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噩夢

  這接生的活計，放到現在，做得好最多就幾吊錢。就算打賞，按當時葉文燁外任的那個小縣城，根本不會到兩百兩這麽多。


  而且，產婦大出血而亡，這慘劇竟然還有打賞？

  “我也不知，但這事有些地方不合常理。”柳姨娘不敢肯定回道。


  葉雲繁從大駭中回神，如果柳姨娘所言屬實，那娘親的死確實疑團重重。


  這事想要查證，隻能從那個產婆身上著手。


  葉雲繁思忖著，又問道：“姨娘，今日這事，可曾告訴過其他人？”


  柳姨娘搖頭，這無憑無據隻是一個猜疑，今日也是第一次對外說起。


  “姨娘特意來告知我這個秘密，想必也是有所求。姨娘不妨直說，你想要什麽？如果我能做到，定會盡力。”葉雲繁不兜圈子，直接問道。


  柳姨娘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選在今晚，肯定別有用心。


  因為落花樓，她被眾人追捧，今日的葉雲繁在葉府的地位牢固不可摧。


  柳姨娘抬眼直直望著葉雲繁，果然，大小姐是葉家最聰明的人，她沒有選錯。


  “我想要周氏死。”


  這次柳姨娘沒有猶豫，她咬牙道，仇恨的怒火讓她看起來像另外一個人。


  葉雲繁打量著柳姨娘，沒想到這柳姨娘溫順的皮囊下還種著這麽深的仇恨。


  葉雲繁眼下並不想深究柳姨娘背後的故事，她相信，如果柳姨娘想說，某天自然回來告訴她。


  “我從小沒了母親，日日思念。姨娘若是得空，不妨常來沉香院坐坐，給我講講娘親的事情。”


  柳姨娘再次抬頭看對麵這個少女，如花的容貌上，暗黑的眸子裏深不見底。


  這算是答應了她的請求了，如今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好，時辰不早了，大小姐早些休息，我改日再來看望。”


  得到了想要的答複，柳姨娘便不再多留，起身出了沉香院。


  夏日的夜晚，去了毒日，屋子裏還是悶熱難忍。


  沉香院窗戶大開，葉雲繁穿著薄薄的中衣側躺在床榻上。衣料摩擦聲時不時響起。


  直到三更敲響，她才合上眼，迷迷糊糊做起夢來。


  仿佛一瞬回到了暖春時節，月涼如水，葉雲繁飄在空中隨風搖擺。


  忽而飄到了一座燈火通明庭院前，院子裏有丫頭婆子端著水盆來回穿梭。


  葉雲繁好奇，跟著人飄進了屋，所有人忙著自己的活計，完全沒看見葉雲繁的存在。


  葉雲繁大膽向內走去。


  真奇怪，從外看是飛簷畫壁的富貴人家，怎麽進了屋卻成了牢房模樣。


  屋內最裏處，傳來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


  葉雲繁不由自主再次飄了過去。


  屋內竟然鋪著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躺著一個產婦，大汗淋漓正在用力。


  “夫人，再用力呀！已經看到頭了。”喊話的應該是個產婆。


  另外一位老媽媽跪在產婦身旁，媽媽緊握婦人的手，側頭背身抹眼淚。


  “張媽媽？”葉雲繁驚呼，那位跪著的媽媽居然是張媽媽。


  沒有人回應葉雲繁，葉雲繁就是一個縹緲的看客。


  “啊——”


  產婦拚盡全力，大喊一聲。


  “生了，生了。”產婆高興喊道，從產婦胯下托出一個烏青的小身子。


  “是位公子，恭……啊——是個死胎！”


  恭喜兩個字還未出口，產婆發覺不對，這孩子竟然沒有呼吸。


  事情轉變太快，產婦掙紮起來，將孩子從產婆手裏搶了過來。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孩子明明在我肚子裏好好的。”


  葉雲繁驚駭，連連倒退了幾步。


  那個產婦，她看得分明，是她自己。


  是她葉雲繁！

  “轟隆——”


  震耳欲聾一聲雷忽然在屋頂炸開，葉雲繁嚇得縮頭閉上眼睛。


  再睜眼，卻發現周圍已經換了地方，自己身處某個巨大祭壇。


  黑夜不在，頭頂日頭正盛。


  葉雲繁眯眼適應了強光，轉身一圈環視四周。


  一群人如憑空出現一般，從四周衝過來。


  “滅妖星，救百姓！”所有人氣勢洶洶喊道。


  與方才的夢不同，所有人都是衝著葉雲繁而來。


  葉雲繁想要逃跑，可四周的人群圍了上來，她無處逃匿。


  “快取天火。今日焚了這災星，為民除害。”


  一群人憤怒地將葉雲繁捆綁吊在柴火堆上。


  無邊的恐懼淹沒了葉雲繁，

  不，她不是災星，她不要死。


  葉雲繁想要呐喊求救，可是喉嚨裏發不出一絲聲響。


  火很快在潑了油的木柴上燃燒起來，葉雲繁周身炙熱，已經聞到了皮肉燒焦的味道。


  “我不是災星，別燒我。”葉雲繁的嘴巴一張一合，無聲哭訴道。


  本以為等待自己的是烈火焚身的煎熬與絕望，卻不料，耳邊有一個聲音對她呼喚道：


  “繁繁——”


  一陣風吹來，炙熱消失，天地旋轉葉雲繁又飄了起來。


  她飄到了另外一片火雲之下。


  她落在一棵刺桐樹上，刺桐花開得紅豔豔一片，好像要燒著了一樣。


  樹下，有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隔得遠看不清她們的模樣。


  少年遞給少女一樣東西，說道：


  “繁繁，生辰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