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是福是禍
陸司爵滿腹心事，身邊唯一能說的也隻有老嶽。
老嶽陪他喝了整整一夜的酒，他一開始怎麽也不能相信陸司爵會幹出那樣不知輕重的事。
可是到了天色將明的時候，陸司爵居然摟住了他的脖子，喃喃的說：“晚晚，我到底該怎麽辦……我喜歡的人是溫零，是溫零啊，可是徐熙熙懷了我的孩子，我不可以不負責任……”
得，連滿身煙酒味又壯碩的他都能錯認為顧溫晚，把本來就有幾分相似的徐熙熙認錯簡直太正常不過。
老嶽把他的手掰開，“喝酒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我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再認真想想該怎麽辦。”
陸司爵卻不肯離開，“我不回家，我不想回家。”
老嶽沒辦法，就讓他在包間的沙發上睡了，他自己出去給謝宛如發信息。
“宛如，我要晚一點回去，陸司爵喝醉了。”
看看時間，已經是早晨五點半，他猜想謝宛如應該還沒醒，正要收起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謝宛如撥過來的。
她著急的問：“到底怎麽回事？陸司爵很少這麽反常，大半夜叫你出事，是不是他家出了什麽事？”
老嶽不想瞞他，就把陸司爵跟他說的事簡單跟謝宛如說了一遍，末了說：“這事畢竟不太光彩，你自己知道就行，千萬不要外泄。”
“我知道！”謝宛如激動起來，“你說的是真的啊？徐熙熙真的有了陸司爵的孩子？”那她豈不是可以得償所願了？
老嶽捏了捏手上的煙卷，點燃，“你這麽高興幹什麽，人家一個年輕女孩未婚先孕，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
“當然是福啦，陸司爵這人看上去冷冰冰不近人情，但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謝宛如得意的說，“我們兩打過賭呢，你輸了。”
當初他們夫婦兩在溫零和徐熙熙中間一人選了一個，老嶽押的是溫零，要說他也是倒黴，陸司爵明明心意是更靠溫零的，隻不過莫名其妙上錯了人，才讓形勢整個逆轉。
“哎……”老嶽立馬轉移話題，“你還是多睡會吧，不然待會兒上課沒精神，不說了，掛了。”
他抽完一根煙，去洗手間洗了手，才回到包廂裏。
陸司爵還在睡著。
渾身酒氣，眉頭卻還皺的很深。
他這種痛苦頹廢的樣子，老嶽隻有在顧溫晚剛剛失蹤的那段日子裏見到過。
作為陸司爵的好朋友，老嶽隻能掬一把同情送給他。
陸司爵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在酒吧的包廂裏，旁邊坐著閉目眼神的老嶽，立刻就清醒過來。
他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吩咐秘書送一套幹淨衣服過來。
老嶽覺淺，早早便睜開了眼，“頭疼不疼？”昨晚伏特加喝了大半瓶，後來又混了紅酒，陸司爵的酒量向來一般，如此宿醉，身體一定很不舒服。
陸司爵捏了捏太陽穴，疼，著實疼，但是他卻不想承認。
老嶽瞧他那副別扭的模樣，就了然了，打電話讓服務台送解酒藥和清淡的早餐過來。
陸司爵什麽都沒再說，他吃了點點心和粥，喝了藥，秘書的衣服就送到了，他換了衣服就回公司上班了。
老嶽卻知道，這個男人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盡管艱難，盡管勉強，盡管不是他的本意，但他不會再逃避。
老嶽坐在包廂裏又抽了根煙，眼前浮現出溫零那淺淺淡淡的模樣，不免有些遺憾，隻可惜，有緣無分。
……
陸司爵似乎恢複了正常，白天在公司雷厲風行，處理著日程表上的事物，晚上回到家，陪孩子們若無其事的吃了頓飯，然後就跟奶奶一起去了書房。
陸星辰給溫零使了個眼色，他想去偷聽奶奶和爸爸說什麽。溫零衝他搖了搖頭，意思讓他別衝動。反正偷聽不偷聽，那件事都不可能捂得太久，所以他們大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陸星辰便沒有起身，而是領著幾個孩子去讀書室看書了。
……
書房裏。
陸奶奶盯著陸司爵，冷靜的問：“你想好了？”
“嗯。”陸司爵麵無表情，淡淡的說，“明天我去一趟徐家。”
陸奶奶可算是鬆了口氣，“你想通了就好，你要知道，徐熙熙肯嫁給你，那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把福氣擋在門外，是會折福的……”
“奶奶，我有點累，我們長話短說吧。”陸司爵臉色很複雜，“你也知道徐家對我的態度，他們並不稀罕我做他們家的女婿，我隻怕我去了徐家，也未必能讓這事順利解決。”
“這點你不用擔心，熙熙一門心思想要跟了你，她哥哥和奶奶就算再怎麽蠻橫專製，也攔不住她。隻不過，我們確實不能失禮於她的家人，所以明天你先去，先表示一下誠意，最好是能讓徐老太太首肯，等正式提親那天，我會親自帶人過去，辦的風風光光轟轟烈烈，讓徐家人挑不出來一點理。”
“怕也是隻能如此。”
陸奶奶一身輕鬆的站起來，“那你早點休息，我先回房間。”她還想去跟徐熙熙通通氣，好讓徐家明天不要太為難陸司爵。
當徐熙熙接到陸奶奶的電話，說陸司爵明天會過來跟徐老太太坦白一切的時候，徐熙熙許久沒有說話。
她內心充滿著激動，無法發出一丁點聲音。
就像一個期待了很久原以為不可能得到的玩具，終於要拿到手一樣，總覺得美妙得不像現實。
陸司爵妥協了。
這在她的預料之中，她賭贏了。
聽不到電話那頭的回音，陸奶奶有些擔心的喊道：“熙熙，你在聽嗎？”
“我在。”
“明天司爵過去，還需要你多多配合，你也知道你奶奶和你哥哥一向都不太喜歡他，覺得他感情曆史過於複雜，孩子又多……可我可以向你保證，司爵娶了你就會對你一心一意，他對之前的孩子和你的孩子也會一樣一視同仁。”
“我知道。”
陸奶奶又囑咐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心裏滿滿的都是期待，她一直都很看好徐熙熙，沒想到真的等來了夢想成真的一天。
……
溫零在房間翻著d國學校的目錄，她想看看離她家附近的好學校有哪些，打算都拿給陸星辰去挑選。
忽然聽見手機響了起來，是邵恩嘉在邀請她視頻。
她接通之後，就看見邵恩嘉洋溢著滿臉的八卦問：“怎麽樣？陸家現在內部有公布那個消息嗎？”
溫零無語的看她一眼，搖了搖頭。
“怎麽還沒有公布呢，這不科學啊。”邵恩嘉有些疑惑的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不可能猜錯的。”
溫零朝她比了個“你很無聊”的手勢。
邵恩嘉笑嘻嘻的說：“你可別忘了，我們可是打賭了的，如果你輸了，你就要答應幫我辦一件事。”
溫零點頭，表示自己沒有忘，可是心裏卻很苦逼啊，因為雖然陸家還沒有公布，但是她已經知道自己輸了。
“行了，那我就不打擾你了，大神做好飯了，我要去吃飯了，拜拜。”
邵恩嘉臨掛視頻之前，還不忘給溫零拍了拍她飯桌上的美味佳肴，雖然隻是匆匆一瞥，但看得出來，紀慎行花了很多心思，所有的料理都配了十分適合的器皿，看起來十分的賞心悅目。
能看見紀慎行和邵恩嘉這麽幸福，溫零心裏也很欣慰。
她看學校看得有些入迷，一下子時間就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她覺得有點渴，就打算去泡杯茶喝。
走到廚房，就看見陸司爵從酒櫃裏拿了一瓶威士忌出來，擰開瓶蓋，倒入了玻璃杯裏，連冰都沒放，就直接飲入喉中。
溫零便決定不喝茶了，隨便找個飲水機倒點水得了，最好不要跟他碰到麵。
她握著茶杯，躡手躡腳的轉身，打算去二樓的茶水間倒點水，卻聽到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二樓可沒有你最喜歡的大紅袍。”
他剛剛已經看見了她在樓梯上轉身而逃，知道她在躲避他，也不識破，就從櫃子裏拿了大紅袍，快速的上了樓。
他把茶葉罐塞到溫零的手裏，然後一手酒瓶一手酒杯的往自己房間走去。
卻沒發現，他塞錯了，他塞的是酒杯，而小小的白瓷茶葉罐還捏在他的右手裏。
溫零哭笑不得，隻好追著他過去了。
陸司爵在自己房間門口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就頓住了腳，猛然轉身。
溫零猝不及防，就直接撞到了他的胸口。
酒杯從她的手裏飛了出去，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清脆的一聲“啪”在寂靜的深夜裏特別的引人注意，所以陸奶奶很快就打開了房門。
從她的角度來看，溫零像是投懷送抱，硬生生的撲倒在陸司爵的懷裏。
陸奶奶一下子就火了。
她早就看這個溫零不簡單，沒想到她竟然還真的在勾引陸司爵，陸司爵馬上就是要去徐家提親的人了，可不能再讓他的名聲有什麽損害，再說了，這個家馬上就要迎來新的女主人，她可不能讓這種不要臉的女人繼續留在陸家！
陸奶奶快步走到他們兩身邊，厲聲問道：“溫醫生，你在做什麽！”
陸司爵的身材太好，硬邦邦得像塊石頭一樣，溫零的頭撞上去之後就有些發懵，所以剛剛才忘了往後退。
現在聽到聲音，連忙轉身，拿出手機，“我來給陸先生送酒杯。”
“酒杯呢？”
溫零指了指地上的碎片玻璃渣。
陸奶奶冷笑，“你花樣還真多！”
陸司爵看了看手上的茶葉罐，正要替溫零說話，陸奶奶又說：“送酒杯這種事我們陸家有傭人，用不著溫醫生親自送，我看溫醫生也是閑的很，說明我們陸家不需要家庭醫生，不如請溫醫生明天就回d國吧。”
陸奶奶居高臨下的說話語氣讓溫零心裏很不舒服，她仿佛是在看著什麽狐媚君王的小妖精一樣，溫零覺得委屈，又覺得憤怒，但是陸奶奶以前對她很好很好，所以她不想跟陸奶奶起衝突。
當真以為她多願意賴在陸家呢？讓她走她就走好了。
於是溫零畢恭畢敬的說：“好的，那我現在就回去收拾行李。”
陸奶奶對她這個態度還算滿意，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就聽見陸司爵怒道：“奶奶！溫醫生是我雇來的人，要走要留也該是我決定，您不能替我解雇我的人！”
陸奶奶心裏的火立馬又燒了起來，嗬，這個溫零，她差點信了她真的那麽和順乖巧，原來是以退為進啊，原來是知道陸司爵一定會替她出頭啊！
心機婊！真的是心機婊！
她不悅的看向陸司爵，“你喊什麽，大晚上的你喊什麽！你想把孩子們都吵起來，看看你們的醜事嗎！”
“我有什麽醜事？”陸司爵本來心裏就因為第二天要去徐家不高興，憋了一肚子的火，現在看奶奶這麽胡攪蠻纏，還侮辱溫零，就更加火大了，“奶奶，請你收回你剛剛不恰當的言語，並且跟溫零道歉！”
“道歉？你讓我跟這個女人道歉？”陸奶奶難以置信的看著陸司爵，“我看你是失心瘋了！”
溫零連忙瘋狂打字，想要勸架，“對不起，你們別吵了，很晚了，我願意離開陸家，謝謝陸先生聘請我，也謝謝陸老太太的照顧，我馬上就走。”
她正想火速逃跑，就被陸司爵拎起了衣領，一把丟進了他的房間。
陸司爵還挑釁的看著奶奶，“我就是不讓她走，如果你要趕她走，幹脆連我一起趕走好了！”
陸奶奶沒想到自己的孫子竟然會因為一個外人跟自己對抗，氣得拿手指他，“好，很好！你留著她吧！我看看你們能作出什麽妖來！你可別忘了……”
她看到被陸司爵攔在房間裏的溫零，欲言又止，最終氣衝衝的離開。
陸奶奶跟自己說，沒必要現在惹得陸司爵徹底爆發，如果他真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來，不同意去娶徐熙熙那她就得不償失了，溫零隻是一個小醫生，她想趕走以後有的是機會，明天的事才更重要。
溫零看到陸奶奶走遠，便想出去。
陸司爵卻依舊擋住了房門，淡淡的睨她一眼，“怎麽？很怕跟我單獨相處？”
溫零尋思，他就算酒量再不好，也不至於一杯威士忌就醉吧，現在這算什麽？借酒強撩？
她不想跟他起衝突，就客客氣氣的說：“沒有啊，隻是很晚了，不想打擾你。”
陸司爵突然放軟了語氣，“能不能陪我一會兒？”
溫零剛想拒絕，陸司爵又強調：“就一會兒，不超過十分鍾，可不可以？”
她看他的身影在昏暗的燈光裏顯得著實可憐，便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他請她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指了指酒瓶，“你應該不會想喝吧？”
溫零搖了搖頭。
陸司爵便直接對著瓶口喝了一大口酒。
溫零看到酒瓶迅速空了一截，嚇了一跳，連忙勸阻道：“陸先生，這樣喝酒傷身。”她可不希望陸司爵喝醉了，然後在這裏出現上次的狀況。
陸司爵擺了擺手，“不要緊。”傷不傷身的他早就已經不在乎了。
“不管你遇到了什麽事情，都有辦法解決的，喝酒不能解決問題。”
陸司爵苦澀的笑，“明天我就要去跟我不喜歡的人求婚，除了喝酒，我想不到能讓我不那麽痛苦的度過這漫漫長夜的辦法。”
溫零表現了恰到好處的震驚，“陸先生您要結婚了？跟誰？”
陸司爵拎著酒瓶，歪著頭看她，“你在乎我和誰結婚嗎？”
溫零從他的眼神裏讀到了隱隱的期待，卻假裝沒有看到，“我隻是比較好奇。”
陸司爵便有些失望的說：“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溫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麽要留她在這裏，這個房間還跟原來一模一樣，可她卻不敢四處亂看，害怕會繃不住情緒，她現在隻想離開這裏。
“陸先生，不管您跟誰求婚，明天都是你的好日子，您還是少喝點，早點睡吧。”
“溫零……”他靠進了沙發裏，臉色隱沒進黑暗裏，低低的聲音問道，“你就沒有對我動心過嗎？”
溫零一愣，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現在問她這種話，又有什麽意思？
明明跟徐熙熙已經有了孩子，還跟她說什麽是去跟不喜歡的人求婚。這是熟讀了哪本渣男寶典？占著徐熙熙的同時還想要來撩她？
她是一點點都不想跟他演戲了，便堅定的說：“沒有。”
陸司爵的心狠狠疼了起來。
他忽然坐直身子，抓住了站起來要走的溫零的手，“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沒有一點點動心，你明明說過你隻是害怕……”
溫零喝醉斷片那天晚上所說的話在陸司爵的耳邊回蕩而起。
他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溫零對他有好感，隻不過是不敢向前而已。
他曾經想過，等他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整理好過去的思念，就勇敢向溫零邁出一步。
他以為他還有很多很多時間……
可沒想到，猝不及防，他就已經陷入了另一個旋渦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