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 故人
半晌之後，溫零妥協道：“不讓我下車也行，你總得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裏吧。”她六點半之前必須要趕回醫院。
“去一個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溫零覺得今天的徐栩栩特別不對勁，“什麽叫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
徐栩栩沒有回答，隻是目光堅定的看著前方，腳下深踩油門，車子便飛快的向前射去。
突如其來的加速讓溫零整個人向後仰，後背緊緊的靠在了車椅上。
她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不能任由徐栩栩把她帶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所以她說：“如果你真的不想讓我下車，就帶我去看看葛奶奶吧，我回來這麽久還沒去看過她。”
徐栩栩想了想，“好吧。”
隻要溫零不離開他，去哪兒都可以。
溫零拍了拍胸牌，鬆了口氣。
車子開到葛奶奶家門前，徐栩栩領著溫零推門進去，葛奶奶正在院子裏澆花，看見外孫雙眼便笑得眯成了一條縫。
“栩栩，怎麽今天有空又來看我？”
徐栩栩一般一個月會來兩趟，他上次來還不到一周，所以這頻率讓葛奶奶驚喜之外又有些意外。
溫零站在葛奶奶麵前，恭恭敬敬的向她鞠了個躬。
四年時間過去了，葛奶奶仿佛一點都沒變，精神依舊矍鑠，院子裏的花花草草比以前更多了，說明她老人家的身體還很健壯。
溫零很是欣慰。
葛奶奶自然認不出來溫零，她困惑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再看看徐栩栩緊緊拉著她的手，就立刻喜笑顏開，“栩栩，你是特意帶女朋友回來給我看的，對不對？”
溫零剛要搖頭，徐栩栩已經斬釘截鐵的回答了一個“對”字。
葛奶奶馬上變得熱情起來，拉著溫零的手說：“走走走，進屋坐，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做什麽工作的？……”
溫零滿頭是汗的被葛奶奶像查戶口一樣的問著，卻一個字都說出來。
葛奶奶不知道她不會說話，還以為她隻是害羞，就笑著說：“栩栩單身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帶你回來見我，我很謝謝你，肯收留我這個脾氣倔又不擅長哄人的外孫，所以你不用緊張。”
“她不是緊張，她是不會說話。”
徐栩栩輕描淡寫的說完這句話，就見葛奶奶的表情起了變化，但很快她又恢複了笑意盈盈。
“不會說話沒關係，隻要你們真心相愛就好。外婆不是那麽古板的人。”
葛奶奶招呼溫零趕緊坐下，然後去廚房倒茶。
她一走，溫零就打手勢問徐栩栩：“你為什麽要這樣說？”
徐栩栩眼光灼灼的盯著她，“因為我希望那是真的。”
溫零沒想到他會這樣直白，嚇得臉色發白。
葛奶奶這時候端著茶過來了，“是栩栩給我買的紅茶，你嚐嚐喜不喜歡？現在的女孩子是不是都不太喜歡喝茶？”
溫零連忙擺手，然後一口飲盡細白瓷杯中褐色的液體，表示自己很喜歡喝。
葛奶奶高興極了，“我再給你續一杯。”
溫零不敢去看徐栩栩，便一杯接一杯的喝茶，直到喝得肚子圓滾滾，才向葛奶奶示意，她是真的喝不下了。
葛奶奶便說：“那你休息一會兒，我去做飯，晚上就留在這裏吃飯吧。”
溫零看葛奶奶興致勃勃，便不忍心拒絕，再看時間才三點，鄉下習慣天黑之前吃晚飯，等吃完再回醫院應該來得及，便點了點頭，然後主動要求去幫忙。
到了廚房，她便把葛奶奶擠到一邊，然後自己掌握了菜刀和鍋鏟。
葛奶奶在一旁看著她在廚房揮斥方遒，感慨的說：“以前我也認識一個很會做飯的姑娘，可惜她已經很久沒有回來了。”
溫零知道她是在說自己，眼眶微微濕潤，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如果沒有葛奶奶慈祥的愛，她絕對撐不下去。
她把肉片放到碗裏，拿醬油和料酒醃上，然後去切洋蔥，切著切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葛奶奶坐在廚房門口的椅子上摘菜，並沒有看見她的眼淚，還在絮絮叨叨的說：“雖然栩栩從未說過，但我知道他很喜歡那個女孩，每次他回到我這裏來，總是對著廚房還有那女孩睡過的床發呆，我多麽害怕他走不出來，會一直緬懷一個回不來的人，幸好有你，你是栩栩第一個帶回家的女朋友，外婆真的很喜歡你……”
溫零知道，比起葛奶奶，她更應該感謝的人是徐栩栩。
是徐栩栩救了她的命，給了她新生，讓她在失去一切之後還能從泥濘中站起來，活得像個人樣。
如果有需要，她可以為徐栩栩獻出她的生命，因為她的所有都是他給的。
但如果讓她接受他……
她過不了自己這關。
正因為徐栩栩陪著她走了一路，所以他知道她最狼狽最不堪的一切，她在他的麵前一向都很自卑，而且總會想起那些猙獰的歲月。
她不想害了徐栩栩，也不想折磨自己。
更重要的是，她現在所做的事情危險異常，她不希望萬一東窗事發，會連累徐栩栩。
她早就已經不是一個正常的女人了，所以她也不敢奢望有一段正常的感情。
溫零做好飯之後，徐栩栩進廚房幫忙端菜去了餐桌，葛奶奶走過去看了眼，便讚不絕口：“色香味俱全，她這手藝並不比溫零差。”
徐栩栩淡淡的應道：“她就是溫零。”
葛奶奶驚叫一聲：“你說什麽？這怎麽可能？明明是完全不一樣的臉。”
“她出了車禍，毀了容，聲帶也被毀了，所以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徐栩栩拉著葛奶奶的手說，“外婆，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她，你幫我好不好？”
“你要我怎麽幫你？”
“她其實還沒有接受我，我希望你能幫我把她留在這裏。”徐栩栩真的太害怕她會又一次逃跑得無影無蹤了。
“好，你說怎麽辦，我就按照你說的去辦。”
葛奶奶現在能理解為什麽對今天這女孩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了，知道她就是溫零之後，葛奶奶就更希望她和徐栩栩能在一起了。
一方麵是因為葛奶奶深知溫零的品性，她很放心，另一方麵，這是栩栩執著愛著的女孩，隻有她才能打開栩栩的心門，所以她真心希望溫零可以接受徐栩栩。
葛奶奶願意配合徐栩栩做任何事情，隻要他可以得償所願。
溫零做好最後一個湯，端到餐桌上，就看見葛奶奶看著她的眼神已經變了。
她還在納悶，徐栩栩告訴她：“我已經跟外婆說你就是溫零了。”
葛奶奶點點頭，拉住她的手，淚光閃閃，“孩子，你受苦了。”
溫零連忙搖頭。
“吃飯吧。”徐栩栩先坐下，他已經好久沒有吃到溫零做的菜，現在看到就食指大動。
於是大家一起吃飯。
吃好飯之後，徐栩栩收拾了碗筷去廚房洗。
葛奶奶便照著剛剛徐栩栩的交代說：“溫零，我聽說你是個醫生，是不是？”
溫零打開手機軟件，跟葛奶奶用語音交流，“是。”
“我這些年，年紀越來越大，身子骨就不如以前硬朗，栩栩之前一直說要幫我找個家庭醫生看著我，還要幫我找個保姆，我嫌棄家裏有生人會不習慣，所以沒有同意。”葛奶奶看著溫零，兩眼放光，“但是如果是你就不一樣了，你願意留下來陪我嗎？”
溫零沒有料到葛奶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她當然願意，葛奶奶人好，這個村子很寧靜，能在這裏度過餘生也很不錯。
如果……如果她沒有和星辰相認，如果她對陸家的孩子們沒有牽掛的話，她一定能立刻就答應葛奶奶的要求。
可是現在，她沒有辦法拋下星辰。
於是她有些為難的說：“葛奶奶，我願意陪你，但是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可不可以等一段時間，讓我想一想？”
葛奶奶露出了失望的臉色，“我聽栩栩說你已經沒有親人，還以為我們可以相依為命……”
對於溫零這個人來說，她確實是孤家寡人，可是對於顧溫晚，她還有三個血脈至親。
仔細想想，等星辰康複之後，恐怕陸家也不會放心曾經大病一場的他去d國留學，而且陸司爵和徐熙熙離婚，這幾個孩子就沒有了必須去d國的理由，到時候她何去何從也是問題，倒不如過來陪葛奶奶。
但是現在她還沒有辦法給葛奶奶這樣的承諾，因為她不知道她在給陸司爵下藥這件事當中能不能全身而退……
溫零受不了葛奶奶滿臉失落的樣子，便歉意的對她說：“對不起，我有我的工作，我不想半途而廢，等這個工作完成，我再過來陪你好嗎？”
葛奶奶看見洗碗回來的徐栩栩對她點了點頭，便歎氣道：“我也不喜歡強人所難，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一番敘舊之後，天就快黑了。
溫零看了看表，想要在六點半之前趕回嘉仁，時間已經很緊張，她心急如焚，便朝徐栩栩不斷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