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誠實
陸司爵的眼神深深的鎖在了坐在床前的溫零身上，總覺得她的背影也好像好像。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產生這種錯覺。
陸司爵像是陷入了一個虛無之地，精神完全放空了，隻知道看著眼前的女人，疑惑、沉默、遐思……
陸晨曦喊了他好幾聲，他都還在幽魂狀態。
溫零出於好心，就用手機戳了戳他，然後指向了陸晨曦。
陸晨曦扁著一張小嘴看著陸司爵，“爸爸，為什麽我跟你說話你不理我？”
陸司爵回過神來，“怎麽了？”
“你可不可以出去一會兒？我想單獨和溫醫生聊一會兒。”
陸晨曦的眼光透露著真誠和渴望，陸司爵又看了一眼溫零，溫零的表情倒是正常，他便點了點頭出去了。
“晨曦，其實我一直想來給你道歉，可是我不敢來見你。”溫零從口袋裏拿出那串已經串回來的彩色星星項鏈，“你看這個，我沒有扔，隻是那天繩子斷了，所以我才把它們撿起來收了起來，我早就已經串好了，隻不過，那時候，再沒有機會再見你了。”
陸晨曦拿過去那條項鏈，眼睛瞬間就模糊了，“你沒有扔，太好了。”
溫零笑著說：“這麽好看，我怎麽會扔呢。”
“那我姐姐給你的那根項鏈呢？”
溫零停頓了一下，然後誠實的回答：“我收起來了。”
“為什麽？”
“晨曦。”溫零坐直了身子，“其實我們做人不應該太狹隘，對不對？我可以跟你是好朋友，也可以跟你姐姐是好朋友，就像你的哥哥，你的爸爸，同樣也是你姐姐的哥哥和爸爸一樣。”
“可是他們都更喜歡姐姐。”陸晨曦淚眼朦朧，她從小就是一個爹不疼哥不愛的小孩，她難過，她也想像初弦一樣肆意張揚，可是她沒有那個資格。
溫零深深吸了口氣，“我不知道你的爸爸和哥哥怎麽想的，但我覺得親人之間的愛應該是不會厚此薄彼的。我隻代表我自己，我發自內心的說，我並沒有更喜歡陸初弦，我對於你們兩個，一樣喜歡。”
溫零說的是真心話，初弦雖然是她的女兒，可是她對初弦痛心之餘又有點失望，陸晨曦雖然是仇人的女兒，但她軟糯可憐，所以她對她更多的是心疼。
她對著兩個小女孩的感情幾乎一致，不存在有更喜歡誰的想法。
陸晨曦吸了吸鼻子，停止了哭泣，“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溫零拿麵巾紙給她擦了擦眼淚，“你這麽乖，誰會不喜歡你呢？”
陸晨曦抓住了溫零的手，想要更加確定的答複，“在你心裏，我和初弦姐姐的地位真的是一樣的嗎？”
“晨曦，我是一個醫生，我不會騙人的。”
陸晨曦感動極了，從前碰到的每一個人都更喜歡陸初弦，現在碰到一個同樣喜歡她們兩的人，對於自己來說，已經是一種進步了。
“那，你可以留下來繼續照顧我嗎？”
溫零苦笑著說，如果有的選擇，她當然不願意，可是現在的主動權在陸司爵的手上，她又能說些什麽呢？
她隻好對陸晨曦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我當然願意繼續照顧你。”
陸晨曦柔弱無骨的小胖手立刻抓牢了溫零的大手，像是怕她會說話不算話一樣，急切的說：“那我們約定好了，隻要我需要你，你就不許離開我。”
“好吧。”
“那我也可以喊你阿零嗎？”
“當然可以。”
陸晨曦便立刻破涕為笑，然後叫了陸司爵進來，“爸爸，我已經原諒阿零了，請你不要趕阿零走哦。”
陸司爵對於這個結局並不感到意外，從溫零端著那碗椰子雞湯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溫零一定會取得陸晨曦的原諒。
可是，他真的可以讓這個危險的女人繼續生活在陸晨曦的周圍嗎？他真的可以相信林教授說的那些對溫零再度投入信任嗎？
他沒有信心，但是這個女人竟然想拒絕當陸晨曦守護醫生的任命，這讓他很不爽，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他拒絕別人，決不允許自己被任何人拒絕。
所以他還是沒有立馬就給出否決，隻是淡淡的說：“晨曦，吃飽了該睡覺了。”
陸晨曦被陸司爵塞進被子裏，還是不甘心的抓著被子探出小腦袋來，“那你不會趕阿零走吧？”
“至少這一周不會。”
陸晨曦正要再說什麽，溫零朝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接著說下去了，陸晨曦以為溫零有自己的打算，便閉上了嘴，乖乖的睡覺去了。
陸司爵對溫零說：“我想跟你談談。”
溫零正有此意，就說：“好。”
陸司爵在自動販賣機買了兩杯咖啡，然後和溫零一起上了住院部的天台，兩人一同趴在欄杆上，手握一杯咖啡，看遠處雲卷雲舒。
很久很久，陸司爵都沒有說話，因為他突然覺得這種氛圍很好，好到他願意沉浸其中。
直到一個突兀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陸司爵看了看，沒有接，直接掛斷了。
但是眉頭卻皺了起來。
他已經沒有太多時間再愜意了，必須跟溫零切入正題了。
“溫醫生，你希望我拒絕林教授嗎？”
溫零知道陸司爵不會是一個很聽話的人，所以便反其道而行之，“當然不是啊，我當然願意你答應林教授，讓我做陸晨曦的守護醫生，m國地大物博，江城又熱鬧繁華，如果我能跟著你們一起回到江城，那我可真是求之不得。”
她說的雀然，滿眼都流動著異樣的光彩。
陸司爵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虛偽，他其實找溫零談談是想知道她不願意做晨曦守護醫生的真實原因，但既然她不打算坦誠相對，還跟她演戲，那他便成全她吧。
所以他故作輕鬆的說：“既然你這麽喜歡m國和江城的話，就把你的護照給我，我馬上給你辦簽證，一周之後跟我們一起出發。”
溫零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麽？你要我跟你們一起回m國？”
“是啊，不是你自己“求之不得”嗎？”陸司爵故意模仿溫零的語氣，“既然你這麽賞臉，我當然不能駁了你和林教授的麵子。”
溫零徹底傻眼，這個陸司爵到底怎麽回事，為什麽突然變得這樣聽話了，正常情況下他不是應該會堅持自我，她曾經在他的眼皮底下犯過兩次大錯，他怎麽可能還放心將陸晨曦繼續交給她呢？
看到溫零呆若木雞的模樣，陸司爵的心裏閃過一絲別樣的暗爽，他故意說：“溫醫生，你放心，你到m國之後所有的一切我都會替你安排好的，你隻需要把護照交給我就行，明天，明天帶過來。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
他施施然離開，留下溫零一個人在天台“好想死好想死好想死”。
她怎麽就把自己逼到了這樣一個境地？林教授到底為什麽非要讓她去陸家當晨曦的守護醫生？
溫零給徐栩栩打視頻電話，哭喪著臉把這件事告訴了他。
徐栩栩說：“可能林教授覺得這個病例十分罕見，不跟很可惜吧，你不是經常跟他聯合發表論文嗎？陸晨曦的病要是治好了，那絕對可以震撼醫療界，所以他才不希望你突然之間放棄吧。”
“那我現在應該怎麽辦？”
徐栩栩自然是很希望她能回到m國的，但是回去之後如果一直要跟陸司爵這樣的豺狼虎豹在一起，他是萬萬不願意的。所以他說：“我去找林教授談談，讓他不要再逼你了。”
“算了算了。”溫零連忙揮手，她又不是小孩子，還需要家長去跟老師談判，“我自己想想吧。”
徐栩栩掛了電話，仍是不放心，所以還是私底下去找了林教授，林教授跟徐栩栩認識，且關係匪淺，便開門見山的說：“你是為了溫零的事情來的吧？”
“對。”徐栩栩執壺給林教授倒了杯茶，“我很想知道，您這樣做的原因是什麽？”
“溫零從跟著我開始，一直小心謹慎，從來沒出過什麽差錯，可是她跟著陸晨曦才一個月不到，就已經出現了兩次大的失誤，所以我覺得陸晨曦是她的心魔，我希望她能克服這個心魔，才會逼著她去當陸晨曦的守護醫生。”
徐栩栩恍然大悟，“林教授你對溫零可真是一片苦心。”
“這是應當的，她那樣的天分，偏偏碰上了意外……我能幫一點是一點，主要還是她足夠努力刻苦，不然我就算想幫她，也不知道從何幫起。”
徐栩栩對著林教授舉起茶杯，“我代表溫零敬你一杯。”
“栩栩，你太客氣了。其實你想知道這件事的原委，給我打個電話就行，犯不著特意約我出來喝茶吧？”林教授放下茶杯，促狹的對著徐栩栩笑，“你對溫零比我更加一片苦心。”
徐栩栩沒有否認，隻是低頭淺笑。
真的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歡溫零，偏偏那個女人自己不知道。
臨分別的時候，他叮囑林教授，“千萬不要讓溫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