心中十分的煩躁。
如果說溫零現在在陸司爵身邊，她起碼應該告知他一聲，如此不聲不響不理不睬，大概率上她應該是想放棄了吧。
聶之川著人去查了一下陸司爵住的酒店，發現溫零並不在那個酒店，心情就更鬱悶起來。
他可不想他的計劃功虧一簣，於是給溫零發了一連串的消息，希望她能夠堅定她之前的想法。
可是溫零依舊沒有回。
他惱火極了，於是措辭便更加激烈……
另外一個沒有睡的男人，便是陸司爵。
溫零明明答應要過來，還答應了要給徐熙熙帶好吃的，可是九點……十點……十一點……她一直沒有來。
徐熙熙鬧了很久，陸司爵隻好派人去醫科大附近揀了附近比較有名的小吃買回來給她吃，好不容易才將她哄得睡著了。
於是給溫零打了個電話。
那頭沒有人接。
他便有點擔心，溫零很少這樣沒有交代。
越想越不放心，便叫了車出門，但是當司機開車過來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對司機說：“你下車，我自己開。”
司機連忙下了車，打開車門讓陸司爵上了駕駛座。
陸司爵依稀記得她住的那個別墅的地址，便一路狂飆朝著那裏駛了過去。
到了別墅門口，卻發現裏麵沒有一點點燈光，完全沒有有人的樣子。
他手握著方向盤，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下了車。
上次他就在這裏想要翻牆，然後被卡在了門上，要多糗有多糗，同樣的錯誤他絕對不想犯第二次。
所以他給電信局打電話，查了這個地址的固定電話的號碼，然後打了過去。
深夜裏的電話鈴聲極為刺耳，溫零蒙了兩個枕頭還能聽見外麵的鈴聲如魔音繞耳一般。
隻好爬起來去接電話。
“喂。”
聽到了溫零專有的手機裏機械的女聲，陸司爵才放下心來，“你回家了？”
溫零迷迷糊糊，揉著眼睛問道：“你是誰？”
“陸司爵。”
溫零第一反應就是渾身一個機靈，困意和酒意都醒了大半，“這麽晚你給我打電話做什麽？”
“不是我想找你，是熙熙。”陸司爵把鍋甩給了徐熙熙，“她一直在問我你為什麽沒有來。”
溫零揉了揉疼得發緊的頭，歉意的說：“我今晚碰見以前的老朋友，聚餐聚得有點晚，所以沒來得及去找你們，你把電話給熙熙，我跟她道歉。”
“不必了，既然這樣，你就休息吧。”
陸司爵掛了電話，他不想讓溫零知道他不在酒店，更不想讓溫零知道他又追到了她家門口。
如此曖昧的事他不想讓她胡思亂想。
溫零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掛斷聲，把電話放了回去，然後打了個哈欠，往房間走。
陸司爵想等到溫零睡著，再開車走，以免汽車的引擎聲會引她到窗邊，會看到他這深夜還等在她家門前。
所以熄了火，安安靜靜的等著。
這個別墅和他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兩樣，可是想想上次來的心情，卻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溫零一覺睡了好幾個小時，晚上光顧著喝酒傷心，沒怎麽吃菜，所以心中有點餓了，於是就從廚房翻出了一袋泡麵，懶得煮，直接上樓坐在床上幹嚼。
吃了大半袋麵，忽然聽見外麵響起了車的聲音，再然後，是兩束遠光燈打在了窗戶的玻璃上。
這麽晚了，怎麽會有車在她家門前？
溫零光著腳跳下床，趴在窗台上看了一眼，就發現那是陸司爵在d國用的車。
她瞬間便呆住了。
陸司爵……剛剛給她打電話的時候竟然不是在酒店，而是在她家門前？
她拿出手機，發現上麵有好幾個陸司爵的未接來電。
他大約是因為她沒有遵守約定出現在酒店，又聯係不上，所以才跑到這裏來看看她是否安全在家吧。
大半夜的，他開了半小時的車從市區來到這裏，又費盡心機找到了她家的電話號碼……
溫零上了床，卻再也睡不著了。
她半側著身躺在床上，心裏不知為何，不安定起來。
如果單純以溫零這個身份來說，她天天在陸司爵的身邊對他不懷好意，他卻好像一直都是對她蠻關心的樣子，如此一對比，顯得她實在是不配做人。
如果沒有前塵恩怨，或許她真的會被他感動，畢竟他本就像太陽一般散發耀眼的光芒，可望而又不可及，可是他卻甘願走到了她的身邊，想在她需要光亮和溫暖的時候替她發光發熱……
曾經她作為顧溫晚的時候，就享受過他如此俯身低下的關懷和熱愛。
可是結果呢……
陸司爵這個人，到底有著什麽樣的心機？他到底為什麽要對溫零這麽好？他是想把溫零當做第二個顧溫晚玩弄於股掌之間嗎？
溫零這一夜再也沒能睡著，腦子裏麵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