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千絲萬縷
白澍離開陸家之後,倒了好幾趟出租車,小心翼翼的確定沒有人跟蹤,最後鬼鬼祟祟的進了總統府附近的一條巷子裏。
誰都不知道,這個巷子裏有家隱蔽的花店,店裏有一條秘密通道,可以直接通往總統的辦公室。
她熟門熟路的進去,轉動收銀台上的招財貓,滿是鮮花的那麵牆緩緩朝兩邊打開,她便走了進去。
花店的工作人員對於這一切視若無睹,因為他們都是總統的人,而白澍,是總統特許任意隨時出入名單上的唯一之人。
白澍走進聶之川辦公室,他正在打電話,說著一口流利的德語,似乎是跟歐洲某國元首在通話,似乎是關於雙邊貿易的一些事項。
白澍便走到沙發處坐下,等他打完電話。
聶之川一邊有條不紊的與人在電話裏談判,一邊緊緊的盯著她。
他是三年前上任的總統,m國總統任期五年,再過兩年如果大選不能勝利,便要卸任。
他當年去競選總統,隻是想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然後,方便找人。
他對於當總統這件工作本身,根本就是興趣缺缺,所以這幾年毫無政績,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出現,恐怕他會一直混到任期結束。
說起來也是可悲,整個m國竟然被這樣一個男人統治著,也幸好m國底子夠厚,所以被他拖累了幾年還照樣泱泱富足。
聶之川渾渾噩噩的混著,忽然接到了一封郵件,叫他孤身一人在中秋節淩晨三點去盛家的老宅子裏等人。
盛家已經舉家移民好幾年,那裏早就是一片空宅。
他心裏湧動著熱烈的期盼,感覺她可能是回來了。
盡管人人都說她應該是已經死了,否則怎麽會哥哥被殺都沒有回來,可他偏偏不信,他總覺得她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默默的舔舐著自己的傷口,等到痊愈那一天,她就會重新光明正大的出現在大家麵前。
他在盛宅等到的就是白澍。
白澍說她曾受過盛芷荷的恩惠,所以心甘情願來m國去完成她的心願。
他盯著白澍看了很久,試圖從她的身上找到一點點屬於盛芷荷的氣息。
白澍的五官很平,屬於扔進人堆裏便找不出來的那種平凡長相。
她的眼神卻讓人著迷,在寂靜的夜,差點讓他難以自控。
後來她笑了,“她說你很吃女孩子這一套,原來是真的。”
“哪一套?”
“楚楚可憐不勝嬌羞。”白澍似乎是在嘲弄他的膚淺,“她說你喜歡做大英雄,喜歡做拯救公主的騎士,所以對女人天生有保護欲。”
“她在哪裏?”
“她現在行動不便,且毀了容貌,恢複要一段時間,所以不方便親自過來。她讓我告訴你,如果你願意幫她,她就嫁給你,從此對你忠貞不二,相扶到老。”
“你說的是真的?”
白澍拿出了一條項鏈,那是他親自手作,賀她十八歲生日的禮物,手工粗糙,最大的那顆紅寶石打的孔並不正,導致整條項鏈都有點歪斜。
這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項鏈,確確實實屬於盛芷荷的項鏈。
他毫不猶豫的說:“好,我答應你,她希望我做什麽?”
白澍說:“她希望你聽我的話,配合我完成她的心願。”
“那你希望我做什麽?”
“我希望你好好工作,履行一個總統的職責,提升民眾支持率,準備下一任大選。”
“為什麽?”
“你不懂她的苦心?”
聶之川知道白澍隻是盛芷荷的傳聲筒,是盛芷荷希望他好好做總統。
他捂住了心髒的部位,感覺無比的熱情澎湃。
他懂了,她一定是想看到他振作起來,在事業上有一番作為,而不是頹廢的一直等她的消息。
她還是在乎他的。
聶之川聽了白澍的話,開始勤於政務,兢兢業業,不再消極怠工。
自那以後,白澍已經有兩個月沒有找他。
聶之川每日都在等著她新的指示,可是每日等,每日都沒有。
他的耐性被消磨殆盡,便主動聯係了她。
掛掉電話之後,聶之川就走到了沙發邊坐下。
“什麽時候可以讓我見她?”
白澍從包包裏掏出一包煙,扔到聶之川麵前,示意他給她點上。
聶之川言聽計從,抽出一隻細長的煙卷,點好,再送到她的手上。
能讓一國總統畢恭畢敬為之點煙的,也就隻有白澍一個了。
白澍輕輕吐出一口煙圈,“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不要著急。她因為遭遇變故,失去了雙腿,容貌也毀了,所以不想見故人,她派我回來,是想報仇,你隻要配合著我把仇報了,她對你充滿感激,自然會見你了。”
“她想找誰報仇?陸司爵嗎?”
“當年陸司爵羞辱她,又殺了她哥哥,害得她家破人亡,難道她不應該報仇嗎?”
聶之川不經思考就認同了白澍的話,“應該,無論你說什麽我照做就是了,隻求你讓我先見見她。”
“不行,她除了我誰都不會見。如果你不用你的忠誠使她卸去心防,她怎麽敢讓你見她滿麵瘡痍的樣子?”
“我不在乎她現在變成什麽樣,我這輩子隻愛她一個。”
白澍手上細長的香煙很快就燃燒殆盡,她把煙頭按滅在煙灰缸裏,“她說過,不靠你她也有辦法報仇,如果你再這麽癡纏不放,就當我沒有來過,她會把我叫回去,然後,再派別人過來。”
她冷酷無情的站起身,警告道:“所以,你以後不要再聯係我,等我聯係你,否則,你這輩子都休想再見到她。”
聶之川立刻便謊了,“是是是,我錯了,我保證以後一定聽你的話,不該問的絕對不問。”
聶之川送走了白澍,轉身便癱倒在沙發上,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五年了,整整五年了。
誰能相信,剛剛唯唯諾諾的男人會是一國總統呢?
可是隻要碰到和她有關的事,他就控製不住自己,卑躬屈膝也好,沒有尊嚴也罷,他統統都不在乎。
他想起很多年前和她相遇的那個清晨。
風柔氣清,她像個小天使一樣走過來,拉著他的手說:“到了我的地盤,就要認我做老大,聶之川,以後你就我的人了,我會罩著你。”
她那時童音未改,說不好zhchsh的發音,總會奶聲奶氣的叫他聶資竄。
他不過是因為參加一個數學競賽才會借住在她家,她卻有板有眼的跟他玩起了黑社會大佬和小跟班的遊戲。
她總是對他呼來喝去,他不覺得厭煩,反倒覺得有趣,看她一本正經裝大人的樣子覺得她說不出來的可愛。
他比她大十歲,明知道不該對她產生異樣的情愫,明知道那樣有些變態,可還是不由自主,像是被她種了蠱一樣,對她言聽計從,唯她馬首是瞻。
後來他出國留學了幾年,回來就發現,她變了,她變得膽小自卑,她變得不再燦爛,她總是哭,眼眶裏的濕意和失意從未退去。
原來她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男人,那個人,便是陸司爵。
他想跟她說話,她卻總是對他不屑一顧。她的世界仿佛隻有陸司爵,她活著的意義變成了陸司爵。
他眼睜睜的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進痛苦的深淵,無法自拔的自毀深淵,最終消失在茫茫人海。
而他,卻連一次表白的機會都從未有過。
他好恨,恨自己的懦弱隱忍,恨自己沒有早一點勸醒她。
他用盡了各種辦法去找她,全都一無所獲。
後來聽說國家情報局有最大最嚴密的情報網,但他們隻效忠於總統,他便拋棄了一手建立的生物學研究所,在家族內部的爭鬥中異軍突起,打敗了原本被寄予厚望的大哥,成為了聶家推選出的下一任總統候選人,然後借助聶家的勢力,和他曾經在生物學界的卓絕成就,毫無意外的競選成功。
可是,他並不喜歡做總統,他並不喜歡跟人打交道,更討厭各種崴腳場合的假笑,也討厭每次賑災慰問演出一個親民和善的形象。
這三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受著煎熬,唯一能讓他堅持下去的動力就是國家情報局,可是卻一次一次失望。
這種失望像是一張網逐漸收緊,勒得他越來越沒有辦法呼吸,他仿佛生活在幽暗無人的湖底,無人來救,人生暗無天日。
直到白澍出現,像是終於有光照進了他的生活,他必須要抓住這次機會,他必須要重新見到她,然後告訴她,他已經愛了她二十多年,無論她變成什麽樣子,他都會娶她,讓她做世界上最幸福最美麗的新娘。
……
白澍從總統府出來,特意又去了一趟圖書館,真的借了幾本書,以防萬一被陸司爵問起。
但陸司爵卻並沒有問,他其實並不是太容易注意得到她,他不忙的時候目光總會緊緊追隨著顧溫晚,那目光,深情繾綣,仿佛揉碎了全世界的溫柔,叫她不止一次的想衝出去質問:他憑什麽!她又憑什麽!
可是她不能,衝動隻會自毀。
她隻能忍,然後等待時機,一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