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落水

  顧溫晚,千萬不要動心,這個人是你愛不起的人。


  她在心裏跟自己說完,默默朝車的另一側挪了挪,和陸司爵之間又多出了一個人的距離。


  陸司爵很奇怪,顧溫晚的情緒好像突然就低落下來。


  他問她怎麽了,她笑著搖了搖頭,說:“沒什麽。”


  到了宴會地點之後,顧溫晚挽著陸司爵下車,發現眼前是一棟雄偉的古堡,不同於以前經常見到尖尖屋頂的童話風格,格局非常方正,長長一排,中間和兩側由幾個巨大的圓柱體支撐,宏偉厚重,傳遞著曆史悠久的氣息。


  門口鋪著長長的紅毯,外麵豪車如雲,一輛一輛絡繹不絕。


  她邊走邊問陸司爵,“今天來這兒是做什麽?”


  “參加一個朋友的婚禮。”


  “哦。”


  能在這地兒辦婚禮,難怪是陸司爵的朋友。


  他們兩攜手走進禮堂,裏麵已經衣香鬢影濟濟一堂,都是各路大咖。


  不斷有人過來跟陸司爵打招呼,誇他的女伴漂亮,顧溫晚就人如其名在一旁溫婉得體的笑。


  她小時候家境算是不錯,所以社交禮儀學的還算尚可,應付這種場麵雖不說遊刃有餘,但也不會局促。


  陸司爵頻繁跟人應酬,她覺得無聊,就去拿吃的。


  剛到自助吧台邊,忽然有人喊她。


  “顧醫生。”


  她回頭,喊她的是邵恩嘉。她舉著一杯香檳,穿著黑色斜肩短裙小禮服,歪著頭睨她,“陸伯父說陸司爵結婚了,我竟沒想到新娘是你?”


  顧溫晚笑了笑,算是默認。


  之前已經聽說過邵恩嘉是陸司爵的相親對象,如今親不相了,陸家自然是要給個交代,她知道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邵恩嘉似乎已經喝了不少,歪歪扭扭的走過來,湊近顧溫晚,神神秘秘的說:“陸司爵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心裏有個很愛很愛無法取代的人,你嫁給他,就不怕自己隻是個替身?”


  這話什麽意思?莫非陸司爵之前真有個私奔的女朋友?

  邵恩嘉見她驚愕,便“哈哈”笑了起來,“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啊,顧醫生,你可真笨。”


  顧溫晚尷尬的笑,又問:“邵小姐今天是一個人過來的嗎?”


  “不要叫我邵小姐,叫我恩嘉吧。”邵恩嘉很久沒見過這麽單純的女孩子,又都是醫生,便多了些好感,“我剛說的話是瞎編的,陸司爵這個人雖然不咋樣,但對感情還是很認真的,從小到大,就沒一個女孩子入過他的眼,從來不亂搞男女關係,他能跟顧醫生你結婚,說明是動真喜歡你。”


  顧溫晚越發尷尬了,心想你知道的太少了,也不方便跟她解釋,便說:“那你也不要喊我顧醫生了,叫我晚晚吧。”


  “晚晚,這裏太沒意思了,我帶你出去透透風。”


  邵恩嘉玩心大發,勾住顧溫晚的脖子,把她往河邊帶去。


  待陸司爵應酬完一批人,去找顧溫晚的時候,就發現偌大的禮堂裏她已經不見了。


  皺了皺眉,打了個電話。


  “你在哪?”


  “恩嘉帶我出來透氣,我們馬上就回去。”


  怎麽跟邵恩嘉那個瘋丫頭跑一塊兒去了!陸司爵急了,加重聲音問道:“在哪?”


  手機卻被邵恩嘉一把搶了過去,她喊道:“你好煩啊,你管我們呢。”


  電話臨掛斷之前,陸司爵聽到了水聲,便知道這兩人肯定是去河邊了。


  這棟古堡建在河穀裏,不遠處就有一條河。現在天都黑了,她們去哪裏幹什麽!

  陸司爵快步朝河邊走去。


  而顧溫晚和邵恩嘉,已經飄到了河中央。


  顧溫晚坐在氣墊船上,有點緊張,將把手握得緊緊的,“恩嘉,我們還是回去吧,這樣不太好吧。”


  氣墊船是邵恩嘉私自從岸邊拖下來的,現在這兒除了她兩連個鬼影都沒有,顧溫晚後悔極了,她就不該答應跟邵恩嘉一起出來。這姑娘一路摟著她,她可以說是被連拉帶拽上了這艘賊船。


  邵恩嘉仰頭看著星空。默不作聲。


  過了會兒,顧溫晚又叫了她一聲,她還是沒回答,顧溫晚便起身湊過去看了一眼,才發現這姑娘已經睡著了。


  她可真是服氣了,在水中央都能睡著。


  不過邵恩嘉睡著了也好,她就不能阻止她劃船回去了。


  顧溫晚拿著船槳,往著岸邊劃,她不會遊泳,特別害怕船翻,所以劃的很慢,一切以安全第一。


  好不容易就要到岸邊,邵恩嘉忽然醒了過來,她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哪,於是恍恍惚惚的站了起來,船體兩側重量一下子就失了衡,顧溫晚尖叫了一聲“恩嘉坐下!”可是已經來不及,整個船朝著左側翻了過去。


  顧溫晚“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就開始往下沉,她手腳在水裏胡亂的扒拉,卻一根救命稻草都沒有。想呼救,就隻會喝下更多的水。


  完蛋了,完蛋了,真的完蛋了……


  可能要死在這裏了……


  顧溫晚的意識開始模糊,大腦缺氧讓她不由自主放棄了掙紮。


  都說人快死的時候,一生中發生過的事都會像放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回放。


  顧溫晚一瞬間想起很多很多事情,從小到大的事情,直到想到留學回來那一年,生病,在醫院,那個醫院很安靜,很偏僻,她聽見了孩子哭的聲音,醫生跟她說:“孩子平安出生了,是個男孩。”


  孩子?誰的孩子?醫院病友的孩子嗎?


  模模糊糊她想要去探究更多。


  忽然有人托住了她的腰,將她的頭舉出了水麵。


  那人不停的喊她:“顧溫晚!顧溫晚!顧溫晚!”聲音急促而慌張。


  好煩,真的好煩,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那個醫院迅速從記憶裏退去,孩子的哭聲也迅速從記憶裏退去。


  她覺得氣管裏有什麽東西頂住了,很難受,難受得吐了出來。


  然後迷迷蒙蒙睜開眼,就看見渾身濕透的陸司爵正在拚命給她做心肺複蘇。


  見她醒過來,他總算鬆了一口氣,然後把她從地上拽起來,緊緊抱入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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