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論道·怪才
涼亭下執法修士擺開長幾,取出符筆和玉牌將報名情況登記在冊。
燕辭暗想獨自作戰獎勵豐厚,其間必多高手,想在虎狼環伺中撥得頭籌甚是艱難。
團隊作戰無疑要顯得穩當些,可惜分領獎勵後又不太劃算。
再者,跟他相熟的修士寥寥無幾,晗冰數月前已突破至融合期境界,藺皓、夏漣道法非俗,夜鶯兒性情豪爽、無所畏懼,俱會選擇孤身應敵。
陳蒼耳交遊廣闊,有望攀附高枝,諸如羅牧、陸楠等輩,估計是登台露下臉的水平。
燕辭暗暗歎息,朋友玩伴屈指可數,目今自己竟然成了位孤家寡人。轉念再一想,求人不如求己,不如單身赴會,縱使落敗也無可怨尤。
陳蒼耳跟隨兩位修者有說有笑的走來,見燕辭愣愣站著,遂問道:“師弟還未考慮妥當?”
燕辭頷首道:“燕某欲孤身登台獻醜,師兄作何打算?”
陳蒼耳略指同伴,麵現得意之色道:“為兄道法疏淺,承蒙連宗、遊翰采兩位師兄不嫌棄,邀我組隊論道。”
連宗、遊翰采俱是旋照期修士中的佼佼者,離進階僅僅一步之遙。
燕辭暗暗吸口涼氣,拱手道:“高人提攜,師兄必能一鳴驚人。”
連宗雖未將修為低淺的燕辭當回事,但因其說話客氣,故頷首以示打過招呼。唯有遊翰采則頗感不耐,催促道:“走走走,報名後再閑談不遲!”
陳蒼耳頓覺尷尬,燕辭微笑道:“恭祝各位旗開得勝,燕某先行告辭。”
錯身剛行幾步,忽聽遊翰采譏笑道:“螢火之光,敢與皓月爭輝,也不稱稱斤兩。”
燕辭怒氣未表露於色,喃喃道:“白癡,回頭看清楚老子本事。”聲音不算響,但足以能傳進遊翰采耳中。
燕辭夠賞他臉了,若非顧及陳蒼耳顏麵,實在還想再回嗆幾句。
遊翰采怒不可遏,若非陳蒼耳極力拉住,隻怕他還想當著滿苑修士的麵繼續找茬。
各峰修士列隊排在報名台前,燕辭尾隨群修耐心等候,未時將盡才取到銘牌,其上寫著:“單,三百六十九號。”未報名的修士還很多,燕辭悠悠噠噠尋處陰涼地歇息。
羅牧和陸楠湊過來問道:“師弟真是報名獨自登台?”
燕辭頷首稱是,反問情況,方知羅牧、陸楠是和其隊友風釉聯手參加團隊角逐。
燕辭訝然道:“風釉?曾在論道榜上榜的波委院風釉!”
羅牧得意洋洋,笑道:“能與堂堂論道榜高手攜手進退,堪稱奇聞!能否讓師弟羨慕?”
燕辭失笑道:“不止羨慕,還十分嫉妒!”
陸楠道:“曆年在論道榜留名者俱是資質出眾之輩,風釉剛築基便憑借精妙的道術在上屆論道榜奪得席位,令同門驚為天人。聽說他將在盛會結束後衝擊境界,此次論道估計是玩耍來著。”
燕辭聽罷讚歎不絕,閑聊中,燕辭發現羅牧廢話雖多,倒是位江湖百曉生,消息極其靈通,滿門厲害角色竟少有不認識的。
羅牧刻意提了些名字讓燕辭留意,燕辭自然感激不盡。
論道榜極長,高約丈許,由通靈硨磲石雕鏤而成,絲絲靈氣遊走於石間,通體白光縈繞,霸氣側漏。
榜上浮現著密密麻麻的人名,上屆論道佼佼者鬱律、風釉等赫然在榜。
待報名完畢時天色已晚,某位執法弟子持玉符靠近論道榜猛然一揮,榜間靈光搖曳,榜麵上浮現出次日對戰的配對名錄。
群修紛紛靠前查看,燕辭看得眼花才尋到信息:景位,一零二號顧昔年對陣三六九號燕辭。
諸多弟子嫌往返住所浪費時間,遂在太初峰揀地打坐過夜,調整狀態,靜候明日的角逐。
翌日天明,論道擂台上紛紛開啟防護光幕,以避免對決時力量外泄而毀壞他物。
鼓聲三響,禹渡水起身宣布開始論道。
燕辭在正南景位觀望,一位五官清秀的紫衣修士緩步登上擂台,台下即有人私下評論說此修士名叫霍宵,戰績是曾經跟赫赫有名的杜若洲對撼,連觀戰的鬱律都對其諸多讚譽。
燕辭忙著聽八卦,竟未留意到擂台邊角不知何時站起位弟子,此子相貌普通,膚色黝黑,身穿波委院服飾,黑衣罩體愈加顯得像塊黑炭似的,連台下的波委院弟子都不屑於為之喝彩。
兩人遙遙相望,紫衣修士拱手為禮道:“川渟院霍宵,請師兄指教。”
黑衣弟子腦袋一偏道:“波委院廖一。”
擂台下語笑喧嘩,隱隱有人責備廖一態度囂張。
擂台頂空有位年輕長老淩空而立,手執兩人報名牌淡淡道:“開始。”
角落裏對決鍾聲的剛起,廖一渾不多言,挺起把顏色黯淡的短斧,卷起片昏黃的光圈便往對麵壓去。
霍宵不遑多讓,祭出柄白光耀目的仙劍來迎戰。
兩廂勁氣剛欲相接,廖一指尖斜引,短斧驟然一個恍惚,竟連同其身軀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霍宵微愣,止住仙劍去勢正想看個明白,忽覺眼前光影搖曳,身體四周吸嘬之力頓生,虛空裏無數記難以察覺的漩渦將其牢牢困住,周身法力竟再提不起分毫來。
霍宵大驚,欲強行施展遁術閃避,卻覺一道森寒的爪芒乍現於顱頂,竟視護體光幕如無物,緊緊覆壓於天靈蓋上。
一絲血跡從額上滑落,冰涼的氣息激得他突起一身雞皮疙瘩,霍宵心驚肉跳,絲毫不敢動彈了
台下鴉雀無聲,一應弟子驚駭之情溢於言表,台上兩人都是旋照後期大成境界,然而霍宵是傳聞中的天縱之才,一個回合即被製住,不由讓眾多弟子茫然無措。
此時的霍宵心如槁木,所有的榮光似乎都已被那一爪抓碎。
白森森的利爪罩在頭頂,他卻感應不到絲毫廖一的氣息,這一刻徹底定格。
裁決長老似乎也有些發懵,良久醒過神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黃霧道:“勝者,廖一!下一輪準備。”
廖一乍一接觸裁決長老的目光,不由通體徹寒,此時隻要自己另有他念,這位年輕長老瞬息間便會讓他橫屍台上。
廖一輕輕籲口氣,黃霧消散,他身影一閃便掠到擂台邊緣。
燕辭的心髒撲通撲通亂跳,此戰剛出手就已宣告結束,然而其中凶險思之極恐,廖一此子絕對是扮豬吃老虎的典型,平日裏屁都不放,乍一登場就是暴擊。
台下弟子臉色甚不自然,黑衣少年那匪夷所思的身手,有幾人能不為之膽落?
諸擂台上霞光陣陣,唯有景位悄然無聲難免有些醒目。
高台上林漠訝然道:“咦,這黑炭頭古怪!倒是可惜了霍宵那小子,我老頭子本是看好他的。”
那邊某位臉有髭須,骨健筋強的漢子扭首笑道:“師兄錯愛了,劣徒素日眼高於頂,正該讓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林漠滿臉痛惜道:“不過是第一輪比試,此時被淘汰連老夫心有不甘。天祿師弟可知那斧頭是何法寶?”
漢子搖頭道:“沈某亦不知,此子是波委院修士,花溪仙子可知曉?”
一位正托腮凝眸,靜靜觀看著擂台對決的女修偏首道:“慚愧,小妹未曾見過此人,更不識得此仙寶。”
此女彎彎的柳眉,晶潤的眸子,不經意間散發著成熟女人特有的芬芳,一如秋月裏疏雲下,繁花飄落在幽穀山溪時的寧靜和優雅。
萬裏峰坐在不遠處,聞言接口道:“此寶是燭影斧,外表雖無賣相,但施展起來卻讓對手有燈燭昏黃,其影難辨之感,是當年枯竹老人的成名法寶。”
林漠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此子莫非是枯竹老人後嗣?”
萬裏峰道:“不錯,正是枯竹唯一的後人。”
林漠一愣,旁邊齊經緯訝然道:“枯竹老兒圈起的滁源山,聽說族人後裔近百,師弟此言何意?”
萬裏峰臉色鐵青,緩緩道:“半年前,滁源山已被大荒墟拔了道統。”
“什麽!”群修愕然。
萬裏峰解釋道:“是夙沙世家傳來的消息,其家主夙沙秋鴻親自核實過。”
花溪遲疑道:“既然如此,這位弟子是如何逃出生天的?”
萬裏峰道:“師妹放心,夙沙家主跟枯竹老人有些交情,說當日曾見此子跟隨在枯竹身邊,其身份來曆不會有假。”
花溪輕聲笑道:“既然是夙沙秋鴻送過來的,那自然沒有問題,隻是師兄何以不將其留在川渟院修煉,卻送至波委院來?”
萬裏峰料不到她有此一問,頓時有些接不上話。
林漠笑道:“可能是萬師弟嫌波委院人丁單薄吧。”群修聞言哄笑起來。
見萬裏峰臉色尷尬,禹渡水笑道:“不然,在下曾與枯竹有數麵之緣,因見其遭此不測唯獨遺留下這位少年,便厚顏向萬師兄將人討要了過來,想為故友略盡人事。”
萬裏峰臉色稍顯緋紅,道:“師弟有緬懷舊人之心,為兄自當成全。”
群修作豁然明白狀道:“原來如此。”諸人神情間未予表露,實則竊笑不已。
滿場修士都知道萬裏愛惜人才,廖一資質不甚好當然難入其法眼。然而人不可貌相,這黑炭頭看似平平無奇,卻在輕描淡寫間擊敗川渟院高才,前途實是無可限量。
萬裏峰白白送走位寶貝,倒讓自家天才弟子在首輪角逐中敗下陣來。他機關算盡,最終卻落得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局,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縱橫中文網連載,求收求票求驚喜!]