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責
白澍早上起來,眼底便是暗青一片。
她始終沒有下定決心,該如何去做。
便想著,伺機而動。
到了下午,簡悅寧便來換班,白澍從醫院出去之後,打開手機,看到滿屏幕關於陸司爵被羈押的消息,臉上綻開了一朵笑容。
從前是她太固執,不肯按照聶之川盤算的去做,現在看來,聶之川果然比她適合去謀劃一切。
男人終究心腸更硬,隻是不知道,當他不迷戀盛芷荷的時候,他的心腸會不會也變得一樣硬。
白澍忽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冷戰。
暗暗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太過於依賴聶之川,有些事情,還是自己親自去做比較好。
她聯係了米國的一個領養孤兒誌願者組織,然後把顧安寧預計的孩子出生日期發了過去,要求領養一個那個日期附近出生的亞裔的男孩。
那邊說一定會盡快排查,然後把適合的男孩資料都發給她。
白澍看著郵件,滿意的收起了手機。
……
顧溫晚這幾日困倦的很,她想大概是因為終日窩在這房間的緣故。
於是心裏便盤算著要趁陸司爵這幾日不在,想個辦法出去轉轉。
簡悅寧自然是不肯,外麵現在風聲雨聲,隻要顧溫晚一出這個門,周遭環境就不可控了。
她串通了主治醫生,說顧溫晚這種困倦是因為胎兒虛弱的緣故,要她更加嚴格的執行臥床要求。
顧溫晚表麵上答應了下來,但心裏卻打起了小九九。
她故意讓照顧她的護工去很遠的地方給她買蛋糕,然後又假裝睡著了。
簡悅寧因為她在睡前說想吃葡萄,所以看她呼吸均勻的睡得香甜,便起身下了樓。
顧溫晚便偷偷的起床,她並沒有什麽奢望,並不想逃離這個醫院,她隻是想下樓,去樓下的小花園裏曬曬太陽。
她感覺自己像是坐牢坐的久了,十分渴望自由新鮮的空氣。
於是坐電梯下樓,一路上沒有碰見任何人,便緩步走到了花園,一邊走,一邊仰頭眯著眼看著天上的雲朵。
忽然有個聲音傳入耳畔。
“怎麽這麽悠閑?”
顧溫晚轉頭一看,是紀慎行,穿著病號服的紀慎行。
一分心,腳下便踏了空,一腳踩入了低於地麵十公分的花壇裏,整個人眼看就要失去平衡……
幸好旁邊有個路過的護士扶了她一把。
她連忙道謝,然後站穩之後,拍著心肝一陣後怕。
紀慎行走到她身邊,“你沒事吧?”
“沒事。”她驚訝的打量著活蹦亂跳的紀慎行,“你什麽時候醒的?我怎麽不知道?”
紀慎行微微一笑,“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你醒了心晴一定很高興吧。”
“心晴已經回芬蘭了。”
“啊?”顧溫晚先是訝異,後又轉念一想,心晴肯安安靜靜的回芬蘭,一定是原諒了陸司爵,可是陸司爵為什麽都沒告訴她呢,紀慎行醒過來,心晴原諒他,這都是好事啊。
紀慎行坐到她身邊,故意蹙著眉想,“我想想啊,還有什麽你不知道的呢……”
顧溫晚歪著頭看他,充滿了好奇。
紀慎行忽然打了個響指,“對了,你知不知道陸……”
“顧溫晚!!”邵恩嘉怒氣衝衝的跑了過來,揪住了顧溫晚的耳朵,“你什麽不好學,你學你旁邊的這位不遵醫囑!!你們都想拆我邵家的招牌吧!”
顧溫晚朝紀慎行吐了吐舌頭,然後堆滿討好的笑容,“恩嘉,我沒有不遵醫囑啊,我隻是出來稍微走動走動,我記得這樣是有利於懷胎的……”
“我知道你也是醫生!但你畢竟不是婦產科的專家醫生!你趕緊給我回病房去!你是不是不想生這個孩子了,老是這樣作天作地是為什麽!我剛剛都看見了,要不是有個護士扶住你,你已經摔倒了,後果不堪設想!”
邵恩嘉瞪著眼睛,叉著腰,十分生氣的樣子。
顧溫晚知道是自己不好,便很心虛的低著頭不敢說話。
邵恩嘉指示護士送顧溫晚回病房。
顧溫晚有一肚子話沒說話,隻好對紀慎行說:“有空了來我病房玩。”
邵恩嘉一肚子火的對紀慎行說:“你也回病房!在你完全康複之前,不許隨便出病房!”
這句話看上去像是對紀慎行說,其實是對顧溫晚說的,意思說紀慎行沒空去你的病房玩!
紀慎行等顧溫晚走遠,斜眼看了看邵恩嘉,“你這麽緊張幹什麽?”
“你是不是想告訴她陸司爵被抓的消息?”
“是啊。”紀慎行雙手放在膝上,好整以暇,“這有什麽好隱瞞的?本來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你真的不知道還是在裝不知道?”邵恩嘉歎了口氣,“顧溫晚為什麽入院,為什麽陸司爵不讓她和外界接觸,你真的不明白嗎?”
“她這胎懷的不穩。”紀慎行放低了音量,聲音有些悵然,“那又怎樣?她憑什麽給陸司爵這種禽獸生孩子?孩子沒了更好。”
“你知道流產一次對女性身體會造成多大傷害嗎?”邵恩嘉說完立刻自嘲,“你怎麽會不知道,你隻不過因為恨陸司爵,所以不管不顧罷了,可是陸司爵已經被抓了,他將會受到法律的製裁,為什麽你還要不放過顧溫晚呢?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自私了?”
紀慎行聽得有點莫名其妙,指著自己,“你覺得我想害顧溫晚?”
“不然呢?”
紀慎行搖頭,“算了,你想這麽覺得就這麽覺得吧,我回病房去了。”
他慢慢的往病房走,他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考慮過流產對顧溫晚身體的傷害,他滿心想的都是如何將她從陸司爵身邊拉過來。
既然如此,自然是跟陸司爵的交集越少越好,本來就已經有個孩子,再有一個的話,這種羈絆他沒有信心能徹底斬斷。
邵恩嘉罵得不錯,他確實是自私。
不管怎樣,他都一定不能讓顧溫晚生下這個孩子。
直接接觸顧溫晚這條路行不通,還有簡悅寧這條路。
……
顧溫晚前腳回到病房,簡悅寧後腳就回來了,她還不知道她偷溜出病房。
“你醒了?我去給你洗葡萄。”
“悅寧,你說我是不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
“怎麽了?”
“沒事。”
顧溫晚坐在沙發上,有些自責,她為什麽就是管不住自己,她為什麽就是總要帶著這孩子冒險。
剛剛如果真的摔倒了……
她想都不敢想……
不就還有五個多月嗎,忍一忍不就過去了?
要是再有個萬一,她該如何自處?
顧溫晚於是決定,她再也不會亂跑了,一定好好的完全遵照醫囑,以保萬全。
顧溫晚這邊做好了絕不踏出病房門一步的覺悟,紀慎行卻在想盡辦法想往這個病房裏滲透。
他給簡悅寧打了個電話,“悅寧,你今晚有空嗎?”
“今晚?今晚不行,我值班。”
“那等顧溫晚睡了,你來一樓的咖啡廳好不好?我一個人很無聊。”
簡悅寧本就不是一個善於拒絕別人的人,於是就答應了。
晚上十點半。
簡悅寧交代護工好好看著顧溫晚之後,便下樓了。
偌大的咖啡廳現在隻剩下紀慎行一個人,空空蕩蕩,顯得他的身影是那樣寂寥。
她走過去,在他對麵坐下,服務生過來點單,她要了杯玫瑰花茶。
“我看你恢複的狀況挺好的,應該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吧。”
紀慎行攪動著咖啡杯裏的冰,“嗯,再觀察兩天就能出院。”
“那你今後什麽打算?”紀慎行在江城早就沒有工作,也沒有住所,所以簡悅寧很關心。
“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回芬蘭照顧心晴吧。”
簡悅寧便不再說話,專心的看著玻璃杯裏的玫瑰花慢慢舒展開來。
紀慎行這個人她還算了解,就算他寂寞,需要人陪,他也不需要一個唧唧喳喳話多的人。
除非他自己想要說話。
“悅寧,你覺得陸司爵是個好人嗎?”
簡悅寧有些意外,“為什麽問我這個問題?”
“你跟顧溫晚要好,應該也算比較了解陸司爵吧,你覺得他是個好人還是個壞人?”
簡悅寧呆呆的望著紀慎行。
這個問題,她不太好回答。
現在大多數世人都覺得陸司爵草菅人命心狠手辣,證據已經十分確鑿,但是她卻不以為然,一個真心誠意疼自己老婆的人,一個滿心期待孩子出生的人,不太可能做出滅絕人性的事情。
但站在紀慎行的立場,他是殺了他姐姐的人,他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混蛋。
如果她說她真實的想法,紀慎行會不會不高興?
簡悅寧把茶杯放到一邊,“我覺得我沒有資格判斷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隻知道他對顧溫晚很好,是真的好,好到能讓全天下的女人羨慕嫉妒。”
“那你覺得我是好人還是壞人?”
簡悅寧覺得怪異極了,今天紀慎行是怎麽了,怎麽老是問她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你當然是個好人。很會照顧別人感受的人。”簡悅寧跟他假扮男女朋友的期間,紀慎行雖然沒有給她男朋友的嗬護,但還是無微不至得像個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