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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是我娘給我下得蠱

  岸邊——


  “小五,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好像是落水聲。”


  小荷小五依舊跪在原地,膝蓋開始麻木沒有知覺,但兩隻耳朵依舊豎得高高,不敢錯過一絲風吹草動。


  “低頭,有人來了。”小五耳力更好一些,聽見有水動聲,連忙說道。


  小荷趕緊將頭匍匐在地,看不見任何情形,隻聽著有扁舟靠岸,一行人腳步匆匆地從麵前離開。沒有人理會她們兩個,好似根本就沒發現她們兩個一樣。


  許久,黑夜再次安靜,周圍隻有風聲。


  小荷輕輕抬起頭,眼觀四周,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人影。


  越是這樣安靜,她的心越是惴惴不安。


  “小五,快,小姐一定是出事了。我們把扁舟劃過去看一下。”小荷看向湖中的青蓮殿急道。


  小荷顧不得什麽皇宮禮儀,手撐在地上站了起來,踉蹌兩步衝到了水岸的扁舟上。


  小五也跟著站起來,兩人很快上了一葉扁舟,劃槳向青蓮殿中去。


  兩人用盡全身力氣,扁舟終於在一刻鍾後靠近了青蓮殿。


  “王爺,王妃。”


  扁舟一靠岸,小荷手腳共用,爬了上去。


  青蓮殿中,小蘇譯身上裹著厚厚的被子,蘇晁懷裏緊緊抱著葉雲繁正往外走。


  “小姐怎麽了?”小荷一眼就看見異樣的葉雲繁,急道。


  “你們來的正好。照顧好譯兒,我們連夜出宮。”


  蘇晁抱著葉雲繁跳上了扁舟。


  ……


  落霞院


  葉雲繁一直昏迷著,被蘇晁安置在床上,脖頸上青紫的痕跡觸目驚心。


  “對不起。”


  蘇晁握著她的手,愧疚貫穿他的心扉。


  “說什麽豪言壯語,不讓你掉一滴淚受一點苦,卻害你差點丟了性命,繁繁,對不起。”


  “我不該答應你,讓你來配合演這場戲。繁,你快點醒過來吧。”


  天都快亮了,葉雲繁卻沒有一點要醒來的跡象。蘇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我都不敢想,若是出了什麽意外,沒有你,我該怎麽辦?”


  蘇晁心裏有了害怕,心跟被刀剜了一塊一樣,疼得呼吸不過來。


  “還能怎麽辦,我做鬼也要纏著你,絕不讓你娶別的女人。”


  葉雲繁本還想再聽他說幾句,聽著他聲音裏似乎帶著哽咽,又不忍心了。


  “繁繁,你醒了?”


  “不是跟你說了嘛,這隻是一點迷藥,三四個時辰就醒了。譯兒沒事吧,快把他抱過來。”葉雲繁掀被子要坐起來。


  “譯兒沒事,有一點發熱,吃了散熱的藥,已經睡了。小荷她們整夜都會看著他。”蘇晁連忙止住她。


  “這回我們真的把譯兒狠狠坑了一回。若不是他這麽小就會浮水還天天鍛煉身體,後果不堪設想。”


  葉雲繁心裏也是後怕,盛平帝竟然這般狠毒,連三歲孩子都不放過。


  今夜種種,還得從蘇晁身上那毒說起。


  蘇晁六歲身染奇毒,看遍名醫無救,一直隻能生生受著每月的經脈倒流噬魂斷骨的疼痛。


  在他十二歲那年,盛平帝與蘇老夫人道,隻要蘇晁能征服龍虎軍,他便會把每月的解藥送過來。


  蘇晁因此才知,這毒竟然是盛平帝的作為,這毒是盛平帝牽製蘇晁的手段之一。


  三年前蘇晁的毒雖再沒有發作過,但蘇晁十分小心,瞞著所有人……


  今夜的宮宴,也是月圓之夜,盛平帝命蘇晁一家入宮,解藥卻沒有提前送來。蘇晁便懷疑,盛平帝應該是對什麽事情起疑了。


  況且身上這毒,不知是什麽來頭,雖然大半年沒有發作了,但是到底怎麽回事,蘇晁也不確定。


  這才和葉雲繁約定演了一場戲,想要從盛平帝手上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蘇晁在宮宴上,偷偷服用了一些讓人狂怒但不失心智的藥劑,故意露出用內力壓製不住的慌亂。


  到了青蓮殿,蘇晁掐住葉雲繁的脖子時,意識十分清醒,手上並沒有用全勁。


  葉雲繁掙紮時,也是故意服用了昏迷的藥粉,假裝成被‘掐死’的樣子倒在了地上。


  至於蘇譯,蘇晁雖有提前於譯兒打過招呼,不過千算萬算,沒想到盛平帝竟然會這般狠心。


  “蘇晁,皇帝跟你說了什麽?”葉雲繁問道。


  蘇晁神色霎時黑了下來,聲音低沉,“我體內的不是毒,是一種蠱蟲。”


  “蠱蟲?南疆的蠱蟲?”葉雲繁驚呼道。


  怪不得這麽蹊蹺,原來是蠱蟲。


  前世,她去過南疆一次,南疆雖然在幾十年前被南姬國吞並,但巫族人一直隱藏在南疆各地,巫蠱之術從未消失。


  “容平以自身為母蠱,在我身上種下了子蠱。每月子蠱發作,必須服用母蠱的血才能壓製。”


  葉雲繁一怔,盛平帝這一手太狠了,竟然不惜以自身為宿體,牽製蘇晁。若是蘇晁沒有先解開體內的噬魂蠱,便是再恨他,也拿他無可奈何。


  “繁,你知道我小時候是怎麽中蠱的嗎?”蘇晁突然無力地低下了頭,“是我娘,是她親手給我喂下去的,就藏在我小時候最喜歡的豆羹裏。”


  葉雲繁怔住,怎麽會是這樣。


  身邊這個男人,將驕傲的頭顱埋在手臂間,像一隻躲在黑暗裏舔舐傷口的小動物。


  蘇晁仍然記得,十五年前的秋天格外寒冷。金桂飄香的十月,父親遭襲身亡的噩耗傳來,母親悲慟暈厥,整日以淚洗麵。


  整個蘇家除了黑白便沒了其他顏色,六歲的他不相信。他不信,無所不能的父親竟然會丟下他不管。直到半個月後,看見那黑漆漆的棺槨,他才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再也見不到父親了,蘇家再也沒有蘇大將軍了。


  帶他騎馬射箭的父親,訓斥教導他武藝學問的父親變成了蘇家祠堂香煙後麵的一塊牌位。


  在蘇家上下終於都接受父親已經不在的事實後,蘇家的祠堂莫名其妙起了一場大火,火幾乎燒了半個蘇府。


  祠堂裏裏外外燒得精光,父親連一道牌位都不是了。


  他還沒從夜裏大火滔天的驚駭中回神,就聽有人喊道,夫人不見了。


  蘇府上下找不到他母親的身影,最後在灰燼裏找到了燒得隻剩一半的骨骸,還有一隻金鐲子。


  這鐲子他知道,這是父親母親的定情物,母親從不離身。


  “你娘定是有什麽說不得的苦衷。”葉雲繁坐起來,將蘇晁緊緊抱住,用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埋怨了她六年,我恨她,我沒了父親,連她都不要我了。我以為,她不喜歡我,所以給我種下這樣的毒,讓我痛不欲生。”


  “後來,十二歲那年,我才知道那真正的毒手。”


  “我好恨自己,為什麽隻會埋怨她,如果我聰明一點,我早就應該想到,母親是被逼的,她的心一定比我痛苦,所以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性命。雲繁,我是不是很沒用?”


  蘇晁的聲音脆弱的仿佛一捏就要四分五裂,聽得葉雲繁心痛不已。


  怎麽能怪他呢?那時他也才隻是個六歲的孩子,痛失父母後的悲痛之下,還要忍受每月一次的非人折磨,他承受了比大人還多上千倍的痛苦。


  便是六年後他成了龍虎軍的將帥,可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少年,背負著家國責任,還要隱忍仇恨。


  或許是因為前世那悲慘的一生,葉雲繁覺得此刻自己的心與蘇晁貼得更近了。


  她把他緊緊抱住,如同她脆弱時,他將她圈住一般。


  “我的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兒,怎麽會沒用呢?你是我頂天立地的大丈夫,是譯兒無所不能的好父親。”


  葉雲繁雙手捧住蘇晁的臉,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睛,溫柔又真切地說道。“我需要你,夫君。”


  當一個人陷入自我懷疑時,被在乎的人需要,便是最大的認可。


  蘇晁抬頭看著葉雲繁那真摯的雙眸,心中感受到了無限的暖意。


  是的,他生命裏有了這樣一個女子,她懂自己,她柔軟的腰肢下是比他還堅強的脊骨。


  蘇晁把她用力拉入自己懷中,像要把她揉進自己骨子一樣。


  “謝謝你,雲繁。”


  “這麽見外,我們可是夫妻。我肚子好冷,需要夫君好好暖暖。”


  已經四更天了,夜涼如水。


  葉雲繁抓著他的大手放在自己的小腹處,可惜今天男人的手並沒有往常那麽溫熱。


  蘇晁掀開被子,摟著她躺下,再替她蓋好被子。


  “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再受一點傷害了。”蘇晁輕輕撫摸她頸項上青紫痕跡,默默發誓道。


  “蘇晁,不必覺得虧欠,我願意為你做這些,我想和你並肩而行,去看一樣的風景,去迎接一樣的暴風雨。哪怕是上登七寶下落黃泉,你身邊是我,也隻能是我。這話我隻說一次,你可牢記了?”


  葉雲繁睜著兩隻耀如星辰的眼眸,將蘇晁看得心神激蕩,心原上如點了一把火,瞬間將他的低沉燃成灰燼。


  “記住了,終身難忘。”他道。


  “今生能遇見你,是我蘇晁人生最大的幸事。”


  “我也是。”


  葉雲繁主動上前,親住了他有些發涼的嘴唇。


  無比溫柔,又無比輕緩的一個吻。


  “明日我們是不是該假裝吵一架?”結束了一吻,葉雲繁依偎在蘇晁胸膛前,問道。


  畢竟在盛平帝眼裏,蘇晁可是差點打死了葉雲繁,葉雲繁應該有氣才對。


  “明日我便回娘家去,離了你這狠心的相公。”


  “好,明日下午我親自去給娘子賠禮道歉,接你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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