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伴美遠行
摘星原原本不叫此名,而叫諸夏神洲。
神洲疆域遼闊,生靈繁多,分為東昧、西夷、南朔、北狄四部。
化清門坐鎮東昧,伽藍寺盤踞西夷,兩派雄視此界數千年,是絕對的修真正宗。
傳承儒家浩然功法的大乘府為避免淪為魚肉,連橫南朔、北狄的玉鼎劍宗、飄雪塢、翠羽觀、神闕門等聯合組建成蟠淵盟,勉強跟化清、伽藍兩派分庭抗禮。
諸勢力在轄地交界處大興土木,建造一城,城中設高樓一幢。置身其上手可摘星,故而樓名摘星,城亦名摘星。
久而久之,諸夏神洲一說逐漸被世人淡忘,反而以摘星原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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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朔地大物博,仙材奇寶不知凡幾,人煙稠密,修真門第百花齊放。
往北斜穿招搖山,行千裏,有一山名為殤山。
山勢連綿起伏,疊嶂深處,蟠淵盟的附庸門派歸一宗在此安身。
方圓是歸一宗宗主方日升的曾孫,人如其名,平日裏能言善道,外圓內方。
其人道法精妙,在宗內頗有美名,但當他麵對眼前這三位不速之客時,滿腹連珠妙語竟蹦不出半個字來。
對麵著一襲紅衣,一貌傾城的美婦腳踩祥雲翩然而立。
美婦氣息深沉,方圓僅僅看了一眼便心中突突亂跳,他上前鞠禮道:“貴客駕臨,不知有何指教?”
美婦置若罔聞,絕無正眼相看之意。
其身後立兩人,仙姿佚貌的羽衫少女同樣是副無動於衷的表情,唯有那位青衣少年微微投以一笑。
少年勉強算得眉清目秀,他像是怕把方圓看壞了,目光在其眼、唇間稍稍停留後即輕輕滑開。
方圓一直沒弄懂輕輕看上一眼是何意,直至此時才體會到那種異樣感。
方圓略覺不安,此地來往修士不少,但絕無一人能像美婦那般令人心慌的。
眼下宗內兩位化嬰期長老俱為妖修之事在外奔波,唯剩祖父一人鎮守山門,倘若來者不懷好意,歸一宗確實麻煩不小。
方圓越想越不安,硬著頭皮道:“前輩若有指示,但請吩咐,歸一宗雖小,倒也能盡些綿薄之力。”
美婦依然充耳不聞,方圓頓感語塞。
正沒奈何時,深山中一道黑影匆匆而來,來者是位道骨仙風的老者,看似不慌不忙道:“青冥仙子相召,老朽方日升前來問安。”
美婦淡淡道:“無須客套,妾身有事相問,還望方宗主指點。”
方日升悄悄吐出口濁氣,道:“不敢,請仙子移步廳中,老朽再行詳稟。”
青冥略一猶豫,道:“此事緊急,不便耽誤,待來日再登仙山造訪。”
方日升不敢勉強,問道:“仙子有何事垂詢?”
青冥道:“妖修一事鬧得滿城風雨,道友可知今時詳細?”
方日升似乎已有所料,黯然道:“清林山一戰,伽藍寺、化清門布陣清剿妖修,有遁逃在外者十三人,其餘勢力加入逐殺再斬十人。目今唯有三位化嬰圓滿境妖修不斷流竄,且數月來神出鬼沒,大肆捕殺落單修士,甚至在月餘前偷襲樂天門,導致其門主等盡數隕落。”
青冥皺皺眉,自語道:“假如妖修目的在於搜索古傳送陣,便不該如此張揚,此舉到底是何意?”
方日升神情茫然,怔怔不言。
長者說話,晚輩本不宜插嘴,但燕辭見師尊滿腹疑雲,不由猜想道:“如果不是困獸猶鬥,便是故意轉移視線,另有同夥在尋找古傳送陣。”
其言下之意,是說還有妖修未曾暴露蹤跡。
方日升一愣,道:“清林山所現的傳送陣已經封印,普天下已知的法陣盡數毀壞。再者傳送條件極為苛刻,數年來傳送數十人已達極限,小友此言可有把握?”
燕辭尚未回答,青冥莞爾一笑道:“雖是推測之言,卻也不得不防。”
方日升不敢細究,道:“漏網妖修牽製了太多戰力,誅妖盟已出現捉襟見肘的窘態,恐怕沒有餘力再分派修士尋找。”
“摘星原廣袤無邊,盲目找尋隻是疲於奔命罷了。”青冥問道,“妖修最近的踏足處是何地?”
方日升稟道:“妖修各自流竄,目前落足何處還不得而知”
話音未落,其腰間傳來陣低鳴聲,方日升取出塊溫潤的玉牌看了看,呈上玉牌詫異道:“盟中剛傳來消息,青丘山再次發現座傳送陣,月華夫人號召陣法師前往進行封印。”
青冥訝然道:“竟有如此巧合?”說著接過來細看,玉牌上雲:“青丘法陣再現,速著陣法師聯合封印,望勿輕泄。”
牌下署著枚複雜花印,方日升稟道:“沒有錯,確實是本盟押印。”
青冥道:“既然道友能確定,我等跑上一趟也無妨。”
方日升恭聲道:“有勞仙子,老夫即刻安排陣法師跟來。”
青冥也不多言,當即拱手道別,引著那對少年男女踏雲而去。
方圓無比豔羨的看著諸人遠去,信口道:“同塵苑大名鼎鼎的青冥峰主,果然是位美豔絕倫的女子。”
方日升瞪眼斥道:“不得妄言,此女道行極深,進階前已然傲視群雄,如今神通強大到何種地步簡直無法想象,當心閑言碎語傳入其耳中,自招殺身之禍。”
方圓心中大凜,唯唯稱是。
方日升心緒闌珊,若非能力所限,誰願意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在人世中遍嚐饑渴冷暖,品味酸甜苦辣,歸根結底都是為了生存而已。
方圓呼喚數聲才將其祖父驚醒,方日升神情沮喪道:“走吧,事情緊急,須盡快安排陣法師啟程。”
兩條人影一閃又閃,須臾間消逝不見,山門外再次恢複了沉寂。
※
青丘山,山陽產玉,山陰多出青雘。
有獸曰靈狐,長尾九條,其聲似嬰兒啼哭。
有禽曰灌灌,形似斑鳩,鳴叫時怪聲怪氣。
前有千年狐妖遁入凡塵,蠱惑君王縱情女色,荒淫誤國,被修真者引為笑料。
然則空穴必然來風,諸事自有根據,靈狐精修數百年可幻化人體,通曉世事,極善於蠱惑人心,待滿千歲即與天通,稱為天狐。
天狐有九尾,寓意九條靈魂,可召喚水火風雷,有溝通幽冥之力。
青丘山連綿數百裏,處處奇峰羅列,荊棘密布。
青丘峰,則漫山遍野都是桃花林,一樹樹桃花粉蕾灼灼、玉蕊嬌嬌,你擁我擠地競相盛開。
漫步桃林裏,觀著楚楚嬌花,嗅著縷縷清香,不勝愜意。
桃林深處藏著座清澈見底的蓮花池,池旁的露天小院裏,服飾各異的修者二十餘人正飲酒談笑。
草坪上散落著數十把精心編織的藤椅,樹蔭下,方桌上擱置靈果、靈酒若幹。
十位千嬌百媚的狐女在旁侍候,隆胸纖腰,花容修腿,潔白蓬鬆的狐尾輕輕搖動,眼中情火綿綿,俱是禍國殃民的尤物,頗引得幾位修士色心大起。
林漠暗暗搖頭,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青丘狐一脈跟修真界素無交往,萬一到時反戈一擊,誅妖盟此舉無疑是作繭自縛。
畢竟在世人眼中,青丘狐跟妖修比較並無區別!
花溪蓮步移近,柳眉微蹙道:“萬萬沒料想到化嬰圓滿境的妖修不止三人,樂天門若能察納雅言,何至於被妖人拔了道統?”
林漠嗤之以鼻道:“誅妖盟許多道門勾心鬥角,彼此難以信任,樂天門主狂妄自大,屢次拒納諫言而甘做馬前卒,此乃自攬其禍。”
花溪垂眸不語,忽爾,黑瞳中透出絲絲不滿道:“師兄,我等到此將近半日,青丘狐王依然未曾現身,隻怕是有些蹊蹺。”
林漠道:“先行觀望,日落時分若再無說辭,我等即刻走人。”
花溪猶豫不決,凝眉道:“小妹擔心化清門麵子上不太好看,畢竟我等是受其邀約而來。”
林漠淡淡道:“本苑既來助拳,此事縱使不問,何足望也該詳細說明。如今既然察覺事情有異,便無必要留下冒險。”
花溪點頭道:“林師兄既然有此打算,小妹自當遵從,是否需要通知其他三位師兄師姐?”
林漠沉吟有頃,緩緩道:“暫時不用,青冥師妹路上若不耽誤,想必今日就能趕到。”
花溪忽然道:“以青冥峰主的性情,被晾在這半天隻怕早就轉身走人了。”
“想必如此。”林漠笑道,“青冥素來是眼睛裏不揉沙子,那性情中的直爽氣多年來從未改變。”
花溪道:“或許正因為性情真摯,才能做到專注,才能厚積薄發。”
林漠聞言微微失神,心中略有所悟。
楚山孤緩緩踱步過來,心不在焉道:“此間主人故弄玄虛,滿場道友都快沒耐性了。”
林漠道:“群修遠道而來,卻被晾在此處無人搭理,誰心中沒有股怨氣?”
楚山孤往藤椅上一靠,喃喃道:“楚某敢打賭,一炷香時間內若幾位主事人再不現身,就要等著自娛自樂。”
花溪笑道:“小妹同樣敢打賭,賭師兄必勝。”
林漠嗬嗬笑道:“不用賭,因為賭局已經揭曉了。”說罷往前努努嘴,那裏已有身影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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